王大娘搬著算盤計算著時間，短短的幾天，光是布匹的盈利就有好一兩多銀子，她心里著實高興，這也說明了當初沈纖說的可行，可是她眉頭卻緊緊地鎖著，并沒有因為最近的盈利而開心起來。

“還有幾天就到了租期，你看看這些東西可怎么辦？”抬頭打量著里面布置得滿滿的繡品和布匹，東西雖多，能賺的錢也多，可是如果要搬出去的話，也確實麻煩，而且這些東西，一旦擠壓成堆賣不出去，就會成為老鼠的口中食物，她可不想自己的銀子就這么沒了。

前幾天沈纖趁著生意好的時候又去了趟鳳凰城，不過這次運氣較好，沒有碰上土匪。燕兒最近也勤快，繡了不少的手絹出來，連鞋墊都有。

沈纖頭也沒抬，查看著華祈做的賬簿，這幾天她一直想找出那人的破綻，將他踢出去，只可惜他一直掩蓋得太好，不管她怎么挑剔都找不到任何借口。

而且他的表現越來越叫大娘滿意，如果沒有充分的說服力，大娘肯定不會同意。

“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

王大娘見她絲毫不為所動，也安下了心，她就是坐等收錢的，這些事她們都不擔心，她又有什么好擔憂的？

幾天之后，店面的老板如約而來，王大娘坐在后邊，看著沈纖招呼著他。

這次來的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人長得挺精神也挺正派的，身上的衣衫過于華麗，一派的貴公子作風，王大娘覺得他比較好說話些，也不擔心，再說，不是還有小華在么？

好像有他在，自己會心安不少。

只是，沒想到，她寄托希望的那個主兒從開始到最后一句話都沒說過，只是看著沈纖和那人。

“真的不能通融一下？”沈纖皺著眉，她一向不喜歡多說話，可是為了這個店鋪，也少不得多說幾句了。

只是這個叫做張瑜的雇主絲毫沒有松口的意思，只一直重復著：“除非你交錢。”

錢，這是沈纖現在最欠缺的東西，如果有錢，她又何須如此低聲下氣地求人？

“如果我保證下個月多給你租金的百分之十呢？”

“下個月？如果我能親自開個店，賺的應該不止這一點點兒。”顯然，他不能接受這么微薄的利息。

沈纖有些犯難，可是她還能怎么辦?

想了想，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又道：“如果我保證，以后每個月給你盈利額的百分之十呢？”

“哦？”他似乎也被她的話打動了，可隨后又笑了笑：“幾兩銀子的小錢，我并不缺。”

一個月撐死了能賺到幾十兩銀子，他所分得的，也只有幾兩而已。

連番被人拒絕，若是一般的人，臉上早過意不去了，未料，沈纖不僅沒有氣餒，眼里反而有種越挫越勇的光彩，她瞳孔里頭一次出現了冷漠以外的神色，叫華祈也看呆了眼。

“你怎么知道我以后每月只能賺到幾十兩？”

幾十兩？如何與沈柔斗?

她要的可不止這些。

那人也被她的話震懾住了，臉上似乎有動容的神色，可是他也不是傻瓜，僅憑她幾句話就輕信了她能夠擴大生意。

“你又如何叫我相信呢？”

“如果你是懷疑我的人品問題，完全沒有這個必要，我雖然愛錢如命，卻也不會在乎應該付出的；如果你質疑我的能力，你只管出要求。”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有野心的女子，不禁也被她的話打動，只是關于利益的事，自然容不得他亂來，想了想，道：“這樣吧，再給你半個月的時間，這條街上有五家同樣的繡坊，如果你想證明你的實力，半個月內，讓其中的一家消失。”

而且，他還強調了一句：“當然，我不會管你用什么方法。”

似乎是在暗示什么，沈纖微微點了下頭，算是應允，不過那毫無波瀾的眸子叫人看不出她心里的任何想法，華祈只好奇地看著她，她要用什么辦法讓其中的一家消失？而且在短短的十五天之內？

“你真的有辦法？”張瑜本來該走的，但見她沒有一絲為難的神情，又忍不住停下來，好奇地看著她，“能稍微透露一下嗎？”

沈纖沒說話，那人見她神情一片冷漠，也知道從她這里套出話來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不再多問，徑直走了。

看來，是場好戲，想到這里，嘴角微微翹起，看來他當初的決定并沒有錯。只是，他低估了華祈對這事的重視，才出門不久，就被人揪著衣領拉到了一個拐角的地方。

華祈的臉上頗有惱怒之色：“你怎么能擅作主張？我只讓你稍微為難她……”

張瑜不怒反笑：“怎的，你屈尊留在這里，不正是為了試探她是不是殺人兇手？我這一計可是一箭雙雕之計。如果她真的上當，為了擴大生意而不擇手段，甚至不惜殺人，你不正好脫離了苦海可以回去交差了嗎？”

華祈怔怔的，半晌沒說出話來，事情好像漸漸偏離了他的掌控，他的初衷早就變了。眼神突然變得無比堅定：“不，不會的，她絕不會殺人。”

“呵呵，是嗎”那人繼續笑：“不會也好啊，看她那副樣子，絕對不是甘于平庸之人，一定會想盡辦法保住她的鋪子。”

又想起那雙飽含斗志的眼睛，不由得笑了。

華祈見著他的笑，竟然有些酸酸的，“不許笑……你的要求太嚴苛了，立刻回去改。”萬一她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萬一她沒想出辦法來呢？

“你……”張瑜有些驚訝地打量著他，“這才多少天不見，你還是我認識的皇……”

華祈搖頭打斷他的話：“我從未變過。”

“那就好。我還在想，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通情達理了，還會關心別人，若是叫你娘知道了，只怕她不會有好下場。”

華祈笑道：“我對你放心得很，你絕不會叫她知道，不是嗎？”

他鄭重地點頭：“不過這個賭已成定局，與其你在這里纏著我，還不如回去幫她想想辦法，也許還能撐過去。”

說完，也不管他的反應，踱著悠閑的步子慢慢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