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漢猛地抬起頭，煙桿在石桌上磕得邦邦響：“你說啥？王家村的王老光棍？比我年紀(jì)大，他前年把老婆打跑的事全村誰不知道？你要把凝丫頭往火坑里推？”

“你懂啥！”劉芬伸手搶過煙桿扔到一邊，指甲蓋在秦老漢胳膊上掐出紅印，“年紀(jì)大怎么了？有錢能使鬼推磨！等拿到彩禮，家寶娶媳婦的錢就有了，你也能換副好煙桿！莫沉能給你啥？他連自己都快養(yǎng)不活了！”

她眼珠一轉(zhuǎn)，突然撲到秦時(shí)凝腳邊哭嚎起來：“我的苦命閨女??！我們才是一家人！快跟這喪門星離了吧，娘給你找的好人家等著呢，保準(zhǔn)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不用受這窩囊氣！”

莫沉把秦時(shí)凝往身后一護(hù)，寬厚的肩膀繃得像塊鐵板。

他盯著劉芬那張扭曲的臉，喉結(jié)滾動(dòng)著，聲音比寒冬的井水還冷：“你說的王家村的王光棍，是去年因?yàn)榧冶┍蛔トミM(jìn)去的那個(gè)？”

劉芬哭聲一噎，隨即梗著脖子喊道：“那是誤會(huì)！人家現(xiàn)在改好了！倒是你，整天對凝丫頭非打即罵，我都看見了，她手腕上還有淤青呢！”

秦時(shí)凝猛地攥緊莫沉的手，指尖因?yàn)橛昧Ψ喊住?

她看著劉芬那張信口雌黃的嘴，心頭的寒意比臘月的風(fēng)還刺骨——

前世她就是被這對母子哄騙，為了給秦家寶湊彩禮嫁給王光棍，最后她一頭撞死在冰冷的柴房里……

“我手腕上的傷是砍柴劃的?！彼曇舨淮?，卻帶著一股斬釘截鐵的冷意，“倒是劉芬你，上周偷拿爹的買藥錢去賭，被人追著罵到村口，這事要不要讓大家評評理？”

劉芬的臉唰地紅透了，像被人當(dāng)眾扇了一巴掌。

她跳起來想去撕秦時(shí)凝，卻被莫沉伸出的胳膊攔住，那胳膊硬得像根鐵柱子，她推了兩把紋絲不動(dòng)。

“你個(gè)小賤人敢頂嘴！”劉芬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秦時(shí)凝的鼻子尖叫，“今天這婚離也得離，不離也得離！不然我就吊死在你們莫家門口！”

圍觀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我瞅著凝丫頭氣色挺好啊，不像挨打的樣子……”

“劉芬這是想錢想瘋了吧？為了三萬塊把親閨女往火坑里推？”

“莫沉看著是個(gè)實(shí)誠人，剛才還把凝丫頭護(hù)在身后呢……”

莫沉聽到這些話，緊繃的下頜線稍稍緩和。

他低頭看了眼秦時(shí)凝，見她睫毛微微顫抖，便不動(dòng)聲色地往她那邊靠了靠。

秦時(shí)凝抬頭時(shí)，正撞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堅(jiān)定。

陽光透過他額前的碎發(fā)，在他鼻梁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那雙眼總是帶著冷意的眸子，此刻竟盛著些微暖意。

秦老漢蹲在地上，雙手插進(jìn)花白的頭發(fā)里。

劉芬還在旁邊聒噪地罵著，秦家寶則數(shù)著手指頭算彩禮怎么花。

秦老漢知道劉芬打的什么主意，可那三萬塊……他看著漏風(fēng)的屋頂，想起自己風(fēng)濕發(fā)作時(shí)疼得直打滾的腿，喉結(jié)動(dòng)了動(dòng)，終究沒再說話。

莫沉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住?

他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喧鬧的院子瞬間安靜下來：“彩禮我可以再加，但婚，不離。”

劉芬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叉著腰笑得前仰后合：“你再加？你能加多少？難道你還能掏出三萬塊？我看你連三十塊都拿不出來！”

莫沉沒理她，只是看著秦老漢，一字一句道：“岳父，我知道您心里有顧慮，但凝凝是我媳婦，只要我活著，就不會(huì)讓她受委屈！”

“今天回門帶的東西不多，但這份心是真的?！彼麑⑹掷锏牟及郎弦环牛恻c(diǎn)的甜香混著酒氣散開，“至于彩禮，我這里有一張五萬塊錢的存折，這個(gè)給你，當(dāng)做是我給你們的彩禮?！?

“五萬？??！”劉芬的眼睛瞬間亮了，像餓狼盯著肥肉似的直勾勾盯著莫沉手里的存折，隨即又撇嘴道，“誰信你的鬼話！這本存折估計(jì)什么也沒有！看你穿得寒酸樣，能有五萬塊？怕不是從哪撿來的空本子唬人呢！”

秦家寶也湊上來，伸長脖子盯著存折，咽了口唾沫：“就是，莫沉，你可別在這裝大款，拿個(gè)假存折糊弄我們！”

圍觀的鄰居們也炸開了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五萬塊？我的乖乖，這可是能蓋兩座大瓦房的錢啊！”

“莫沉看著不像有這么多錢的樣子，該不會(huì)真的是假的吧？”

“我看不像，莫沉這人雖說話少，但從沒聽說過他騙人啊?！?

莫沉面不改色，將存折遞到秦老漢面前：“岳父，您可以去銀行查，這錢是真的，我知道你們覺得我窮，但我不想因?yàn)殄X的事，讓凝凝在中間為難?！?

秦老漢看著存折上的數(shù)字，手都有些抖了。

他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這么多錢！

他抬頭看看莫沉，又看看一臉急切的劉芬和秦家寶，心里五味雜陳。

秦時(shí)凝站在莫沉身邊，心里又驚又暖。

她知莫沉家境不好，這五萬塊怎湊來的？

心頭疑云頓生，難道……跟他的“殿下”身份有關(guān)？

這念頭讓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輕輕拉了拉莫沉的衣角，小聲說：“你沒必要這樣！”

莫沉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溫柔：“我不要跟你離婚！”

劉芬見秦老漢遲遲不接存折，急得直拍大腿：“老頭子你傻站著干啥？快接??！管他真的假的，先攥手里再說！萬一真是五萬塊，咱家寶娶媳婦蓋房的錢就全有了！”

她眼睛死死盯著存折，心里的算盤噼啪響。

等她拿到這筆錢，再逼著秦時(shí)凝嫁王光棍，那三萬塊彩禮一到手，她就能抱著錢罐子睡安穩(wěn)覺了。

秦家寶也跟著嚷嚷：“爹！娘說得對！先拿著！”

秦老漢剛要伸手，秦時(shí)凝突然往前一步，擋在莫沉身前。

她沒看秦老漢，反而轉(zhuǎn)頭盯著劉芬，聲音冷得像冰：“這錢誰也別想拿！”

滿院的喧鬧瞬間安靜。

劉芬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尖聲叫道：“你個(gè)死丫頭瘋了？這是給咱家的錢！”

“給你錢讓你賣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