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私生女么
- 我為君狂
- 王雅云
- 2407字
- 2014-03-13 09:39:23
“唉——”宋喜深深嘆了口氣。
不該說也都說了,說出去的話像潑出去的水一樣難以收回。宋喜只得硬著頭皮盡量解釋和勸說。
“我本來也想尊重柳姨的意思,不告訴你的。可是,后來又想,相不相認,應該由你自己來決定。當年,你爸爸是有家室的人,他斷然斬斷和你母親的緣份也是情有可原。何況,他當時并不知道你媽媽已經有了你。而現在,他得了絕癥,那個什么血癌,最多只剩下半年壽命。你明明來得及在他生前見他一面,卻因為隱瞞,造成不可挽回的遺撼。將來你若知道了,難免要怨怪你媽媽,怨怪我。所以,我才那么矛盾。想了想去,直到現在都快天亮了,我還睡不著,這才沖動地打了電話給你。”
宋喜的語氣十分急切,江小蝶也知道這根本就不該怪他。于是她沉默了,似乎在思忖著什么。
“我知道一時之間,你一定難以接受。不要緊的,明天你可以去問問柳姨,或者直接到三十層樓去找江坤輿,當面問清楚就是。江小蝶,你不該是這種成天打工的命。你是江坤輿的女兒,你有權利過更好的生活。”
“哈哈哈——”江小蝶突然大笑起來。可笑的只是聲音,那平日陽光燦爛美麗卓絕的小臉此刻的神情卻比苦瓜還要苦三分。
“女兒?私生女么?私生女沒被元配的孩子喊打喊殺就不錯了,還談什么命不命的?”江小蝶冷笑著。
“不!”宋喜擲地有聲地說著,“小蝶,你別妄自菲薄。我看得出來,江坤輿和柳姨才是真心相愛的。當年的事,聽他們的談話里頭,我覺得是誰拆散了誰還說不定呢。似乎柳姨和你爸爸原本是一對,那唐錦才是后來者呢。而且,我也看得出來,江坤輿是真心希望與你相認的。所以,千萬別看輕自己,明白嗎?”
“知道了。無論如何,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小喜子,去睡吧,讓我好好想想,該怎么做!”天生就頑強的江小蝶此刻也完全冷靜下來了。
“小蝶,你真的沒事吧?”宋喜還是不放心地問。
“沒事,放心。小喜子,求你一件事,今天別去找工作了,去醫院照顧我媽。勞資今天不去送報紙了!勞資今天就是要睡到天荒地老!勞資今天就是要把過去二十二年沒睡飽的覺通通睡回來!”江小蝶發狠了,狠狠地摁掉了手機。
江小蝶扔掉了手機,仰躺在被子上,淚水終于禁不住噴薄而出。
是否天生是打工的命她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她終于有了“爸爸”。
“爸爸”終于出現了。小時侯,當她跌倒的時侯,她是多么希望有雙大手可以攙扶一下自己;當她在公園里看見別的孩子有爸爸教導著學習腳踏車、學習滑輪時,她是多么希望也有雙大手可以扶著自己;高中時,當她在海里差點溺斃的時侯,她是多么希望有個爸爸能夠出現來拯救自己;在她受盡風霜雨打的時侯,為了謀生苦苦打工,放棄許多玩樂時光的時侯,她是多么希望能有個寬闊的肩膀可以依靠……
都說父愛如山,可她那座可以倚靠的山又在哪里?
江小蝶很少真正的流淚,記憶里,她就像個男生一樣的活著,堅強得像塊飽受風霜卻屹立不搖的巖石。從渴望到失望到無望,她漸漸忘記了父親的意義。忘記了她其實是那么那么需要父親的關愛。
這是第一次,她那么痛快地嚎啕大哭;也是第一次,她感到自己其實是那么柔弱,那么需要父親的關愛。
“小喜子,你討厭,討厭……”她想痛罵父親卻變成了罵宋喜。若非他的“多事”,她怎會如此失態,如此柔弱?她苦心建造的心堤又怎么會在剎那間潰不成軍?
哭著哭著,她又睡著了。她太累太累了,好久好久,她不曾擁有過一個晚上八小時的睡眠。她終于哭累睡著了,蹙眉噙淚,很糾結,很糾結地睡著了。
這一覺,她真的睡到天荒地老。
待她再次醒來,瞇著眼望向窗外,但墨藍的蒼穹繁星點點,熠熠星輝一閃一閃,調皮地向她眨著眼睛。原來,已經一覺睡到了次日夜晚。
江小蝶終于再也睡不著了。
待她沖到洗手間洗漱,對鏡自照時,她才發現,她的身上還穿著昨夜在酒吧跳鋼管舞的那套淡紫色的表演服飾。
這套鑲著亮片的淡紫色的表演服飾,衣服短到肚臍之上,短裙僅到膝蓋之上好遠的距離,纖腰與長腿都一覽無遺。
臉上的濃妝殘了,假睫毛半耷拉在眼瞼上。
啊!?
她驚叫了一聲。
完了完了,昨天她就是這付鬼樣子嗎?她想起了君無意。昨晚,在他面前的,就是這付妖冶不羈的模樣嗎?更要命的是,她還記起了昨夜是他英雄救美救了她,他還送她回家。然后……
然后好像自己睡著了,他把她背上了八樓,往她包里找到了鑰匙,送她回房,為她蓋好被子。然后悄悄地離開了……
是嗎?是這樣嗎?睡著之后的情景似是而非,像是做夢一般。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怎么會記不起是自己上的樓,進的房,身上的衣服為何沒換掉,連妝都沒卸?
一定是這樣的。可是睡得那么沉,她又似乎記不得,哎呀,她沖回房間,找到手機,急切切地想撥給君無意確認,快速搜到他的號碼又愣在那里。不敢撥,她當真不好意思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再次救了她是事實,他送她回家也是事實,她在他面前又丟了臉,還是事實。
這就夠了。
江小蝶沉沉嘆了口氣,扔掉手機,再次垂頭喪氣地進了洗手間。一邊想著不知昨夜沉酣時,有沒有在君無意的背上打呼嚕流口水,一邊懶散散地卸妝。
半小時后,江上蝶洗完澡,化好淡妝,換上一襲藍色亞麻棉布長裙,披著如瀑的長發,挎著包,出現在了鏡子面前。
當江小蝶不再賣弄性感,也不再素顏隨性的時侯,竟是如此清麗脫俗。或許,這才是她的本色。亦或者,她就是擁有萬種風情,適宜千變萬化。她的宿命,她的特質,到了最末,或許都將歸于她從小最熱愛的表演舞臺。
江小蝶奔出了門,咚咚咚地往樓下沖。
江小蝶乘上公車,沖進仁安醫院,乘了電梯徑往三十層樓去。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所謂的“爸爸”究竟長什么樣子呢。或許江坤輿的照片曾經出現在電視里或者報刊上,可江小蝶未曾特別留意,只是模糊有個印象,卻又不十分真切。
他長得像自己嗎?哦,不,是自己長得像他嗎?都說女兒長得像父親,那么……
她心慌極了,邁出電梯后的步子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每邁一步都像移動一座大山似的。要知道,在今天之前,“江坤輿”這三個字,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可望而不可及。
她咬緊牙關,深深吸了兩口氣。不,江小蝶,你要勇敢一些,要鎮定一些,一定要在江坤輿面前,不卑不亢地將該說的話都說完。
說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