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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燕會(下)

  • 遺龍子
  • 一葦豆漿
  • 4778字
  • 2020-08-21 11:58:00

馬逋內心稱奇:獨來獨往的方沉客竟然還有個師妹,難怪這女人只一心顯擺功夫,卻不對我下殺手。他內心氣憤,道:“還是你們師兄妹慢慢談吧,告辭。”說著轉身欲去。

方沉客對綴珠使個眼色,綴珠起身喚道:“馬幫主請留步。小妹這廂給你賠不是了。”馬逋停下了腳步,但并不轉身,只背向她道:“姑娘無須道歉,是馬某學藝不精,馬某便不叨擾了。”

方沉客急道:“馬兄,你誤會了,其實是我多事請師妹來參加這次的群英宴,助我們踏沙幫一臂之力。”

馬逋心中一動,轉過身來,道:“此話怎講?”

方沉客松了一口氣,道:“馬兄莫怪小弟自作主張,只是小弟本擬師妹不會答應,所以才打算先問明了師妹的意思再向馬兄稟明。后來師妹雖然答應,卻擔憂馬兄未必肯賜納于她,是以便要我應允讓她在馬兄你面前展露一手功夫,絕非有意顯擺。”

他本待馬逋開口,但見他似在沉思,便又道:“所以師妹剛才多有冒犯,還望……”

馬逋朝綴珠打量了一眼,見她雙手扭在髀間,神色嬌里藏媚,此刻活脫脫一副低首下氣的姿態。馬逋心里暗暗生氣,知這娘們作妖,但也有了計較,道:“方兄弟的話我是再信不過的,但你們師兄妹武功高強,小小的踏沙幫恐怕尊奉不起啊?”語下大有猜忌之意。

方沉客臉色一變,道:“馬兄請放心。當日小弟答應馬兄你的,小弟絕不敢忘。小弟只懇求馬兄尋找家母的下落,決不敢另圖他物。小弟找師妹相助,也只是為了多盡自己的一份心意,不敢觸忤馬兄。”

當初方沉客自動提出加入踏沙幫時提出的唯一要求便是請馬逋放出踏沙幫在甘西的大量眼線相助尋找他在那一帶走失的母親。

馬逋料想此言不虛,踏沙幫雖然不是什么武林中的大門大派,在甘西也不能稱是呼風喚雨,但要論在那一帶搜集靈通的能力,恐怕沒有其他門派山寨能出其右。他稍稍放下心來,道:“那便好,是我多心了。”

其實此刻他已轉意,自打見到泰山派和崆峒派的高手后,也只有得到綴珠這樣的高手相助,他才會心安些許。

方沉客與綴珠對視一眼,綴珠開口道:“馬幫主心地寬宏,小妹剛才多有得罪,實在不該。”說著便要盈盈拜倒,馬逋忙伸手扶住,綴珠卻微微抬頭與他對視,甜甜一笑。

馬逋正色道:“有了二位相助,料來此番赴宴必會順利,只是有一點我們需要考慮。”方沉客忙問:“是什么?”

馬逋瞟了綴珠一眼,道:“江湖中雖有不少女中俠士,但這次赴宴的恐怕都是男子。”

方沉客道:“小弟也曾想過,屆時喬裝一番,想來不會出岔子。”綴珠也點點頭。

馬逋沉吟片刻,道:“好吧,現下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三日后。這日晨曦初現,京城內便已人流涌動,裝束各異的武林人士紛紛往城東而去。據說隆慶帝特意命人在城東新置華殿,并以此作為此次宴會的場所。

眾人沿著曲曲折折的街道東行甚久,直到朝陽已露出全貌,才在一座橫亙如龍的宮殿建筑前停足斂息。

對于慣于行走草莽的江湖人士來說,這座金頂長宮當真便如瓊臺仙殿一般。盡管不及三大殿高大巍偉,但其雕闌華漆,飛龍走鳳,已然震懾心魄。便是這些人中家纏萬貫的豪客,其宅邸怕也不及其三分取一氣派。

朱門開啟,一個年老太監宣召眾人入內。盡管每個幫派赴宴人數都有嚴格限制,但赴宴的隊伍仍是一眼難望其尾。

眾人拾白玉石階而上,沿途竟不見一個護衛,但眾人俱不敢存了對皇帝的小覷之意。饒是這一批人中大量存在的混世嗜血之徒,此刻也都是斂息不語,是以隊伍中不見聲響,肅然之氣彌漫。

行至門前,方見禁衛的身影。等到得石階高處,下望便可見鮮血般顏色的大旗在殿腳招展,與宮殿背倚的一片森然樹木相映,不勝而威。

進了朱門后另有一門,門后便是一堂皇富麗的宴客廳,點綴的珠寶異物竟使得殿內光線與殿外大不相同。殿外是明媚透亮,廳內卻是略顯昏黃,但卻氤氳著一股寶氣,叫人呼吸迷亂,甚至大生困意。

居中一張長桌竟直通寶廳盡頭的金漆龍椅,少說亦有十來丈之長。左右隔一條狹窄過道又各擺了一字排開的二三十張桌位。

入得廳來的眾人心中無不稱嘆:料是蟠桃大宴也不過是如此陣仗罷。

此番赴宴者都是江湖人士,大多是自由散漫慣了的,對朝廷實談不上有多少親近,赴京不過是想撈點不費之惠,受個封號什么的,以圖今后行事便利。但見了如此陣仗,饒是抱著這些想法的人也有所轉念。眾人抿住了嘴,在早于殿中等候的幾名太監的引導下入座。

眾人到了各自座位,卻都躊躇起來,心中都是一個念頭:該坐下還是站著?可是自然不會有人來告訴他們,于是一個個都站在自己的座位旁,呆立無措。后來的人見到前面的人都站著,自然也不敢坐下。這樣一來。敞大的宴廳人頭攢動,竟顯得擁擠起來。

等到隊伍的最后一人也進了來,便即有把守門口的禁衛把門給緩緩關合。這下殿內寶氣珠華更是濃郁,但光線也更昏暗了幾分,眾人心里不免戰戰。但各人都身負武功,是以稍感驚慌后便即鎮定。

只聽一名太監尖聲道:“圣上駕到——”眾人心中一凜,目不轉睛地盯著龍椅后的珠帷。

先是有兩個服色與其他太監不同的太監從珠帷后轉出,在左右分立。過得片刻,又是一個太監轉出,正在給其身后之人哈腰指路,一個身著黃袍之人便在其后走了出來。

此人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面色白皙,走路時不疾不徐,邊還饒有興趣地向面前的人群打量。直至在龍椅上坐定,仍不斷在眾人臉上掃視,眼神頗帶滿意。

這人便是隆慶帝了。

他身后又跟著兩名衛士裝束的人,分立龍椅兩旁。

此時除開站在隆慶身側的兩名衛士,其余人都已跪倒。太監等齊聲道:“恭迎圣上。”群豪也跟在其后請安,只是聲音并不甚整齊。

隆慶道:“平身。”其話音中氣并不甚足,但眾人多負武功,又都是側耳恭聽,是以無人未曾聽見。眾人齊聲道謝后紛紛站起。

隆慶微笑道:“諸位請入座吧。”群豪再度致謝后終于得在座位上坐下。

隆慶緩緩道:“諸位不遠萬里,共赴此間,朕實感欣喜。料來是太祖浩德庇佑,為我大明又添如是虎翼。諸位應知江山之本,在固。要得江山之固,必要使得民事安穩、百姓出力。眾位都是身負絕藝之人,本心存清高,自愿朋鷺侶鷗,朕不愿勉強易志。所以邀諸位前來,并非要說教一番,而只是感于朕自登基以來,素未與五湖四海的英雄相見,亦未予以慰問,心存愧欠。此番邀宴,一來是欲一睹諸君風采,二來是賜封七大正宗,以免今后總有心眼遭蒙之徒,冤枉各位為賊逆,那實是令朕大存不安了。”

群豪聽了這番言語,俱各閉口不言。這些人本就不通文辭,皇帝又把話說得婉轉,聽了竟一時無措。只是心中已然明了,皇帝是想在這么多門派中挑選出七個門派封為正宗。

說是保護武林門派,其實不過籠絡人心。眾人中也有看得更透徹些的,心中不免有憂患:如此推崇七宗,豈非打壓了其余眾多門派,從此之后武林中人勢必不滿啊。但此刻自無人敢出言語。

眾人都以為這沉默會繼續維持,一個高大的身影卻站了起來,正是泰山派掌門岑無岳。他坐的席位在最前排,與隆慶最是相近,他這八尺身材一站,連隆慶也暗自驚訝。

只聽岑無岳朗聲道:“陛下圣明。我武林中人向來為文人墨客所鄙夷,陛下若愿賜封,實是武林之幸,草民感激不盡。”

聽了岑無岳的進言,眾人心中都暗自鄙夷:他知道自己泰山派勢力強盛,這七宗之席手到擒來,所以才這么爽快地奉承。尤其那些小門小派的人心中罵得就更狠了,他們奪七宗名號本就無望,對這提議心中自是一萬個不愿。

隆慶聽了卻臉現喜色,道:“閣下是……”岑無岳拜倒道:“草民姓岑。賤名無岳。”

隆慶喜道:“原來是威震武林的泰山派掌門。岑掌門快快請起。”他心中所想,是有了這武林泰斗帶動,便不怕別的門派不愿意。他滿意地看向岑無岳身后,卻見一眾人臉色都帶著訝異,心下不禁奇怪。

原來岑無岳這一離座,群豪才注意到與他同坐首排的是少林寺的方丈真會大師,而武當派的掌門宋淮道長竟坐在了第二排。

此時的中原武林雖大抵可說是少林、武當、泰山三足鼎立,但泰山派的興盛不過在此十數年之間,而少林、武當成名已久,實力絕不會在泰山之下,怎么竟讓泰山派與少林并列?

岑無岳站起身來,轉身面對各大門派的人物,道:“各位,岑某不才,便要與諸位爭一爭這七宗之位了。”

眾人爆發出彩聲,但都是只呼不應。唯有一人例外,從座中起身走出。此人與宋淮道長并坐,正是崆峒派的長峪子。

長峪子向隆慶行禮,在隆慶期許的注視下轉過身向群豪道:“崆峒派雖遠居深山,但此番乃是天子降恩,貧道厚著臉皮,自然也要分上一杯羹了。哈哈哈。”

此時他和岑無岳并立,雖說都提出要奪七宗之位,但兩人間似乎并無敵對,反倒大有相互扶持之意。眾人中卻無甚人知曉這兩人早已因助五臺派內亂之事勾結在了一起,因此大多面面相覷。

眼見泰山、崆峒兩大派都表了態,其余門派的人物,不管心里有無爭奪名位之打算的,都把目光投向了少林和武當,希望他們能說一句話。連岑無岳和長峪子也不住地瞧這兩大派掌門的臉色。

然而真會大師和宋淮道人的態度竟如出一轍,俱各平視前方,神態安詳,便如入定了一般。岑無岳和長峪子不禁暗自惱火。

眼見少林、武當并無表態之意,一些小門小派反倒躁動了起來,偏席中站起一人道:“既然少林的真會大師和武當的宋淮道長不要這七宗之位,就由我馬問天來爭他一爭。”這人一身粗布裝扮,是淮北震河幫的幫主馬問天。他說著便要躍到過道上來。

這時另一邊的偏席中一人喝道:“這七宗之位,還輪不到你小小震河幫來搶奪!”話音未落,那人已躍至過道,后發先至,竟比馬問天還快了幾分。

馬問天嘿嘿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臭蝦爛魚幫的宗老九,你們在大明海一帶搶劫漁民,今日到了圣上駕前,早該伏罪了!”說著便抽出了腰刀。原來隆慶膽大包天,不僅敢召開這么一次江湖集會,還許可他們帶兵刃赴宴。

眼看兩人劍拔弩張,隆慶笑道:“二位要斗,那是無妨的。但是朕早前定下了規矩,此次比武,須得在擂臺上斗,不可誤傷了旁人。”

馬問天和宗老九忙伏地認錯。隆慶笑著命他們起來,又讓兩個太監在門口處架了一個小小木臺,請兩人到木臺上爭斗。

那馬問天和宗老九狠狠地對視了一眼,都躍上了木臺。

到得臺上,二人才在怒氣中發現情況不對,原來這木臺甚是狹小,兩人各據一邊后,中間竟只有三四尺之隔,這樣一來,遞刀出去恐怕都不需要伸直手臂。

這下兩人都犯了難,這可怎生打法?一個不慎,還會掉下臺去,按照比武的規則,那便一定會被認作是輸的了。只是此時箭已在弦,更何況是在皇帝和眾多江湖同道面前。兩人只好各自擺好架勢,隨時準備出手。

兩人都是使刀,而且所用刀的樣式也幾近相同。但了解他們的人心中都清楚,這兩人使刀的路數其實大不相同。那宗老九使的是快刀,而馬問天卻是擅于砍劈,以力大勢沉出眾。

事實也是如此。使快刀的往往需要搶占先機,所以沒蓄勢多久,宗老九便率先出手了。

他左腳邁出半步,右手刀自右上方斜劈過去,使的是一招快刀中常見的“削葫蘆”。馬問天豎起刀身將宗老九的刀蕩開,跟著便是一刀“逢山開路”直劈過去。宗老九膂力不及對方,刀被蕩開后已不及回收。但他反應極快,持刀在空中連擊了馬問天的刀身三下,將馬問天的砍向斜開,左肩一側,矮身切向馬問天的下盤。

這次輪到馬問天收刀不及,只得縱身輕躍避了開來。然而早有準備的宗老九在他起跳的一瞬便一頭朝馬問天撞去,腦頂直接撞在了他腰間。

仍未落地的馬問天被這么一頂,直接摔下了臺來,眾人在呼聲中閃開。

那木臺只有半丈來高,這么摔上一下顯然不會受什么傷,馬問天馬上站起身,罵罵咧咧地便要躍上再戰。

有人笑道:“你又不是不懂規矩,摔下擂臺便是輸了。”馬問天臉皮漲紅,狠狠地盯著臺上笑瞇瞇的宗老九,心中道:這木臺又算什么擂臺了,豈有摔下便輸的道理?

但這是人家皇帝選的臺子,他哪敢質疑一句,氣哄哄地便回座位去了。

這一架看得隆慶是龍顏大悅,拍著扶手道:“好!宗英雄果然身手不凡。不知還有哪些英雄要挑戰宗英雄的嗎?”

話音一落,竟刷刷刷的有七八個人站將出來。

隆慶先是一怔,轉而便笑逐顏開,道:“好!好!各位都是不同門派的嗎?”這些人報了漁網幫、十字門等八個門派的名字。

隆慶道:“這算上岑掌門、長峪子掌門,可遠遠超過七個位置了。也好,各位有還想上的,一個一個的來,直到決出最后的七個門派為止。”岑無岳和長峪子在一旁聽著,心道:那豈非連我也要被挑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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