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嘩啦的流水聲將這輕聲細語掩蓋了大半，第一時間林風并沒能聽得清楚。
“我說。”金太妍將水龍頭往左一擰，轉過頭來直勾勾地盯著林風的眼睛，音量也提了半個度：“我不想再用以前的方式和你相處了。”
“什么意思？？”
“就這個意思啊。”
“...沒懂。”
“你怎么可以這么笨吶！”金太妍用手敲了敲額頭，一臉的生無可戀：“我的意思是，咱們能不能別再像兩個幼稚的小孩兒一樣，每次見面都吵來吵去的？”
WTF？！
聽到這番話后，林風當場就被尼克楊給附體了。
不是，這么多年來，哪一次不是你金太妍主動挑的釁？哪一次哥不是在被動防御？
如今竟然用這種商量的語氣來跟我說這些話，搞得好像是本帥哥愛欺負女孩愛跟你犟似的？？
林風有些無語地回道：“怎么突然間有這個想法？你不是一天不膈應我一下，飯都吃不下覺都睡不好嗎？”
“哪有那么夸張...”聽到這嘲諷，金太妍只感覺喉頭堵著一股氣，明明千言萬語擠滿了胸膛，卻有口難開：“反正，反正就是覺得老這樣做沒啥意思。”
看眼前這女人說話時閃爍其詞的模樣，林風當然看出了其言不由衷，只是卻會錯了意。
他還以為金太妍之所以有了改變，是被自己的英勇和智慧給降服了，是前幾天的酒店事件讓其意識到了敵我差距所導致的。
“確定要投降了？”
金太妍沒好氣地回道：“對對對！我認輸！我舉雙手投降！”
“不是，你好像很不甘愿的樣子啊。”林風聞言皺起眉頭：“不服氣的話就再戰啊，反正哥沒在怕的。”
“...”
...
...
半個小時后，飯桌上。
雖然面前擺放的飯菜一如既往的香氣撲鼻，腹中的饑餓感也實實在在，但不知道為什么，金太妍此時卻有些味同嚼蠟。
看了一眼桌對面那正埋頭干飯的家伙，遲疑了一會后，她還是忍不住先開口道：“喂，那什么...”
“嗯？”
“你...你回Z國的這幾個月里，都在忙那個選秀節目嗎？”
“差不多吧。”雖然覺得和金太妍之間這種類似閑聊的氛圍多少有點詭異，也讓他很不習慣，但是剛才人都舉白旗了，林風自然不會沒品到去窮追猛打：“大部分的時間的確耗在里面了。”
“可你當初走的時候明明說是因為累了，不想在這個圈子里待下去，怎么現在又開始忙活這些事？”金太妍的話里半是疑惑，半是埋怨。
“可能我生來就是一勞碌命吧。”林風往嘴里扒了口飯，渾不在意地回道。
事實上，一開始他的確是有“歸隱山林”的想法來著。
只是沒想到的是，回國之后自己卻被大形勢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上，這才“被迫”重操舊業。
當然這個“被迫”是帶引號的。
組一支具備世界級影響力的華夏女團是他心中一直未完的理想，所以縱使這幾個月里忙忙碌碌不得閑，大體上也是痛并快樂著。
見林風如此輕拿輕放，金太妍想了想后話鋒一轉：“話說回來，那個‘千年之選’我也看了一些。”
“是么？”林風聞言頓住了正準備往外伸的筷子，頗為意外地問道：“那作為曾經第一女團的大姐大，不知道金女士您看完之后有什么感想呢？”
“嗯...整體水平蠻高的，也挺厲害的有些人。”
“說具體一點。”林風笑了笑：“剛好也讓我看看退休的這幾年里，你的業務水平和眼光有沒有退步。”
“咳咳...就是...我記得有幾位唱歌蠻好聽的選手，不管是技巧上還是情感表達上都相當出色，具體叫什么名字我給忘了。
呃...還有幾個跳舞特別強的，感覺已經到專業舞者的水平了...”回這話的時候，金太妍不僅支支吾吾的，還不自覺地錯開了目光。
事實上，她的確是看了不少期的節目，這倒沒騙人。
只是她基本都將選手的表演部分給選擇性地跳過了，只去看某位男性導師的點評cut...
林風并沒有發現金太妍的異樣，自顧自地說道：“是有一些不錯的孩子，基礎也好，悟性也高。”
“看出來了，對比以前教我們時的樣子，你現在給她們的夸獎可多了不少。”
“不一樣的。”林風搖了搖頭，回道：“她們暫時還只是練習生，許多人連有觀眾的舞臺都沒站上去過，肯定不能要求太嚴格。
而我接手你們的時候，你們幾個馬上就要出道了，兩者并沒有什么可比性。”
“說得也是。”這時，金太妍的目光莫名地有些迷離起來：“出道...好遙遠的詞匯啊，十幾年的時間就這么一晃而過了。”
林風點了點頭，說道：“是啊。”
簡短的一聲回應，餐廳里又陷入了沉默。
桌對面突然間沒了聲響，林風抬頭看去，卻發現此時金太妍正撥弄著碗底，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你不是剛才還喊餓來著，怎么又不吃了？不合胃口嗎？”
“沒有，挺好吃的。”
“站在幾乎所有偶像圈女孩都仰望的高度功成身退，‘出道’這兩個字應該不至于真讓你傷春悲秋吧。”林風有些無奈地放下了筷子：“有什么事就直說，你知道我這個人并不擅長猜謎語的。”
話音落下，金太妍抿著嘴，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和猶豫，直至過了半晌才幽幽說道：“林風，咱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樣的？”
“哪樣？”
“見面就吵，吵個不停。”
“不知道，早就忘了。”林風聳聳肩膀，回道：“這得問你自己吧，又不是我挑起戰爭的。”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以前上學的時候，如果一個男孩喜歡一個女孩子的話，就會經常去揪她的頭發，去惡作劇，去故意唱反調...”
“我知道啊，從人類的行為科學上來講，這是一種渴望得到異性關注的外在表現。”
“...”
“我好像并沒對你做過這些事吧？”
“...”
“嗯？”
“你真是的...”此時金太妍終于是放棄了內心當中的最后一絲僥幸，有氣無力地嘆道：“無可救藥了。”
“無可救藥？繞了半天，你是不是就想跟我說...”林風聞言卻搖頭笑道：“你之所以老愛跟我打嘴炮，老愛在我面前胡攪蠻纏，其實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
“廢話，要不然我吃飽了...”金太妍下意識地應了一句，但是下一秒鐘便“刷”的一下臉紅了一片，轉而用微不可見地聲音繼續說道：“我吃飽了撐著惹你干嘛...”
“然后呢？”
“啊？？？”
“繼續啊。”
“繼續什么...”
“繼續演啊！別說，你扮得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
“不用那副被戳破謊話之后無言以對的表情，事實上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林風不屑一笑：“你和林小鹿，你們兩個早就打算合伙起來喜歡我對不對？”
金太妍：“...合伙...”
“你們倆不是老早之前就商量著整我嗎？嗯？”林風一副我是場上唯一真預言家的模樣：“別想否認，當時我都聽到了。”
“當時？？你不會是說那件事吧？”金太妍愣了愣，隨即捂著腦門有些哭笑不得：“拜托！兩年前的小事竟然也能夠記到現在，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當然，那時候我也看到你了，你這家伙聽墻根的時候也不知道把尾巴藏好。”
“嘖嘖嘖。”林風聞言驚嘆道：“真沒發現，你臉皮還挺厚的，被拆穿了陰謀詭計，竟然還能若無其事地裝下去。”
“我沒演，也不會演。”金太妍搖了搖頭，正色道：“當時我們兩個其實是在互相試探，雖然彼此心中多少也有答案...算了，這個無關緊要。”
“...”
金太妍嘆氣道：“說實話，連我都不懂我自己，你明明和我的理想型差之甚遠，脾氣差，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情商幾乎等于零，智商也全用在工作上了，不懂得體貼人，更不懂浪漫，還有點老頭子氣。
可不知道為什么林風，我就是喜歡你。”
“...”
“很多人都說，一個女孩淪陷的開始，便是在她對男孩產生好奇的那一刻。
咱們練習生時期就認識了，當時看你所展現出來的東西，我一直都以為你是一個跳舞不錯，但是其他方面并不是特別出眾的人。
比如有一次聲樂老師給咱們分了小組并布置任務后，你這家伙一點忙都幫不上不說，最后還差點害我沒通過考核你記得么？
作為選拔時以vocal第一進公司的我，那時候是真的讓你給氣得肝疼，以致于連著幾天都沒睡好覺。
可是后來，在我們臨近出道時，李休滿老師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對你驚為天人，還把女帝時代交到了你手上。
你不知道，當時他神秘兮兮地說為我們請來了一位出道特訓老師，然后過了一會后把你領進來的時候，我的腦子直接就當機了，甚至有一瞬間還起了回去參加高考的念頭。
當然，你馬上就用實際行動擊碎了我們的懷疑。
你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除了這張臉以外，一切都陌生到讓我不敢相信。
而我，在氣憤你之前遮三瞞四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對你產生了好奇，然后就一步一步地滑向了深淵。
漸漸地，MS都關不住你了，你就跟開了掛似的，在韓娛圈的各個角落留下了五花八門的足跡。
雖然女帝時代也發展得不錯，但是林風，你實在是太過耀眼了，我心生自卑的情況下，這才將咱倆的關系搞得這般怪異...”
“你別搞啊...”
“我就知道，你這個被迫害妄想癥晚期患者，縱使我如何發自內心，你肯定都會心存疑慮的。”金太妍提議道：“那你要我怎么證明呢？親你一下么？我可...”
林風直接打斷道：“想得美。”
“...”
“我現在腦子有點亂，你先別說了。”
“行，反正該講的我都講了。”金太妍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其實我知道，你也許壓根就對我沒半點意思，甚至可能已經在想怎么委婉地拒絕才能不傷到我的自尊了。
我之所以還說出來，只是為了表達內心的感受，為了不留遺憾，你不用有心理負擔的。
至于怎么抉擇，你先別著急下決定，我等得起，也愿意等。”
“...”
“哦對了，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回酒店？”
“回國。”
“和寶兒姐一起嗎？”
“是。”
“那林小鹿呢？”
聽到這聲詢問后，金太妍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讓您失望了林風老師，她也跟我們一起。要不是今晚她有通告，你現在估計會更難受。”
“不用那樣瞪著我吧，你別誤會，就是隨便問問。”林風有些無奈。
“你這是在跟我解釋嗎？”
“...你想太多了。”
“如果要在我和小鹿之間選一個的話，你會選誰呢？”金太妍眼睛一眨不眨地問道。
“...”
“上次的廚藝比賽硬扯了個平局出來我還能理解，可如果是選老婆的話，那就糊弄不了了。”
“兩個我都不選，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那我再加兩個選項吧，金太妍，林小鹿，裴珠炫，金智繡，ABCD，你的答案又是哪個？”
“...吃飯的時候別說話行不行？”
“還是嫌可選項太少了么？那我再...”
“閉嘴！！”
“成成成，那就先吃飯，餓死我了。”
就這樣，晚餐的下半場時間，卸下心中雜念的金太妍胃口大開，反而是驚聞“噩耗”的林風變得食之無味。
真是天道有輪回，蒼天饒過誰。
...
...
與此同時，位于SE的紅貝宿舍里頭，紅貝的五位成員此刻正一邊閑聊著近事，一邊各自拆著面前的外賣包裝袋。
忙活了大半天，直到現在才有時間來填肚子，這頓飯都不知道該說是夜宵還是晚餐了。
“聽秀善姐說，下周的Z國之行延后了，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不清楚，這種東西一般都不會跟我們講的。”
“好煩，我都準備好行程攻略了，別到時候去不成啊...”
“應該不會吧，只是延后而已，又不是取消。”
......
隊員們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而作為隊長，平日里話也絕對不少的裴珠炫此時卻手拄著腦袋默不作聲，并以十秒鐘一次的頻率看向自己的手機屏幕。
見到她這副神不守舍的模樣，其余四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皆是一臉的無奈。
又來了...
一旁看得腦瓜子疼的姜澀琦忍不住開口道：“那啥，艾林姐，咱們吃飯吧。”
然而話音剛落，裴珠炫卻一拍桌子，大聲抱怨道：“他怎么能這樣！”
眾人：“？？？”
“太過分了，明明已經開始交往了，這幾天里卻一條消息也沒有，他把我當成什么了！”
眾人：“...”
作為始作俑者，在感受到來自其他三個人的埋怨目光后，姜澀琦有些欲哭無淚：“姐你也知道，老師一工作就兩耳不聞窗外事的。
那個‘千年之選’事情很多，這幾天肯定是忙不過來了才這樣，你別放在心上。”
“那也不能一條消息也沒有吧！動動手指就這么難嗎？”裴珠炫越說越是委屈：“不行，我得問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別別別！千萬不能這么做啊姐！”姜澀琦聞言連忙勸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咱們是女孩，先表白就已經落于下風了，如果過程當中還這樣主動，會讓人瞧不起的。”
“我知道，可...”
“愛情就是一場馬拉松，比的是誰更有耐心，咱們一定要沉住氣才行。”一旁的樸繡榮也幫腔道。
“是啊姐，你要是耐不住性子，指不定會被老師怎么笑話呢。”姜澀琦連連點頭。
“沒錯沒錯。”
“附議！”
“加一！”
“好吧...”眾口鑠金，裴珠炫也只能悻悻作罷。
見自己又逃過了一劫，姜澀琦暗自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很想給自己一巴掌。
果然撒了一個謊，就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掩蓋。
老天爺啊！自己到底是蠢到什么地步，竟然會想出這餿主意。
現在好了，艾林姐是肯吃飯了，自己卻每天活在膽戰心驚當中。
此時的姜澀琦表示后悔，極度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