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侄這一聲我坐在花廳都聽見了，這不趕緊出來迎接賢侄啊。”王爺凌旭朗笑著起身，一手負在身后到花廳門口挺胸站立。
“折煞小侄，是怪小侄來京多日不曾登門拜訪王爺。”令楚在花廳前站定，手拍了拍衣擺，慢條斯理地拱手彎腰行禮。
王爺與令楚師父乃忘年之交，相識多年感情深厚，令楚也算是在王爺眼皮底下長大的。
王爺擺出慍怒神色，“這時你倒明白了，進京第一日不來看望本王，還得讓本王去請。”
“小侄哪敢擺架子，”令楚啞然一笑，提起手中黃湯，“今日特地帶了三壇美酒來賠罪。”
“這是你師父珍藏的酒？”王爺看了兩眼。
令楚怎不會不知王爺最愛搶師父的酒喝，并以此為樂，“正是他藏在京中的酒。”
“好啊，來人，拿兩個茶碗來。”王爺這才換上小臉將他招呼進去坐，打量他清瘦不少的臉頰，“劍莊很忙？”
令楚端著壇子倒酒，“倒不太算忙。”
“我聽劍莊城中貼告示開武館，招收世家子弟。”
“是，小侄以為是時候充分利用陵城優勢賺些銀兩。”黃白之物從他口中說出，聽不出一分的愛財世俗來。
“世家大多有自己的私塾，自請有武先生。你這武館怕是難收人。”王爺一言點出其中之弊。
令楚將茶碗布置好，“小侄不才，夜里算了一卦，武館前景尚可。只是如王爺所言，壯大存在一定困難。”
“看來你有多手準備，是在京中發展勢力吧？”王爺乃皇室中人又身經百戰，令楚武營只招收世家子弟這一招不難看出意圖。
“世叔明見。”令楚那雙含情眼一彎，笑意盎然。
“也好，京中勢力不可小覷。在京中扎穩腳跟，才能令劍莊招牌渡一層金身。”王爺豪邁地拿起茶碗，沖令楚一抬，一口悶。“你師父如今在哪？身體如何？”
“早幾月已回到高涼郡，身體難說。這段日子咳血嚴重，小侄請了江湖神醫醫治應無大問題。”
“唉，你師父如今也過古稀之年。身體難免差些，本王昨日收到他的信，說是他要收新徒弟讓本王回去喝喜酒。”
“師父早些年算出此人天賦異稟，游歷五載有余實則是尋這關門弟子繼承衣缽。”
王爺捋胡子思忖，既然算出此人定然知曉方位，為何尋了如此久，“哦？這倒新鮮。若那人瞧不起他那手神機妙算，意不在學他那龜甲銅錢之術，你師父定然會罵他不識好歹。”
“確實。”令楚大致將師父如何日日繞在小徒弟勸人拜師之事說了說，惹得王爺哈哈大笑。
連站在花廳門口的婢子都驚了，王爺來京許久未想如今這般開懷笑過。
“他也有今日，看來我確實得回去看看那徒弟是何等人也。”那小妮子做法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兩世叔侄敘舊許久，又談起軍中馬匹，“八月應是又一批馬匹送入軍，可有什么狀況？”
“暫時未出現，古荃大人管理軍中事務面面俱到。只是小侄來京前，南緬三皇子告知南緬出現了馬瘟。小侄一打聽緬軍軍中馬瘟，四成馬染了重疾，故而命人傳信與大人多加防范。”南緬馬瘟來的突然，短短幾日之間成千上萬的馬染疾，有不可控的趨勢。
“南緬馬瘟可知是什么原因？”
“具體緣由不知，大概是糧草問題。”
王爺點點頭，“南緬因氣候時常發馬瘟，只是每年輕重不同。你在那的馬場可有受影響？”
“無大影響，多是在山邊放養，如不是水源問題應該能避過此次馬瘟。”
“那就好，南緬人當向你取取經啊。”王爺打趣。
令楚名下馬場何時出過大型馬瘟，南方軍中戰馬五成出自他的馬場，其中馬駒賽過北地駿馬。
“世叔說笑，哪里有讓別國人分一杯羹的道理。”恍惚間想起對面若是琳瑯，她應該會與他協商出養馬之道的書。令楚無奈擺了擺頭，嘴邊掛著甜笑，看來得盡快回去了。
“多勞多得，本王看你快比王府還富余咯。”兩叔侄碰碗，聊了聊王府近況。
“六日之后皇上壽辰，皇上允我歸府，應該能趕上你師父的酒，也能月后坐在高堂受新兒媳一拜。”
“如此，小侄恭喜世叔。”
“真恭喜本王，便留下吃個午膳再走。”
“是。”
接近午時，小兮沫又去摘了一大捧的野菜，挽著手袖彎弓小小身板，細心清洗野菜，洗出一條胖胖的蟲子，欣然地拿起對日光照了照，有指粗呢。
肉蟲激烈地扭動身體，身下的短腿全然舒張，葉兮沫險些拿捏不住。
岑杰一旁瞧他把那蟲子像是寶物一般、小心翼翼放在一片葉子上，有些心酸。再看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嘆像極了當年主子，姑侄兩人何曾相似。
只是幸好小少爺如今被主子尋回，日后那份天真爛漫能不被殘忍日子磨滅。“蟲子跑了。”
“誒，”他放下手中菜，急忙回頭認真得鼻孔微張，兩根手指捏住胖蟲歪頭問，“大哥哥能幫我看著它嗎？”
岑杰斷然伸出掌心，“你要拿它熬湯？”
“嗯！”他重重點了點頭，“我跟父親在這山里，時常尋那蟲子來吃，可好吃了。”
“你可看到今日拿了一袋胖雀回來？”岑杰半握掌心，蟲子爬動撓得手心酸癢。
“看到了。”葉兮沫重重點點頭。
岑杰伸指指了指不遠處的弟弟，“他明日早還要去，你可要學那擒鳥的本事？”
岑溪聞言而來，“你玩過彈弓嗎？就是用那玩意打下來的，可好玩樂趣。”
“好呀！”小兮沫洗完菜，揚起喜悅的小臉，尋到樂趣的同時非常期盼明日的到來。
“那你今日可得吃多一點鳥肉，明日才有力氣。”岑杰見他那歡雀天真無邪的笑容，亦跟著笑了，在心里潤色了一下扔掉一詞，用商量的語氣問道，“這條蟲子先放他一條生路，如何？”
岑溪聽了那溫聲哄人的語調，渾身一顫，緊接著抖了抖身上突起的雞皮疙瘩，很是怪異地看去。
“好。”葉兮沫手捧一大把濕野菜，雖眼睛中含不舍，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
岑杰完全忘了幼時對自己弟弟岑溪是何等的不耐，沉浸于哄小孩的快樂。他得出一個結論，也就懂事讓人心疼的小孩，才會令人覺得哄了會有所成就有所樂趣。
小孩清脆歡快地應聲，終日歡快的模樣總令大人羨慕，小孩的快樂不過如此簡單。
岑杰幫葉兮沫拿菜，一同回洞準備熬湯，見琳瑯站在洞口外出神，“主子。”
“小姑姑。”
“嗯。”琳瑯點頭，挪開視線。
“我可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顧大夫沾了一手的灰，難得失態地嚷嚷一句。
琳瑯挑眉，手中依舊拿著師凡的手札走去，蹲下，“顧大夫發現了這石粉能入藥？”
“聰明，我發現這石粉沉底并有辛香，便經熬煮曬干一等操作后猜測它與一味中藥磁石有異曲同工之妙。”顧大夫很是欣悅，這在醫書上并無記載的藥呀被他發現了，雖不比撰寫中藥大全的大能先人，但尋常醫者哪能挖掘一味新藥啊。
“恭喜顧大夫，再在這住上幾日說不準能寫出一本醫史上前無古人的書來。”琳瑯亦是真心替他欣喜，顧大夫是一位良心好大夫，一心只有醫術救人。
“欸~姑娘說大了，小老兒哪有那本事。只不過虧得你那小侄子的忙才發現了。他每每摘的野菜都是草藥，我看他有學醫的天賦啊。”顧大夫舒展的眉眼下是洋洋得意，在不聽話的病患那受的氣也一掃而空。
“哦？”琳瑯記在心下，“再說，大夫這接下來要如何進一步驗證？”
“我服下一些，只待明日睡醒感知了。個體差異，多人服用才知準確效果，在這做不了這事。”
琳瑯眼角淡淡笑意，“若不大傷身，倒是可以讓這些隨從一試。八人可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