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從喜歡里獲得力量和快樂，而不是花光力氣和快樂去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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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錦書一沾酒就醉，直接趴在客廳沙發上睡著了。

“嘖嘖，這酒量，才喝了兩杯。”鐘喬翊惋惜道，“果然女神也不是完美無缺的。”

顧云寄瞪了鐘喬翊一眼，又朝陳韶九道：“錦書睡著了，怕她著涼，我們先回去咯。”

陳韶九點頭，“好的。”

兩家也就隔了一條道，顧云寄背起顧錦書離開了。

他倆一走，突然就感覺沒什么意思了，楚尹尹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就表示差不多了，該走了。

“薛崇嶼，要不要一起？”

薛崇嶼點頭，跟她一起走在小路上。

注意到她的反常，薛崇嶼挑挑眉，“你干嘛呢？平時都嘰嘰喳喳的，今天怎么不說話了？”

她的聲音比蚊子還小，嘟囔了句“沒有。”

“嘁。”

薛崇嶼知道她這人藏不住秘密，正在心里倒數三二一，楚尹尹就湊過來小聲地說：“告訴你個秘密，我只說給你聽。”頓了頓，補充道：“你要保證不準說出去。”

“好，我不說。”薛崇嶼汗，“是你自己要藏得住。”

“怎么說話呢你？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

“初桐今晚跟云寄表白了。”

“哦？”薛崇嶼大腦中快速回憶了一下，“然后被拒絕了？”

“你怎么知道？”

薛崇嶼無語，“……要是表白成功了，不是早就公開了嗎……”

“也對。確實被顧云寄拒絕了，我真是生氣。”

“你生氣什么？人家拒絕的又不是你。”

“你你你你懂什么？我是替初桐感到……感到……”楚尹尹一時詞匯量匱乏，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種感覺，“就是不值吧！哎不對，也不能這么說，太過分了，顧云寄也還挺好的。反正就是替她丟掉的幾年感到難過。”

“行了吧你，瞎操心。”薛崇嶼雙手插進外套口袋里，腳步放慢，“安初桐自己都沒說白搭，你在這替她難過。”

“他拒絕得也太干脆了！好讓人傷心的，都沒給初桐一點時間緩一下。”

“顧云寄不喜歡有啥辦法？”

“不干脆一點的話，別人可能會當是希望。又不在一起又不拒絕，背著釣魚的頭銜，當海王嗎？”

楚尹尹撇嘴，自己一時間沒了理，不知道怎么懟他了。

“算了，不提這個。”

“是你自己提起來的。”

“哎，薛崇嶼。”

“嗯？”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

“那個……我聽到有人說蘇小苒跟你關系很不一樣……”

薛崇嶼頓住了腳步，但是沒轉身。

“我能知道蘇小苒是誰嗎？”

“不熟。”

“嘁。”

“你不信？”

“誰信啊。”楚尹尹聳聳肩，“好吧我攤牌了，我知道蘇小苒是誰，就是上次在禮堂門口跟你說話的那個女生。不過我也是后來問了別人才知道的。我想問的是……”

“我想問的是，你跟她是……啥關系。”

小街路燈下，楚尹尹看見薛崇嶼轉過身，與她對視，此刻對方唇畔若有似無的淺笑只讓她覺得冰冷徹骨。

“這事我沒跟任何人講過，從小一起長大的唐景琛我也沒告訴。難道你要成為那個例外嗎？”

“這、這樣啊……”

楚尹尹頓時恨自己多管閑事又嘴賤，看薛崇嶼這反應，里面一定有對他特別不好的回憶。要是他因為這事對自己冷淡了，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

“對不起，我、我我我我只是……你不想說就算了，你快忘記，我真……就是，我……”

“我小時候跟蘇小苒是鄰居，也算一起長大的。”

楚尹尹不敢噤聲，也不敢對上他灼熱的目光。

“她比我大一歲，從小就像親姐姐一樣照顧我。人性格好，長得又漂亮，很難不讓人動心，我就在她日復一日的溫柔鄉里沉醉了。下學期一開始，我知道她要中考，本來不想打擾的，但我實在不想跟她越走越遠，就沒忍住慌慌張張地跟她告白了。但是……但是她同意了，你沒見過，她臉紅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楚尹尹抬頭望向一米外的薛崇嶼，他正目光空洞地看著馬路，笑容淡淡浮現。

薛崇嶼走前幾步，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上。楚尹尹見狀，趕緊坐到他旁邊，安安靜靜地聽對方繼續說。

“膽戰心驚地，但我們很快樂，每天都像第一次見面，那種心動無法用言語形容。偶爾會有爭吵，但這不是我們的絆腳石。你知道嗎楚尹尹，現在想來太可笑了，我當時真的以為我們會走到最后。”

“但畢竟只是以為。她上了火箭班，手機不準帶，我們只有每周日才能見面。說沒有隔閡感是假的，雖然變得有些別扭，但我強迫自己不去感覺。我備戰的那一個月，我們沒有聯系，也沒有見面。雖然很難熬，但我一想到她，我就有了動力——我會努力考上，我會跟她肩并肩站在一起。”

“她就像我十幾年生命中的光，指引著我，推動著我，讓我為之著迷，為之奮斗。”

“那個暑假，整整兩個月的暑假，我們都有空，但是一放假，她就跟父母到南澳旅游去了。我雖然很失落，但也沒有多想，把百分百的信任都給了她。等到成績出來，我欣喜若狂——我真考到她的學校去了。然后我打視頻跟她分享，她沒有我想象中那么開心，只是淡淡說了一句那就好。我只覺得自己像一個去擁抱刺猬，卻被扎傷的傻瓜。后來她回信息也越來越敷衍，打電話也總說自己有事，很不耐煩的樣子。”

薛崇嶼眼中盈滿熱淚，于是抬頭望著漆黑的天空，試圖憋回去。他覺得胸腔有個地方痛得厲害，讓他喘不過氣來。

“我就在想，以前那個溫柔的她哪里去了呢？怎么會變得現在這般暴躁，甚至說出我很煩人這樣的話。”

“等她回來已經八月底，開學前最后一天我們才見面，我擁抱她的時候被一把推開了。嗯，說實話，真的被傷到了。”

“雞毛蒜皮的事不必再回憶了。總之那天下午她跟我說分手，她不喜歡我了，對我的死纏爛打感到很惡心。”

眼淚劃過夜晚陰冷的空氣，滴落在他白色的外套上，濺出一朵小小的花。

“她怎么……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她說對我的愛感到很惡心。我試圖挽留，她卻說希望我放過她，好好學習，不要再想著她了。”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一些猶豫，像是早就預謀好的。沒等我說話，她就跑走了，回去就刪了我的微信跟QQ。她住宿，不帶手機，周末也不回家了，開學以后我們沒遇見過。”

“好好笑，校園就這么大，我們居然一次也沒遇見過。我沒刻意去找她，我忍住了，我也是有自尊的。”

“更好笑的是，期中考結束后，我本來直接回家的，但美術社值日調換，我就比較晚出校門，在超市門口遇到了她。”

“她當時正挽著一個男生的胳膊撒嬌。那個男的我知道，有名的學霸。恍如隔世，我記得她也曾這樣對我……跟我同社團的一個學長看我在盯著他們，以為我是好奇，就跟我說他們是學校好多人羨慕的高顏值學霸情侶，女生先表白的。我問他們在一起多久了，學長說有一年了。”

“也就是說，我在滿懷希望那段日子，她已經有了新歡。”

薛崇嶼突然發現自己淚流滿面，趕緊抹掉，嘆口氣，舔舔有些干的嘴唇。

可他沒看到旁邊的楚尹尹，眼淚也如斷線珍珠般一顆一顆地掉。

“然后第二天放學我在她班門口堵她，拽著她就走。好多人看著我們，但我不在乎，她沒我力氣大，被我帶到了操場一個角落。我跟她說我看到了一切，希望得到一個解釋。她卻說，那又怎樣。”

“我真的被傷透了。一盆冷水從我頭上扣下，從頭涼到腳。既然她要自由，我給就是了。”

“今年二月吧，還是三月，那男的就把她甩了，也是因為有了更喜歡的女孩。然后她后悔了，來找我，我確實對她放不出狠話，可我覺得藕斷絲連更賤，就跟她說我們再也不會有可能了。”

話到這里就停了。街上的車和人都很少，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楚尹尹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然后拍拍他的肩膀，故作輕松地說：“釋懷了就好了，你現在能說出這件事，就證明你已經放下了對嗎？”

“本來就不值得放在心上，我早不在乎了。”

薛崇嶼嘴硬道。眼淚早就被風吹干，但泛紅的眼眶騙不過楚尹尹。

她想，現在說起來還是很痛。但薛崇嶼對蘇小苒已經沒有當初的喜歡了吧。

“你好煩啊，我說了這么多好渴，去給我買水。”

薛崇嶼揚揚下巴，看向對面的便利店。

“行，薛崇嶼，我上輩子欠你的。”

楚尹尹站起來，正準備走，又被薛崇嶼叫住。

“喂。”

“還要啥？你不會餓了吧？要不吃燒烤去？”

“不是。”

他笑了，眸子里亮晶晶的。

“成績這么差，改天教你學習吧。”

“真的？”

楚尹尹驚喜道。但對方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掏出手機來玩游戲了。

這人好得真快，前幾分鐘還哭呢。

她撇撇嘴，邁出步子繼續走，便利店的燈光近在眼前。

后來楚尹尹想，要是當時勇敢一點，不去逃避自己的感情就好了。

要是她當時上前一步，給他一個擁抱就好了。

但她知道，十七八歲的年紀總是會留下一些遺憾。

比如搖搖晃晃捧著的西瓜一不留神摔成一灘紅色果肉。

比如飛馳而過的汽車把污水濺在心愛的白襯衫上。

比如畢業后各奔東西聯系漸少的好朋友們。

比如小街路燈下來不及說出口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