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早有一個人會理解你的沉默不語

包容你的孩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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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下課，時間已是十點。

顧錦書放下手中的筆，才注意到窗外不知何時已下起了瓢潑大雨。

雨勢不減，沖刷著樹葉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嗐，夏秋就是雨多。錦書啊，你帶傘了嗎？”

楚尹尹一邊收拾著自己的課桌，一邊問道。

顧錦書搖了搖頭，“沒有，我忘了。”

“那你怎么回家？你哥不是發燒了嗎，他應該來不了了吧。”

楚尹尹微微皺眉。

“沒事，你不用管我啦，我等下找個人借手機打電話就行了。而且我家里人看我沒回去肯定會來接我的。”顧錦書將自己的書本整理好裝在書包里，起身走出教室，“走了。”

顧錦書出教室時學生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樓道并不擁擠。

走到底樓時，走廊里的燈光明亮，學生們來來往往，路過的人無一不朝著一個地方看去。

目光所至是背靠著墻的少年，身著白色襯衫，骨節分明的手拿著一把黑色的雨傘。

明明一天前才見過，此刻卻恍若隔世。

顧錦書愣愣地站在原地。忱澈站在人群中，漫不經心地偏過頭，隔著人群，準確無誤地對上顧錦書純澈的眸。

顧錦書的手下意識在身側握緊，在人來人往的走廊里，與少年四目相對。

身旁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電影里的慢鏡頭，她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輕微而緩慢。

好尷尬啊，沒帶傘，又遇見忱澈了。

忱澈直起身子向顧錦書走來，在她面前停住腳步。

“帶傘了嗎？”

他開口，口吻清淡。

顧錦書嘴角微抿，誠實答道：“沒有。不過你帶手機了嗎，我想打電話……”

“一起走吧，我送你。”

他垂眸看著她，眼睫低俯。

聞言，顧錦書的小心思不禁雀躍起來，炸開一朵朵絢麗的煙花。所以說他這是特意來給自己撐傘的嗎……

腦袋在飛速地轉動，顧錦書忍住嘴角的弧度，輕聲應了一句：“好。”

和忱澈并肩走在一起，感覺又回到了周末那天和他一起在街上走著的場景。

好巧不巧，都是下雨天。

大多人對下雨天的印象便是陰沉煩躁，在沒遇到忱澈以前，顧錦書也確實如此認為。在此之后，她卻獨獨偏愛著下雨天，無論是大雨瓢潑亦或是細雨綿綿。

走出教學樓，忱澈撐開傘，拉近兩人的距離，顧錦書再次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

一路無言，顧錦書的大腦飛速運轉想方設法打破兩人此刻無比尷尬的局面。

算了，無話可說。

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傘頂，耳畔的夜風夾雜著雨絲，有些微涼。

氣氛陷入冰點。

半晌，忱澈開口：“你生日什么時候。”

“啊……”千想萬想也沒想到忱澈會先說話，更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顧錦書反應過來立馬回答：“12月24號。”

“嗯。”

“那你呢？”

顧錦書偏頭看著忱澈，眼神有些期待。

忱澈眸色平靜，“8月23。”

“今年的已經過了啊。”顧錦書低頭看看地上的雨水，郁悶道。

忱澈嘴角微勾，“怎么？”

“沒有沒有，如果你生日還沒到的話我還能送你一份生日禮物呢，今年你成年了吧。”

忱澈眸光微閃，看著少女滿臉沮喪的模樣，道：“我不介意你補。”

顧錦書心里就一個感嘆號，對上他炙熱的雙眸后又慌忙低下了頭。

“啊，沒問題……那找個時間。”

走出校門，對面的店鋪還沒有關門，雨幕里的燈光也有些模糊。站到馬路邊上，顧錦書頓住腳步，回頭對忱澈說：“我在這里打車回去就行了，你呢？”

“我送你回去。”

“太麻煩你了……”

“不會。”

忱澈輕聲應道。

又是沉默。

顧錦書低頭，有些無聊地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她的手指修長，指甲圓潤，在暖黃色的路燈下泛著瑩瑩的光澤。

感到側面有一束極其強烈的光射來，她偏頭望去，望進不遠處BMW刺眼的車燈。呼嘯聲由遠及近，其中還不免夾雜著巨大的水花被濺起的聲響，和鋪天蓋地的雨聲。

她睜大了雙眼，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身體便被人轉了一個方向。

落入一個三十七攝氏度的懷抱。

寶馬奔馳而過，濺起一道道不高不矮的水柱。

顧錦書的頭靠著忱澈的肩膀，睫毛輕顫。腰上的那只手緊緊摟著自己，少年的身上還帶著雨夜的寒氣，她卻感覺不到涼意。

心跳似乎都停止在了這一剎那，雨聲車聲喧鬧聲都在這一刻消失殆盡，只有面前少年的溫度，是溫熱而真切的。

她的心底似乎有什么東西，壓抑了過去十七載，在這一瞬間轟然崩塌。

酸意涌上鼻頭，她竟有些想哭。

水幕落下，忱澈收回自己的手，溫度撤離。

顧錦書回神，嘴角微抿，她低下頭，企圖遮住自己微紅的眼眶，聲音有些顫抖：“謝……謝謝。”

“不用。”

半晌后顧錦書還是沒反應，忱澈微瞇了瞇眸，心里告訴自己她不太對勁，疑惑道：“你怎么了？剛剛被嚇到了？”

這情緒終于有了起伏，連續兩問倒讓顧錦書驚訝了。

“啊？沒有沒有。”

“嗯。”

忱澈瞥了她一眼，沒什么情緒地發出一個單音節。

借著路邊便利商店的燈光，顧錦書看見忱澈雨水打濕的褲腳，想必是剛才那輛寶馬呼嘯而過的結果，“你的褲腳，都濕了啊……”

遠處一輛顯示著空車的出租正駛向這邊，忱澈伸出手攔下，打開車門，濃密的睫毛低俯，他低聲說道：“上車吧。”

上車后顧錦書報了地址，隨即出租車駛入雨幕。司機師傅應該是個很整潔的人，出租車內被打掃地干干凈凈，絲毫不亂。

雨刷不停地搖擺，車內播放著宋冬野的《鴿子》。

“迷路的鴿子啊

我在雙手合十的晚上渴望一雙翅膀

飛去南方

南方

盡管再也看不到無名山的高

遙遠的鴿子啊

匆匆忙忙的飛翔只是為了回家

明天太遠

今天太短

偽善的人來了又走只顧吃穿

昨天我數到第二十五顆星星

在BJ第二十五個秋天的夜晚

收得下過去

也給得了未來

……”

宋冬野的嗓音是熟悉的沙啞，唱著人生的辛酸苦辣。

顧錦書偏頭，忱澈的眸色清冷，沒什么表情地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本該是貪玩游樂的年紀，他卻顯露出格格不入的淡漠與早熟。

突然想起陳韶九說過的關于忱澈的事，心里又是一酸。

忱澈，你是不是承受了很多很多你不該承受的東西。

希望你收得下過去，也給得了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