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后院，就是云城著名的“海棠道”，道路兩旁種滿了海棠樹。濕潤的春風裹挾著海棠的甜香撲面而來，粉白花瓣簌簌飄落，在青石板上鋪成柔軟的絨毯。

忱澈伸手接住一片飄搖的花瓣，指尖沾染了淡淡的芬芳。

“我剛剛說的是，我要和顧錦書永遠在一起。”

他清朗溫潤的男聲，似三四月間的春風吹過，有些不明情意的溫暖。

顧錦書偏過頭看著忱澈，心里有些隱隱的觸動。

可是父親也曾對母親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到后來不也還是物是人非。承諾這種東西，嘴唇一張一合的事情。

到頭來是入耳過別上心罷了。

我們這么年輕這么沖動，都分不清是所謂新鮮感還是喜歡，又何來永遠？

可忱澈的手掌溫暖有力，將她微微顫抖的指尖牢牢包裹。她忽然明白，與其糾結永遠的長度，不如珍惜此刻交握的溫度。

忱澈握著顧錦書的手愈發緊，生怕她會拋棄他離開似的。

其實他們都知道未來不可預知，也許他們以后會分開，但此刻，只要真心喜歡并且真的陪伴在彼此身邊就夠了。

未及反應，一個輕柔的吻已然落下。

海棠花瓣落在肩頭，忱澈的睫毛近在咫尺。他退開時眼里噙著得逞的笑意，像只偷到魚干的貓。

“這是承諾。”他拇指撫過她泛紅的臉頰，“我會去證明。”

顧錦書望著他身后紛揚的花雨，忽然想起那個煙火璀璨的夜晚。

原來心動早有預謀，在每一個不經意的對視里，在每一次假裝偶遇的走廊上，在每一回他笑著揉亂她頭發的瞬間。

明媚的陽光透過層層粉白的海棠樹向樹下的兩人鋪下了點點余暉。

神明將海棠交給春天，將黑夜交給星空，將心跳交給臉紅，將相伴交給愛情，將一腔孤勇交給漫漫長路，將你交給我。

僅要一點就好，不需半點甜言蜜語，不需半點冒險造作，我只想要那顆赤誠的心。

“傻子。”

她小聲嘟囔，額頭抵上他的肩膀。

薄荷的清新混著陽光的味道將她包圍，耳畔是他加速的心跳。

風過庭院，海棠紛飛如雪。神明在此刻按下快門，將少年人的誓言封存在春天的記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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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在洛桑私立醫療中心的檔案室里已經待了六小時。電子數據庫顯示“徐念慈”的三次顴骨修復手術記錄完美無瑕——術前血型、過敏史甚至齒科記錄都與喬君儀舊檔案對不上，仿佛兩個毫無關聯的人。

“數據清洗得很專業。”他對著電話那頭的技術員說，“簡直是個完美的虛構人物。但是越完美，破綻反而越大。”

當他翻到第37頁時，泛黃的紙質手術同意書邊緣有塊棕褐色污漬。

“咖啡漬……”

他用指腹輕蹭，瑞士進口紙張特有的粗纖維觸感傳來——這是電子掃描件永遠無法還原的細節。

污漬恰巧暈在簽名欄末尾，讓“徐念慈”三個字的鋼筆字跡在“慈”字最后一筆洇開成墨團。

林昭突然抽出喬立誠案卷宗里的家屬簽字對照。

雖然字形刻意扭曲，但“徐”字起筆時那個習慣性的頓挫，與喬君儀十七歲在拘留所簽保釋單的筆鋒如出一轍。

“原來在這里等我。”

他對著窗外的阿爾卑斯雪峰輕笑。

再高明的黑客能篡改數據庫，卻抹不掉實體文書上這滴五年前的咖啡——就像喬立誠當年在審訊室打翻的那杯黑咖啡，污漬永遠留在了案卷第209頁。

技術人員配合林昭黑進私人診所的加密服務器，在被刪除的磁盤碎片里找到張像素模糊的術前照片——雖然五官已用AI重構過，但耳垂上那粒紅痣，還有手腕上的紅繩，與喬君儀高中畢業照如出一轍。

隨后他以徐念慈的名義查到控股酒吧。他深夜潛入蕭然的辦公室，在保險柜夾層里有張徐念慈簽名的分紅協議，尾頁水印是喬立誠生前最愛的鳶尾花紋樣——這個細節讓林昭想起，販毒案卷宗里記載，喬立誠總在交易單據上蓋鳶尾印章。

如此一來，就什么都說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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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陽光穿透云層，將云城市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暈。晨雨初歇，空氣中還浮動著濕潤的草木香，行道樹梢懸著的水珠不時滴落，在柏油路上綻開透明的花。

電話鈴聲刺破午休寂靜時，忱澈正站在落地窗前凝神。

“小西爺。”林助理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幾分凝重的沙啞，“我現在在瑞士，查到了線索。”

忱澈的指節無意識地叩擊著窗框，“繼續。”

“她五年前在瑞士做過面部重塑手術，原名叫喬君儀，父親那一欄……是喬立誠。”

忱澈的呼吸微微一滯。記憶里那個暴雨傾盆的法庭，父親站在證人席上，而被告席上的男人——喬立誠，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隔著人群死死盯著他們父子。

“還有，”林助理的聲音繼續傳來，“她半年前以匿名方式收購了'迷迭'酒吧35%的股份。”

此刻，蕭然所做的事，都與徐念慈一起串成一條清晰的線。

“以她的手段，是怎么讓你查到這些的？”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輕響。

“她確實做得很干凈，”林助理輕笑一聲，“連那家診所的數據庫都黑進去篡改了記錄。可惜……”

忱澈眼中驟起風暴。

“她忘了，再完美的數據也會在實體檔案留下痕跡。”林昭的聲音帶著勝券在握的平靜，“比如，手術同意書上那個被咖啡漬暈開的簽名，還有耳垂上一模一樣的紅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