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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懲罰自己

  • 星河沉溺者
  • 春深不盡
  • 3080字
  • 2025-04-09 02:57:00

“你邀請我來,該不會只為了宣示一下主權吧?”

顧錦書的視線落在她的耳墜上,祖母綠的冷光映進眼底,讓她想起母親生前唯一一枚銀戒指,早已在典當行蒙塵。

“為了讓你看一眼爸爸。”唐念笙原本虛焦恍然的瞳孔霎時間集中起來,表情變得柔和,“看看他衰老的、終日蜷坐輪椅的樣子。”

“想必你知道他雙腿殘疾,但他是為了你們母女。七年前我媽把潘阿姨去世的消息放給爸爸,想讓他徹底死心。他悲傷過度,開車出去找你們,結果出了車禍。”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但爸爸沒有怨恨任何人,即使失去了雙腿……也許早就成為一個心死之人了,空有一副軀殼,對什么都不上心。”

顧錦書怔了一下,辨不清她話里的情緒。

如果硬要形容,那大概是一種帶著舊鐵銹的雨傘傘柄的味道,不同于檸檬的酸澀,字字只覺心里難熬得生疼,抑在喉嚨,然后向下蔓延至左側肋骨處。

她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顧錦書,我討厭你,是因為你奪走了忱澈。”

唐念笙抬起手腕,只覺得左胸竟有些抽痛,心跳頻率與宴會廳圓舞曲徹底脫節。

“可我知道,他的心從來都沒有在我身上過。所謂自欺欺人,說的不過是我罷了。”

顧錦書的后腰抵住檀木酒柜雕花,冰鎮香檳的冷霧爬上脊椎。她看著唐念笙腕間的紗布被冷汗浸透,醫用膠布邊緣卷曲如枯萎的花瓣。

她竟隱隱有些疼。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傻到想自殺?”

“我不是想自殺!”

沒站穩似的后退幾步,唐念笙的指尖陡然掐住沙發扶手,祖母綠吊墜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水晶吊燈在她瞳孔里碎成星芒,睫毛膏暈開的弧度像是被雨水沖刷過的墨跡。

“我是想懲罰自己的愚蠢沉溺,割斷我們的情誼,割掉我對他最后一絲念想!”

.

一周前。

唐念笙第一次在酒吧喝得爛醉,兩天兩夜沒合眼,腦子里昏昏沉沉,感覺再走多幾步都要睡過去。

但是她感覺很輕松——原來叛逆地為自己活一次是這么痛快!

初春的湖水泛著金屬般的冷光,她踉蹌著跌坐在長椅上,高腳杯殘存的威士忌在胃里灼燒。

又降溫了,臨近清明降雨頻繁。寒冷的裹挾著冰碴子似的的夜風從湖心卷來,像無數把淬毒的銀針鉆進她大衣的縫隙。

唐念笙摸索著包里的美工刀,指尖觸到某年圣誕節她從忱澈那里死纏爛打討來的麂皮掛墜——那時忱澈說這是護身符,可現在卻成了多余的裝飾。

此刻濕冷的空氣正順著氣管結成冰棱,每呼吸一次都像吞進碎玻璃,卻不及心臟被記憶反復穿刺的痛楚。

她嗤笑出聲,把掛墜拋向湖面。遠處流浪貓的嗚咽被風聲絞碎,化作她指間美工刀彈出的咔嗒聲,刀片在月光下劃出銀弧。遠處飄來斷斷續續的爵士樂,像極了小時候她練琴時永遠彈不完的即興曲。

“忱澈,既然你那么狠心,我也要狠一點。讓自己痛吧,痛完,我就不會再喜歡你了。”

湖面炸開一尾紅鯉,漣漪撞碎倒映著酒吧霓虹的波光。風卷著去年秋天的枯葉撲在她滲血的腕間,腐爛的葉脈與新鮮的血痕在月光下交織成詭異的圖騰。

她恍惚看見十四歲那年,帶著母親送的生日禮物蹦蹦跳跳地去找忱澈。

“阿澈,這是我媽媽的買的圍巾,你替我戴上吧!”

“就這一次嘛~”

無論說什么對方都冷漠拒絕,唐念笙就去找母親替她說話。

“小澈,念笙這么希望你為她圍圍巾,看在她生日的份,還有我的面子上……”

忱澈只好答應了。

那時圍在她頸間的圍巾,此刻卻變成絞刑架上勒緊的繩索。

后頸炸起的汗毛不是因為寒風,而是梧桐樹后陡然爆發的枝葉折斷的脆響。

藏在樹后面的青年看她拿著刀,意識到不對勁,跑過來想阻止她卻為時已晚。

“念笙!念笙!”

“別碰我!”

她掙扎著甩開那雙溫暖的手,卻在看清來人面容時怔住。

林安爍深灰色大衣沾著夜露,鏡片上凝結了霧氣——那是呼吸在寒夜里凝成的冰晶,還是轉瞬即逝的淚光?

“你為什么在這里?”

少年脫下外套裹住她發抖的身體,用顫抖的指尖按住她傷口。

“別說了,我帶你去醫院!”

“你跟蹤我是不是!?你放開——”

喉間涌上的鐵銹味截斷質問,她看見對方驟然緊縮的瞳孔,像深夜海面上炸開的照明彈。

唐念笙的指甲深深掐進他泛青的腕骨,怎么推都推不開他。

“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林安爍打橫抱起她,大衣下擺掃過長椅上凝結的血冰晶。他下顎線繃緊如手術刀,卻放任她染血的指尖在喉結處留下抓痕。

混沌吞沒意識的剎那,她感覺自己被抱進車里,溫暖的體溫混著雪松香把自己完完整整地包圍了起來。

像被愛了一次。

.

“48小時觀察期。不過沒什么大事,病人睡眠不足加上大量飲酒才導致昏睡,家屬不用擔心。”

“那就好,謝謝醫生。”

“謝謝你啊孩子。這么晚了,一個女孩子家,如果不是你的話,我都不知道念笙會出什么事……”

“沒事的阿姨,我就是路過想上去打個招呼來著。”

是誰在說話?

消毒水的氣味裹著記憶碎片涌入鼻腔時,唐念笙聽見輸液管里液體滴落的節奏。再轉眼時,母親和林安爍圍在她身邊。

“孩子,你怎么這么傻……為什么要這樣做?”

母親攥著的佛珠突然砸在床頭柜上。唐念笙余光瞥見旁邊的花瓶上插著粉色郁金香——那是她最喜歡的花。

“為什么要學那些墮落的丫頭!”

監護儀規律的電子音里,唐念笙凝視著輸液管折射的冷光。腕間縫合線像條蜈蚣啃噬著皮膚,這正是她想要的——昨夜當刀鋒切開皮肉時,她分明感受到某種淤塞多年的情緒終于找到了出口。

“媽,我在蛻皮。”她轉動纏著紗布的手腕,滿意地看到血漬從棉紗里滲出,“就像小時候被開水燙傷那次。”

“但我不希望你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

關瀾芷抹著眼淚遞來溫水,杯壁映出青年發紅的耳尖。唐念笙忽然想起開學以來每天的清晨,總有人將還帶著露水的郁金香放在她桌面上。

那時她雖好奇,但因為重心放在忱澈身上,并未因此上心。現在想來……

“媽,你出去一下,我想跟安爍說點事。”

關瀾芷出去了。一夜沒合眼守在床邊的林安爍此刻嘴唇蒼白,臉色有些發黃。

“坐。”

林安爍像聽話的小狗狗一樣乖乖坐下,雙手交疊似乎很局促。

輸液架投下的陰影橫亙在他們之間。少年看見唐念笙病號服袖口下露出的紗布邊緣,喉結滾動著咽下酸澀。

“念笙……我……”

“解釋一下為什么昨天晚上你在?”

他瞬間窘迫起來,“我……我那段時間看你去了兩次酒吧,擔心你一個女孩子走夜路危險,所以跟著你。看到你到家了我才放心……”

消毒車推過瓷磚地面的轱轆聲碾碎了他的尾音。

穿堂風裹挾著樓下車棚里未干的雨傘氣息,掀起桌上病歷本的邊角。林安爍突然抓住那頁翻飛的紙張,像抓住某種無處安放的慌亂。

“我我我我我不是變態!我沒有那種心思!你相信我!”

唐念笙望向窗外。住院部樓下的櫻花樹過早地開了,她伸手接住飄過來的兩片淡粉花瓣,還有些小小的柳絮。

“昨夜下過雨了?”

“下了一點小雨,現在出太陽了。”

“雨過天晴。”

轉回視線時,唐念笙看到他內側口袋里露出的半截彩虹棒棒糖包裝紙。

女孩牽動嘴角,“你的好意,我知道的。謝謝你。”

少年的眼眸一下明亮了起來。

“念笙……”

輪椅碾過窗外水洼的聲響混著他清朗的聲線傳來。

“無論為了誰,或者因為什么,都不要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了好嗎?”

唐念笙忽然聞到風里飄來矛盾又溫柔的氣息——消毒液刺鼻的味道中,混著他袖口沾染的櫻花香,食堂飄來的蘿卜排骨湯蒸汽裹著三月末第一場春雨的清冽。

她望著少年發梢沾到的柳絮,那團絨毛正被窗外漏進來的陽光鍍成金色,隨著他鄭重其事的呼吸輕輕顫動。

幾秒寂靜里,樹在風中輕輕搖晃。斑駁樹影掠過唐念笙蒼白的臉,將眼尾那抹潮濕映得宛如初融的春雪。

“好。”

林安爍難藏心事,咧著個大白牙傻笑。他從口袋掏出那枚彩虹棒棒糖,糖紙在指間發出細碎的嘩啦聲:“今早幫一位老奶奶打熱水,她給我的。”

“她說……說吃了糖,傷口就不痛了。”

“這是你說的吧。”

“嘿嘿……”

遠處不知哪個病房的收音機在放老歌,鄧麗君甜美的嗓音混著點滴架細微的滴答聲,在飄著柳絮的穿堂風里輕輕搖晃。唐念笙伸手接住那顆糖時,發現糖紙映著窗外的云,像把三月的春陰都折進了這方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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