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黎明能使我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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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豪華的別墅里,一群樂隊演奏著催眠曲似的樂曲,桌子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高級甜點,柔和的燈光披散在彎曲的樓梯上。
一樓宴會廳里燈火通透,穿著華麗禮服的來賓流利穿梭在布置精美而奢華的大廳,觥籌交錯,只不過是借著薛氏大公子生日的機會,進行生意的往來而已。
商界稍有名氣的大亨攜著自家親眷與合作伙伴碰杯聊天,嘴角的弧度,鞠躬的彎度,都恰到好處。名貴西裝下包裹的心靈,早已染上利益的腐臭,卻依舊用翩翩君子的風(fēng)范,在這場盛宴里如魚得水。誰的笑是真,誰的關(guān)心是真,不得而知。
忱澈倚著二樓的欄桿,低頭看著下方一個個笑面虎,表情一如往常的淡漠,深黑色的西裝更顯其氣質(zhì)不凡,金色的袖扣在燈光照耀下閃著光。他對人們投來的陌生目光并不在意,反而越過他們,停在了某一處——
忱西決噙著慣有的笑,與周圍的人一一握手,四十多歲的他略微發(fā)福。這架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忱氏董事長見面會呢。
然而不得不說,就是他,只有他,白手起家,打造了忱氏的今天。
忱澈看著他頭上依稀的幾根白發(fā),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已有好幾個月沒見過他。或許是忱西決察覺到了,停下交談,迎上忱澈的視線,點了點頭,又繼續(xù)側(cè)身與一位賣化妝品的爾虞我詐。
玫瑰花瓣形的玻璃燈里,凝聚著金黃色的光,柔光順著下方晶瑩透徹的水晶飾品鏈下泄,照射于每一個穿金戴銀的豪門貴婦與不停攀比時常不屑的所謂大家閨秀身上,時常用化妝品裝飾的臉與濃烈高檔香水的氣味,愈加顯得丑陋。那是無論用多少粉底也掩蓋不住的內(nèi)心,從一出生就被金錢浸泡的內(nèi)心。
湯揚不知什么時候走過來,與忱西決像老朋友似的熱情擁抱。
站在上帝視角的少年可以清楚看到擁抱時忱西決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屑與鄙夷。
忱澈沒有理會從四面八方投來的愛慕的眼神,冷著臉手插兜倚著欄桿,始終盯著忱西決和湯揚的一舉一動,自然而然也特地忽略了某人向他投來的眼神。
徐念慈早就發(fā)現(xiàn)了忱澈,那灼熱的目光好像要把他吞并,好不容易推脫掉一些交際,她徑直走向忱澈。
正在低頭思考的忱澈,被一聲清脆的笑拉回了現(xiàn)實。
“忱澈,你也在這里呀?!?
忱澈后退一步拉開距離,點點頭。
“嗯……是作為忱家公子來的呢,還是崇嶼的朋友呢?”
忱澈一臉“你問這個問題經(jīng)過腦子了嗎”的表情。
“朋友?!?
“啊,我剛剛看到你父親了,他也來了對吧?”
忱澈瞇了瞇眼,并未說話,靜待下文。
“前段時間吃了那個藥以后,還會失眠嗎?”
“老樣子?!?
“看來藥效還不夠啊,要不我給你一些,再吃幾次吧?”徐念慈笑。
“不必了,謝謝你?!?
徐念慈挑了挑眉,沒有被拒絕的不悅,晃了晃杯子里的葡萄酒。
“你在我的印象里,跟錦書描述得真是大相徑庭?!?
忱澈的目光終于放在了徐念慈身上,表情認真。
“那她是怎么描述我的?”
“你看你,一說到錦書,眼睛就放光了?!毙炷畲鹊?,“你想知道呀?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去問她吧。”
忱澈又不說話了,徐念慈順著他看的方向看去。
“湯揚……你認識嗎?”
“不認識?!背莱耗抗庥纳?,“這不是我爸的合作伙伴。”
“不是合作伙伴就不能認識了呀?湯揚可是個狠角色呢,認識他,就等于多條路子,不虧哦?!?
“你認識?”
“那當然了。”
說實話,忱澈一點都不喜歡徐念慈的笑聲,真是刻意又尷尬。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好哦。”
徐念慈目送忱澈遠去,又看向忱西決,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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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嶼,這是你李叔叔?!?
“李叔叔好。”
“好,崇嶼啊,一轉(zhuǎn)眼都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啊!”
“過獎了?!?
“這位是你邊伯伯,前不久才從德國回到云城的,以后會跟我有更深入的合作……哦對了,你去年的生日禮物,那套西裝,就是你邊伯伯專門在德國給你定制的,還沒好好當面謝謝伯伯呢!”
“謝謝伯伯?!?
“不用客氣,我跟你爸老熟人了,這也是我的一點心意。哎,想不到時間過得這么快,我上次見你,還是個小不點,才這么高?!边呎爝呎f邊用手比劃著,“現(xiàn)在真是英氣逼人,越來越有你爸的氣質(zhì)了!”
薛崇嶼抿唇一笑,說了幾句話應(yīng)付過去,繼續(xù)帶著得體而虛假的表情跟在父親身后與來賓寒暄問好。他不時拿出手機,再更加失落地揣回口袋。
等到切蛋糕的儀式過去,薛崇嶼立馬回到了只屬于自己的地方,在大廳一刻都沒有停留。
包裝精美的禮物堆滿了一整個房間,笑聲、寒暄、奉承還縈繞在耳邊。
有些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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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了,讓我進去吧!”
“不行!”
“我真的是他同學(xué),也是朋友,不信你可以打電話過去問一下的?!?
“沒有邀請函誰都不讓進的?!?
別墅區(qū)門口,楚尹尹站在保安室前面已經(jīng)求了兩個小時了。云城一月的夜晚天寒地凍。
“拜托了,幫我打個電話吧!”
“小姑娘,不是我不幫你,是我們薛老板有規(guī)定,今晚閑雜人等一律不準打擾宴會。”保安說,“所以你還是趕緊回家去吧,別難為我們?!?
薛氏公子生日會,沒有收到邀請函卻拼命想進去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連保安室都堆滿了那些人送來的禮物。
這樣的伎倆看太多了,誰知道面前的小姑娘是不是其中之一呢?
“快走!”
保安態(tài)度強硬,楚尹尹只好走遠,蜷縮在花壇邊靜靜等待。
應(yīng)該要很堅強的,可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送走全部賓客,已經(jīng)凌晨一點多。手機里還是沒有一條楚尹尹發(fā)來的信息,薛崇嶼十分失望,難道她是忘記自己生日了?還是,氣沒有消?
他走下樓,看到父親坐在沙發(fā)上抽煙。
“提前一天給你辦了生日宴,十二點過了,今天你自由了?!毖幷f道,“生日快樂,兒子。”
“謝謝爸。沒事的話,我回去洗澡了。”
“那個……”管家走上前,說道:“薛總,少爺,我出去送客人的時候,看到有個女孩子一直在外邊等著,想進來,但是沒有邀請函?!?
薛寧冷著臉,“這樣的人見得還不夠多么?叫保安趕出去?!?
“等等……”薛崇嶼皺眉,“她還說什么了?長什么樣?”
“她就說是您的朋友,十分想見您。長相嘛,十七八歲吧,短發(fā)……”
管家還沒說完,薛崇嶼一個箭步?jīng)_了出去。
薛寧掐滅了手上的煙,“去給他送件衣服?!?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