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
“喂,向久,我在殯儀館,你,你來一趟吧。”電話那頭傳來了安小慰哽咽的聲音。
就在向久還想問什么的時候,電話已然被掛掉。望著手機,一陣不安徘徊在他的心頭,是什么人,需要安小慰找自己,還是在那種地方。
難道……
不可能。
向久很快就否定了自己這個極其荒謬的想法。
從律師事務所開車到殯儀館需要半個小時,不長也不短。
停車場車很多,向久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個車位。
下車后邁著長腿徑直走向殯儀館內。
青月的殯儀館出現得很晚,大概在2010年才正式營業,從這里進去的,大多數都是年輕人。
因為在青月,正常壽終正寢的老人,大多數實行的還是土葬。至于火葬,只有年輕人。老人說,因為他們沒有家,沒有歸根的家,所以,火葬更適合他們。
殯儀館建在郊區,離城中心比較遠,按理來說這里待滿了極其安靜的人們,屬于清凈之地,但旁邊正好有一條國道,所以白天黑夜都充滿了貨車的喇叭聲,偶爾還能聽到火車的轟鳴聲,好像顯得這里很熱鬧。
也許這里,長眠于此的人們才不會覺得孤獨吧。
殯儀館里有很多人,他們一個個身穿黑色衣服,面帶悲色,低著頭一言不發,向久看著他們,居然看到了很多叫不出名字卻又十分熟悉的面孔。
不知不覺,手心里的汗更多了。甚至,兩條修長的腿踉蹌了一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向久自我安慰著。
這時,安小慰朝自己過來,她的眼眶紅紅的,很明顯,這個丫頭哭得很傷心。
向久看著她這副模樣,沒有說話,只是垂在兩側的手緊握著,手背處的青筋依稀可見。
安小慰停在向久面前,抽著鼻子說:“西允,走了。”
聽到這話,向久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氣,下一秒突然反應了過來,滿臉的不可思議,“什么?發生什么事了?”
“青月派出的第一批醫療隊,只有兩個人,西允,就是其中一個。”說到最后幾個字,安小慰的淚水又掉了下來。
向久聽完沉默了很久,安小慰的話沒說完,但他已經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了,“英雄,他們是英雄。”
這時,何西往走了過來,正好聽到了向久這句話,緩緩停下腳步,看著滿堂的人,陌生的,熟悉的……總而言之,他們個個滿臉悲戚。
然后用早已發腫的眼睛看向向久,嘴角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發出了沙啞的聲音,“英雄,挺光榮的,不是嗎?我爸媽地下有知,一定會開心的,對吧。畢竟,他是英雄。”
說著又抹起了溫熱的眼淚,一顆顆猶如珍珠的眼淚,濺到了潔亮的瓷磚上,敲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里。
環在周圍的人紛紛看向中央的這個女人,她很堅強。
安小慰抱著何西往的胳膊,安慰道:“西往,別哭了,西允要是看到她最愛的姐姐哭成這樣,也會難過的,西遇回來看到你這樣也會難過的。走,我帶你去休息。”
不知道是哪個字眼刺激了何西往,只聽她笑了一聲,笑得十分悲涼,猶如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任安小慰扶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