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間，一支千人敢死隊就這樣成形了。

然而，隊伍有了，缺乏統帥。

誰有與符王作戰的經驗？誰能在北辰印的打擊下活了下來？除了玉清宮杜玄一眾，再無他人。

于是，在又一次首領會議上，當蒙都提及敢死隊統帥時，所有人都看著玉清宮，看著杜玄。

一時之間，什么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什么玉清宮有與符王戰斗的經驗，什么杜玄天下無敵，如此之類的話，在會議桌上此起彼伏。

蘇林一看，怒了。

她吼道：“這算什么？道德綁架嗎？北辰印有多嚇人，我們是親眼見過。我不是拒絕讓我們家杜玄前往，而是連敢死隊這個方案都拒絕。”

郭璞也說道：“此舉太過冒險，對方有多少兵力，我們一無所知，我也不主張前去。”說完，郭璞望著杜玄。

杜玄猶豫，他在猶豫要不要冒一下險。

見杜玄猶豫，蒙都憤而怒道：“豎子不足與謀！帝君陵中有多少兵力，你們就這么坐著，還能知曉不成？”

隨后，蒙都命令自己的一位部將，率領一千人敢死隊，進入了帝君陵。

等到后半夜快天明時，這支敢死隊從帝君陵中出來了，傷亡并沒有慘重，而且最關鍵的一點，他們獲取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原來，帝君陵和玉清宮一樣，只要進入核心宮城，便自動擁有軀體，所以上千人游魂敢死隊進入后，竟然能夠與數百雇傭兵爭戰一番。

據敢死隊游魂講述，帝君陵中并沒有太多兵力，也就四五百人，而且絕大部分是雇傭兵，這些雇傭兵所用武器，既有槍炮，又有克制游魂的武器。

此外，敢死隊還遇到一些體格強健的復活人，但這些人不太會使用現代武器，即便使用傳統武器，造成的殺傷力也是有限。

最讓敢死隊游魂遺憾的是，他們無法進入紫薇城宮城內部，無法進入大名鼎鼎的通天塔和武后明堂。

至于符王，自然也是沒有見到。

可以說，這次敢死隊突襲帝君陵，算是一場勝利：既沒有太多損失，又獲取了一些重要信息，特別是游魂進入帝君陵之后便自動擁有軀體這條關鍵信息。

報告完帝君陵中狀況之后，負責此次進攻的那名北冥將領，便開始將矛頭指向杜玄等玉清宮眾人，他為敢死隊中死去的兄弟抱怨，為北海三千游魂的死去抱怨。

他甚至當著眾人的面數落杜玄等人：“所有這一切，都是你玉清宮造成的。如果你玉清宮早早交出李椰林，還會有如此之事嗎？還會有這么多犧牲嗎？也不知你們不交出李椰林時，到底在想什么？要是按照我們北冥游魂的樸素信義處理此事，還會有符王滅魂案嗎？就你手下那十二靈，工于心計、老謀深算，請問他們算到符王念動咒語了嗎？算到三千游魂隕滅了嗎？算到符王對天下游魂造成了多大威脅嗎？”

所有人都明白，那將領最后幾句所謂“算到...”，針對的是杜玄身邊的郭璞。

聽到那將領的數落后，郭璞的確有些自責，李椰林之事的一切發展，都脫離了當初玉清宮提供庇護的初衷。至于他能掐會算的仙人屬性，在被龍淵劍打敗，從仙人變為游魂后，便也漸漸喪失了。

當那北冥將領還想繼續吐槽杜玄和玉清宮時，突然聽到一聲大喝：“放肆！這哪有你說話的份！”

大喝之人，并非他人，而是蒙都。

事實上，部下這些話，也有幾分是他蒙都心中所想。蒙都派出敢死隊之后，也有幾分擔憂和后悔，他只怕這上千人遇上符王，再次隕滅。所幸這支隊伍平安歸來，并沒有大的傷亡。

然而，只要北辰印還在符王手中，這帝君陵就永遠是個可以瞬間秒殺數千游魂的場所，能抵擋符王一二的，唯有玉清宮以及杜玄手中的封靈劍。

沒有玉清宮參與，任何突進帝君陵的隊伍，都仿佛在拿性命做賭注。

蒙都喝罵那部將之后，起身走上來向杜玄、郭璞等玉清宮人陪笑道：“冒犯了玄將軍眾人，我蒙都代為道歉。我知道李椰林那廝還在玉清宮，但只要玄將軍能幫助消滅符王，奪回北辰印，之前發生的一切，幽冥城既往不咎。”

蒙都此話一出，玉清宮眾人紛紛不滿，幾個門客紛紛說這是天下游魂共同的危機，蒙都所說好像就指望玉清宮一家似的，又好像玉清宮不愿出力似的。

但，蒙都的話，杜玄上了心，之所以上心，并非為了李椰林，而是要消滅符王，這次，他真的想冒一下險。

杜玄心想，當初和蘇林兩人闖入三千門客聚集的玉清宮時，都沒有太多顧慮，如今為何有這么多顧慮？那種“知其不可而為之”、“雖天下人，吾往矣！”的豪情氣魄，難道自從李陵離開他之后，便不再擁有了嗎？

如今或可抵擋北辰印一二的，也只有封靈劍，杜玄只覺滅符王是自己的宿命。

從元鼎、封靈殿到北辰印，眼看命懸一線的他，屢屢得游魂幫助，一路續命至今。如今天下游魂需要他這么一個現世人時，他竟然猶豫，因為這種實質的懦弱，讓他充滿自責。

見杜玄心動，蒙都無視了玉清宮眾人的議論紛紛，向眾首領說道：“我提議一日后，大舉進攻帝君陵。”

然后蒙都故意轉向杜玄，特意問道：“不知玄將軍意下如何？”

玉清宮一門客立即接話道：“你這太過魯莽，還是謹慎一些好。再說，何必要綁架玄將軍？”

然而，這次杜玄沒再過多猶豫，只見他突然站起身來，說道：“不要再作無謂爭論，我決定加入。這條命，是眾游魂給的，如今天下游魂有難，我理當捐軀赴難、視死如歸！”

既然敢死小隊從帝君陵帶來有利的消息，而且玉清宮擁有封靈劍的杜玄首肯，其余的游魂首領便也看到了一點勝利的希望，于是一日之后合力進攻帝君陵之事，便在首領會議上定了下來。

散會后，從蒙都所在的飄零酒樓離開，走在杜玄身邊的郭璞，形神之間有些惆悵。

在杜玄一再追問之下，郭璞說出了心中的擔憂：“其實，我是不主張玄將軍進攻帝君陵。帝君陵，帝君陵中的符王，我是一點兒也看不透。俗話說知己知彼，可對帝君陵，我是毫不知彼，那里太危險。”

杜玄聽聞此話，突然想起林則徐，于是他張口說出那句“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郭璞一聽，怔住了，過了良久，他才緩緩說道：“舍生取義，在我們封靈殿十三人中，最接近的，也就嵇康了。其余之人，顧慮太多，只怕沒那個勇氣舍生取義。很難得，玄將軍竟然如此慷慨！”

杜玄問：“這難道不是一種冒險嗎？”

“哈哈哈哈...”郭璞笑道：“這不是冒險，這是選擇。冒險和選擇，有時相通，有時卻又大為不同。既然玄將軍作出如此選擇，那我們十二靈，便也陪玄將軍闖一闖那帝君陵。只是，準備充分以提高獲勝的幾率，還是必須的。不做充分準備的任何行動，都是盲目。”

當遠在玉清宮的李椰林得知玉清宮準備攻打帝君陵時，急不可耐地和杜玄通了電話。

他不是試圖勸說杜玄放棄攻打帝君陵，而是告誡杜玄一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