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塵輝一眼看去,這一看不打緊,地上居然癱坐著一個老人,不過還好衣服沒什么重量,即使用力扔出也沒有傷到老人。佟塵輝正要阻止,可那個潑辣的婆娘口中惡毒的言語再次傳來。
“你個老不死的東西,趕緊去死,早死早超生,免得浪費糧食,還拖累我們。”
這廝還想扔東西到老人身上,佟塵輝突然大叫一聲,“住手。”
女子嚇了一跳,她手中的行兇物品滑落在地。不過很快她就恢復過來,“我家私事,關你……”
當她看見眼前這人是先前在汪可強家的那個男子時,她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她一動不動的愣在原地。
佟塵輝兩步上前,扶起地上的老人讓她坐在棉絮上。
老人眼中早已噙滿淚花,但她什么都沒有說,也不敢說,任由那個比她年輕許多的女人惡言相擊,暴力相向,她竟連哭泣的聲音都沒有。
佟塵看得一陣心酸,他真想走上去給這個惡毒的女人兩個大嘴巴子,如果這個沒孝心的女人是他的孩子的話他一定會這樣做。
扶起老人佟塵輝又走到那婦人面前,“你干嘛打人,而且還是行動不便的老人。”
中年婦女這才回過神來,她瞪了一眼佟塵輝,就轉身跑回屋去了。
女人進去沒多久,一個男人就怒氣沖沖的走了出來,此人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模樣,此人個子不高,他的臉相倒有些像地上坐著的那個老人。
男子看到比他高大許多的佟塵輝時,他的怒氣頓時消散了幾分,不過他還是惡狠狠地瞪了佟塵輝一眼,“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說完他又轉身回屋拿出一些東西來扔在屋外,顯然這些都是老人的物品。
佟塵輝還未來得及說話,那人便重重的把大門關上了。佟塵輝啞然,這個男子居然與他的婆娘合著一起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對待他的母親。如果讓這個男子看到先前他的婆娘與人偷偷摸摸的不齒行為,不知道他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和想法。
不過一想到男子也是這樣的人他立刻就明白了,兩個類似的人才會走到一塊,果真應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現在他倆倒是成了蛇鼠一窩。
不知道老天爺是被這兩口子的行為氣到了,還是同情這位老人的遭遇,這時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佟塵輝趕緊把老人轉移到屋檐下,然后又把老人的物品通通收到屋檐下。還好他收的及時,老人的衣服及她的物品并未打濕。可后來雨越下越大,有部分雨滴甚至開始飄入屋檐。
佟塵輝朝檐外看了看,這雨來得突然,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沒有猶豫,立刻站在老人身前,一道突然出現的人墻一下子就擋住了本來要飄向老人的雨滴,他把老人護在檐內的一個角落,任憑雨水打向自己。
佟塵輝覺得這倆人實在太過分、太可惡。他倆如此對待一個沒有行動能力的老人他實在看不下去。
如果今天自己沒有恰巧經過此地,那這個老人有可能會一直被冰涼的雨水淋著,這樣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如果一直在大雨中淋著,那老人本就虛弱的身體一定會感冒,如果這倆人對老人的感冒置之不理,那老人脆弱的身體將會有生命危險。倘若外人問起,他倆一定會說是生病走的,壽終正寢,在明眼人看來這兩夫妻的行為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謀殺。
此時佟塵輝的衣服已經完全淋濕,一陣風吹來,他打了一個噴嚏。他的目光重新移到老人身上,老人在那張破舊又臟黑的棉被里瑟瑟發抖,他知道雨水雖涼,但是最涼不過老人已經冰冷的心。
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如果任由這對夫妻如此,這個老人接下來的生活狀況將令人堪憂。
管,這事既然讓自己碰到,那就一定要管。佟塵輝已經下定決心。
很快佟塵輝就找到村上,村上告訴他那家人姓歐,這對夫妻違背道德的行為他們也知道,為此村上也調解過多次,可管了幾次效果并不理想,反而還會加重不良情況。對此村上干部露出了無奈,畢竟這些都是他們的家事,“清官難斷家務事”說的大概就是如此吧。
見村上沒辦法,佟塵輝又找到鎮上的相關部門。鎮上依舊無奈,他們也協商解決了幾次,可解決的時候還好好的,等干部離開后這兩口子立刻又露出本性來,干部再次來訪時他倆立刻又變得老實乖巧起來。
他倆特會隱藏,更會演戲,時間一長面對這事他倆都快成精了,直到讓人表面上挑不出一點毛病。這樣的解決效果相當于無果。
他們告訴佟塵輝,這事鎮上肯定要管,可是從前面失敗的行動來看,這事還得從長計議,待找到一個合理的方案再進行解決。
佟塵輝堅持,可對方也拋出了那句:“清官難斷家務事啊,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留人駐守他家。”
他們說得沒錯,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特別是農村的家務事,特特別別還是遇到帶有潑婦性質的女主人。
思來想去佟塵輝決定從那家人身上著手,先摸清他們家的底細,畢竟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
于是他又返回村上仔仔細細的了解了一番那家人的家庭情況。這一了解讓他發現了一條重要的信息,原來這家人是建檔立卡貧困戶,有些地方簡稱:卡戶。他家是享受國家補助的,思來想去佟塵輝決定從這方面著手。
最后他與村干部商量,以村干部出面告訴對方,子女對老人不履行贍養義務是犯法的,還告訴他們,如果虐待老人以及不履行贍養義務,將暫時停止對他家的一切經濟補助,直到他們改變對老人的態度,履行贍養義務為止。
你別說這招還真有效果,那兩口子一下子就害怕了,他倆立刻把老人接回家,給她鋪好床鋪,對老人噓寒問暖。老人在家的地位終于改變,她終于又重新變成了他倆的長輩。
不過倆人的突然轉變并不是良心發現,因為這是靠干部的幫助才實現的。現在老人一下子掌握了他倆的重要經濟來源,所以他們必須得把老人家供得好好的。見到此佟塵輝才滿意的悄悄離開了他家。
佟塵輝還得知,村上那個江湖騙子汪可強,原本是一個小雜皮、臭流氓,后來在社會上浪兩年后,自以為在江湖上闖蕩了兩年,混出了點經驗,就自詡為一位江湖術士了。從以前的偷蒙拐騙時被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變成了現在別人乖乖給他錢的江湖騙子;從以前調戲良家婦女的臭流氓,變成了現在一些不正經的有夫之婦經過勾引后與他勾肩搭背的人中的大師。
人還是那個人,品性沒變,人性中的險惡甚至加深了幾倍,只是騙人的方法與手段變了。通過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給他宣傳名聲,不了解他的人們特別是五十歲以下的人都被誤導,一些老實又愚昧的人更是被他蒙蔽了雙眼,有些人不但會主動送錢,個別風騷的婦人還會投懷送抱,不過那樣的人一般年齡都大,而且長得也丑,通常是那類為老不尊,不正經的人家。因為正常人一般一眼就能識別他那雙色瞇瞇的眼睛,還有非常反感他那雙淫蕩又喜歡亂摸的手,而只有心甘情愿的人才會上當。
對于他這種又色又壞的江湖騙子,根本就不是好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有時候、有些人品格的好壞真的與年齡無關。
當然這個消息是村上七十歲左右的老人告訴佟塵輝的,這一輩的人幾乎是看著汪可強長大的,他的品行的優劣以及為人這些老人最清楚,這些老人對他的本質有深刻了解,對此人的評價他們更有資格。把此人評價為大師的人一般都是五十歲以下的人。
老人還告訴佟塵輝最開始對外宣傳他的人是他花錢找的托,然后才開始誤導那些五十歲以下不明就里的人,當然還有很多是那種自己沒有判斷能力,人云亦云的人。
為此這個只有小學文化的人才能成功披上迷信上大師的外衣,才能騙這么多的人,讓這些人甘愿出錢,甚至還有一些不守婦道的半老徐娘投懷送抱。
佟塵輝又去了一趟村上,他去感謝村干部,并且希望他們能定期到那戶人家去看看,以起到監督的作用。
當然他也去了一趟鎮上,同樣表達了自己心中的謝意后,他也提出了那個請求,他們爽快的答應了。
當然這次去這兩個地方還是有些不同,去村上的時候他給了村上幾百元錢。
一開始村里的干部嚇了一跳,他們告訴佟塵輝對他們來說,辦這些事是他們分內的事,他們領著國家的錢,身為村上干部,為村民排憂解難是理所應當的……
待他們聽完佟塵輝的解釋后才放下心來。原來這錢不是給村干部的,這錢只是由他們代為保管,因為這錢相當于是給那位受虐待的老人的,佟塵輝希望村干部隔上那么一段時間就去看望一下老人,并且去的時候用這些錢買上一些禮品……
村干部一聽這才答應下來,但他們一再聲明這錢只是由他們暫為保管,只能用于給那位老人買禮物,直到用完為止。
其實佟塵輝這樣做的目的是讓村干部定期去看望老人,另外也是監督那倆夫妻,那對夫妻看到村干部對他們的長輩都這么好,他們自然也就不敢再有所怠慢了。
離開村上前他還去辦了一件事,那就是拜訪虐待老人的那家人的鄰居。他一共去了三戶人家,每去一戶人家他都帶著相同的禮品。他先與對方聊了一些閑話后,他才開始說起來訪的目的。
如果他們那個鄰居有再虐待或者虧待老人之類的事,煩請他們把看到的情況悄悄告訴村上,讓村上出面解決。
他還對他們說,父母把我們每一個人拉扯大,都挺不容易的。對于每一個人的成長父母付出了很多。小時候父母替我們遮風擋雨,長大后我們應該盡我們最大的能力來孝敬父母,來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不容易,小時候我們都很脆弱,但是有父母守護在我們身邊,保護我們;人老后就會失去自理能力,這個時候是子女守在父母身邊,照顧并且贍養父母的時候。天氣可以涼,但是人心不能涼,因為最涼不過人心;燈火可以滅,但是人性不能滅,因為最善莫過人性。
人來到這個世界不容易,哭著來,喜憂參半的過,所以一定要溫暖的離開。這個老人辛苦了一輩子,為這個家,為了他的孩子操勞了一輩子,老來卻遭受孩子如此對待,實在是讓人痛心,可最心痛的還是老人自己。
有些東西真的可以傳染,善念能傳染,惡性也能傳染,而學習能力最強的莫過于孩子了。如果這家人有小孩,他們的孩子看到自己的父母如此對待他的奶奶,他會是什么想法,長大后很難想象他會做出怎樣的事情。如果這對夫妻的孩子也如他的父母對他奶奶那樣,那到時候這對夫妻的心情會如何,他們將有何感想,不知道他們的心會不會涼?如果把這種可恥的行為延續下去,對一個家庭而言是可悲的,那是一個災難,那是一個家庭墮落的開端……
那天他講了很多,這些人本來就對他們鄰居的行為感到深惡痛絕,聽對方所說他們都深有感觸。他們爽快的答應了對方的請求,同時還謝絕了對方的禮品,不過最后佟塵輝還是把禮品留下了。
做完這些他才放心的離開,臨走前他兩次回頭看了看那家人的房子,他覺得這房子的模樣與他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明顯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