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聲敲著門，說：“奶奶，我回來了。”
隨著腳步聲慢慢進入她的耳朵，她終于再次笑了。她知道是奶奶來給她開門了。
奶奶駝背，長得也不高，就只有一米四，因此她經常被人嘲笑矮，但在陳鹿莫的眼中，奶奶是個巨人。
“進來。吃晚飯吧！”奶奶笑著撫摸著她的頭，就像一縷陽光照在了她的身上，掃開了所有陰霾。
“嗯。”她使勁地點了點頭。
想來，媽媽在外公家吃的一定很香吧！之前就常說外婆燒的菜特別好吃，以前還在別人店里做過菜，很受歡迎。
大概半小時后，阿莫將飯吃完了，奶奶邁著小步子，將碗筷放進了水槽里。
奶奶一手扶著背一手拿了個手電筒慢慢地說：“莫，你先在這待會，無聊的話可以看電視，不會開，可以叫爺爺。奶奶去看看你媽媽回來了沒有。讓她來帶你回去。”
“好。”阿莫乖乖地點了點頭。
阿莫并沒有打開電視看，她在等，她怕媽媽等下來了，她沒發現。
又過了好久，她的媽媽終于來了，阿莫就站在門檻上，看著她靜靜地等她和別人說完話。
“廖萍，晚飯好吃啊！”那是一位她沒見過的男人。
“好吃耶！莫她外婆燒的能不好吃嗎？”
“有那樣媽還真是好啊！”
“你老婆燒的不也很好吃的，羨慕我干什么嘞。”
“她喂，又不燒。”
……
“沒事。等下吧！”奶奶站在阿莫的旁邊陪著她等。
終于。又過了好久。
“回去吧！莫。”媽媽來到了她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哦。”此刻，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心情了，久違嗎？面對媽媽她應該說些什么嗎？
“先走了啊！”媽媽向奶奶示意了。
奶奶笑了笑，向她們揮了揮手，喊了一聲：“以后常來啊！”
“以后不要隨便回來。”媽媽帶著她邊走邊說，“你這樣很沒有教養的，讓我很丟臉的知不知道。”
“哦。”除了這個字阿莫不知道說什么了。
“外公外婆都已經老了，你也應該懂事了吧！不知道體諒下他們嗎？不知道我生下你的時候受了多少苦嗎？
“你奶奶重男輕女真不知道，在你小的時候你爸賺來的錢都被她拿去了，我都只能吃青菜，多辛苦，你知不知道。”
“我？”阿莫睜大了自己的眼睛看向了媽媽。
“看我干嘛！你知道了沒有！以后不要隨便沒和他們說過就回來了，一點禮貌也沒有，還有別動不動就去你奶奶家。”
“哦。可那時我餓，想吃飯。”
“你還知道餓啊！餓，你跑回來干什么啊！餓，你還跑回來，你跑回來有什么好事啊！”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媽媽，不知道應該干什么好。餓，就是應該吃飯啊！她說錯了嗎？為什么要這么生氣呢？
“我不想待在那！”她還是把心里的話出來了。
啪——一聲過后，阿莫小小的臉上已經出現了一個紅印。
“不待在，你想在那啊！有的吃就不錯了。”
“嗯。”眼睛再次她的眼角流下，委屈極了。
“廖萍，回來啦！”一個熟人向媽媽打招呼，“喲，莫這是怎么了，還哭了呢！”
媽媽連忙說：“沒什么，從外婆家跑回來的就哭了。現在的孩子真是都不知道體諒下我們家長的。”
那人說：“那飯吃了嗎？我家里還有點冷飯啊！要不要來點。”
“那是……”
“我不要了，我吃過了！”還沒等媽媽將話說完，阿莫就先開口了。
“嘿，真是，不要就不要，這么兇干嘛咧！”那人露出嫌棄的眼神看了看阿莫。
“害，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別在意啊。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啊。”媽媽露出了難堪的神情。
“不用了，不用了。”那人終于走了，媽媽也松了一口氣。
大概是害怕阿莫繼續給她丟臉吧！媽媽拉起阿莫的手就飛快地望家的方向走。
由于身高差。阿莫的手被高高拉起。
“媽媽，我痛。可不可以慢點。”
是她的聲音太小了吧！媽媽并沒有聽到。
到家后，媽媽終于將她的手放下了，說：“你都已經五歲了，不是三歲小孩了，你應該讓媽媽省點心了。莫。”
媽媽說話的時候終于不像之前那樣強勢了。
媽媽將她大大的手放在她小小的肩上，說：“莫，你應該懂事了，媽媽養你很辛苦的。”
阿莫看著與她等高的媽媽，她知道媽媽蹲下跟她講話了，這是第一次。
“再過兩年，你就上小學了，懂事點，會讓老師喜歡你的。”媽媽看著她。
原來，人要懂事的原因就是這個啊！為了讓別人喜歡啊！她知道了。她懂了。
媽媽早點說不就好了，讓她自己懂事這都難啊！
“好啊！媽媽，我知道了。”
她笑了，露出了和之前的任何時候都不一樣的笑容。
在這一夜，她變懂事了，不是那個讓家長不省心的孩子了。六歲，她就學會幫媽媽洗碗了，媽媽洗衣服的時候她也跟去，她什么也要學會，因為她要當個懂事的孩子。
七歲時，她知道了媽媽討厭會哭的孩子，所以無論身上的傷再怎么的痛，她也不好喊了，不會像以前一樣哭出來了。她要成為一個懂事，讓每個人都喜歡的小孩啊！
八歲，媽媽幫她生了一個弟弟，她不再是媽媽唯一的孩子了，那一年媽媽跟阿莫說：“大的要讓著小的，小的要尊重大的，知道嗎？莫，見到大人時要主動問候知道嗎？有好東西時，要將它讓給弟弟知道嗎？”
“我知道了，媽媽。”她笑著瞇起了自己的眼睛，“因為莫是懂事的孩子啊！而且莫還是弟弟的姐姐呢！放心吧！媽媽，我會的。”
“嗯。”媽媽對她點了點頭。
她看著媽媽懷里的弟弟，心里的說不出那是羨慕還是嫉妒。她是奶奶養大的，而他卻媽媽養大的。沒事的，阿莫安慰自己，她是姐姐，姐姐就應該要辛苦不是嗎？
對吧！媽媽，我現在是你心中懂事的孩子了吧！
你看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