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種夢想我是不會收的?!蔽沂植荒蜔┑拇虬l著來典當夢想的中年男人,“你這種現編的夢想我是可以察覺出來的,你難道還指望每天靠過來典當夢想賺錢嗎?”
男人自知理虧,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不住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的顧客就開始把我這里當成免費提款機了,不想付款先不提,十個來這里的人,九個都是現編的夢想,還有一個,是沒來得及編出來的。
“每天都有這么多人嗎?真的好熱鬧呢!”在攆走今天的第十一位顧客后,楊璐并沒有厭煩,反而有些高興的感嘆道。
“麻煩?!逼罟鈩t是一臉不屑的走進了他們的房間。
“對啊,你不覺得很煩嗎?”我問楊璐,“十一個人,有七個是想白嫖樓下的酒才上來的?!?
“不啊,看你們在那里斗嘴,其實蠻有意思的呢!”楊璐依然笑著說道,“要是在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也能有人和我說話就好了?!?
她毫無忌憚的談起了死亡,身患絕癥,卻一點也沒有患絕癥該有的樣子。
“祁光是你的親戚嗎?”我突然問了一個我很感興趣的問題。
“也不是,但比親戚要重要一些。”她答道,“我住院十幾天后,他就轉來了,每年我們都會一起在醫院呆兩個多月,他的病說輕不輕,但也并沒有我的重?!?
“當時啊,我以為我死定了,我剛被檢查出來疾病,醫生告訴我的母親要做好思想準備。”楊璐開始給我講起了以前的事情。
……
我在十二歲被查出疾病的時候,我的母親并沒有告訴我,只是和我說是一些小病,住兩天醫院就好了,當時我的年齡還很小,對這種病也沒有什么恐懼感,只是享受著親戚朋友突然增多的溫暖。
在住院十幾天后,母親的承諾的兩天并沒有到來,我開始察覺到了恐懼感,在電視中,一般小病,一兩天就應該出院,只有那些所謂的絕癥,才會呆這么長時間。
于是,在那一天的晚上,我鼓起勇氣問了我的母親。
“媽媽,我的病真的不嚴重嗎?”我問道。
母親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是顫抖的嘴唇卻沒有發出一個音調。
“媽媽,所以,我會死,對嗎?”我明白了母親的意思,又問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母親突然抱著我哭了起來,猝不及防,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媽媽,沒事的,我也不一定會死呢?!蔽野参康溃半娨暲锏哪切┤?,最后不都火了下來嗎?”
雖然在母親的面前,我表現的十分陽光,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但是每個夜晚,我還是會被噩夢嚇醒,然后一個人默默的哭泣,我能認清真想,我明白電視里的那種劇情,只是為了吸引流量。
小孩子在單純,也知道死亡的含義??!
原本,我以為我的人生徹底沒有了希望,直到我遇到了他。
祁光被送到這里的時候,剛剛接受了一次搶救,幸運的是,他活了下來。
他被送到了重癥監護室照看了幾天,然后去到了我隔壁的病房。
我住的是普通的病房,因為我的病已經沒有醫治的方法了,他們能做的,也只是盡量讓死神晚來一點。
幸運的是,雖然我的病很嚴重,但卻在不會影響到我平時的生活。
聽說隔壁來了一位和我年齡相同的病人,母親趕緊帶我去看望了他,但當時的我,由于對死亡的恐懼,性格十分的怪癖。
“快,和他們打聲招呼。”母親拉著我說道。
我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去看他們一眼。
“小孩子不懂事,你們別介意啊。”母親趕緊充滿歉意的說道。
“沒事的,小光,他們來看望你,你也打聲招呼吧?!逼罟獾哪赣H說道。
祁光同樣沒有回答,搞得現場的氛圍一下子尷尬起來。
隨后,我的母親又和祁光的母親隨便聊了兩句就拉著我回病房了。
母親并沒有數落我,她怕我的病情會因為情緒的原因加重。
見面會不歡而散,但祁光卻在我的腦海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自從我生病后,來看我的每一個親戚朋友,幾乎都是說著那種客套話,那些所謂的鼓勵,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我有疾病,而且是絕癥。
所以,當祁光脫離了這種套路,做出了不同的回應時,我自然而然的記住了他。
后來,我每天都獨自去找他,在被他拒絕了四五次后,他終于同意和我交談了。
他告訴我,他患有先天的心臟病,從九歲就開始住院,甚至已經與死神見了兩次面了,第一次見面,是在他剛剛住院的時候,第二次,則是剛剛轉到這里的時候。
雖然那時的我并不了解先天心臟病,但我從他的話語中,似乎找到了我們的共同點,與其他被天使選中的孩子不同,我們都受到了死神的青睞。
我也告訴了他我的病情。
“能治好嗎?”他問道。
“我不知道?!蔽覔u了搖頭說道,我明知道這個病沒有救助的方法,但我仍然不愿意面對。
他沒有安慰我,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一句話也沒有說。
“兒子,你有救了!”他的父母突然闖進了病房,抱住了祁光哭著說道,“醫院接收到了心臟,今天晚上就可以做手術了。”
我悄悄的離開了,雖然我知道我應該高興,應該上前送上祝福,但是我的心里卻是酸酸的,甚至有點不希望他的手術能夠成功。
但我也不希望他有事,我只是希望他仍然能夠在醫院里陪我。
吃晚飯的時候,我把祁光要做手術的事情告訴了母親,母親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自見聽到了。
母親沒有去送上祝福,理由仍然一樣,害怕我因為情緒而加重病情。
吃完飯后,我靜靜的躺在床上,等待著祁陽出院的消息。
“我不做,我不做!”突然隔壁病房傳來了祁陽撕心裂肺的聲音。
“心臟只能保存不到六個小時,現在僅剩下不到兩個小時了?!贬t生焦急的聲音傳來,“你要振作起來啊,你這樣……”
“我不聽,別和我談這些!”祁光喊叫道,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夾雜著玻璃制品破碎的聲音,聽著讓人膽寒。
大概兩分鐘后,聲音消失了,由于祁光有先天的心臟病,醫生不敢繼續勸他,便將心臟移植給了另一個年齡稍大的男孩體內。
醫生離開后,祁光也在他的姥姥姥爺的陪同下離開了。
那一夜,我半夜依舊被噩夢嚇醒了,但噩夢的主角,換成了祁光。
第二天,我從母親的口中得知,祁光的父母在去接他的爺爺奶奶來醫院的時候發生了車禍,他的爺爺奶奶重傷住院,父母搶救無效去世了。
他的父母有一筆可觀的遺產,加上還有保險,所以他暫時不用去考慮住院的治療和日常的生活。
但從那以后,祁光變的更怪癖了,開始拒絕和任何人見面。
我的愿望實現了,他沒有出事,但也沒有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