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海,終歸還是我自己。”最怕突然看到一句扎心的話。最怕走過曾與你一起走過的路,一起看過的風景,最怕空無一人的街道曾留下你的影子。
我從不后悔與張赫那六年的婚姻生活,無論悲與喜,那都曾是我與他前世修來的六年姻緣。
半夜的電話是派出所民警打過來的,我將小鐵從床上拽起來,開車直奔事發地點。張赫躺在路邊的綠化帶里醉的不省人事,一只鞋枕在頭下面,另一只被他緊緊抱在懷里,讓人哭笑不得。
見我來,民警同志確認我的身份,“你是他對象吧,有人報警,我們就過來了。他不讓我們動,好像鎖骨受傷了,只能用他指紋解了鎖等你過來。”
“太感謝您了,大半夜的給您添麻煩了。”我是真心感謝這位警察同志。
張赫這人沒什么大毛病,人善良,也會為人處事,就是愛喝酒。每次喝酒十次有八次是醉的,為了這事我倆沒少吵。他嫌我叨叨,我煩他喝了酒回去就跟我鬧。有時候,我也能體諒他的煩悶。女人可以用哭來發泄悲傷等情緒,張赫用酒來發泄自己對生活的憤懣。
我和張赫結婚的那年,是一個春天,我們彼此都在期許中開啟了另一種生活。可漸漸的,我們發現婚姻不只是簡單的兩人過日子,除了柴米油鹽外,還是兩個家庭的結合,兩種生活習慣的融合。我公公是個熱心腸,無論遠近親疏只要有求必應。結婚前第一次去他家過年的時候,我便見識了他的好客。先是一群親戚來家吃年夜飯,然后是朋友,一晚上陸陸續續有好幾撥人,一直到凌晨。我們結婚后的那年夏天,我們家變成了他們老家人來看海的站點,無論親戚朋友,只要來必會接到我公公熱情的邀請和招待。那個時候真的不適應那么多人來來往往,不適應迎來送往的生活。可這樣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當年中秋節的前兩天,公公在家心梗離世,僅僅五十出頭的年紀。公公去世后的當天早上,我們便見識了什么是人情冷暖。平時處的不錯的朋友找上門來要公公借的一萬塊錢,卻一點也不提公公為他家幫了多上忙,花了多少錢。朋友之間都向著活人,一下子黑白全部顛倒了。公公平時借給別人的錢一張借條都沒寫,他借別人的卻寫的清清楚楚。看著傷心欲絕的婆婆和張赫,我想公公這一生到底是虧欠了自己的老婆孩子,朋友多數是不靠譜的。
送走了公公,我們的生活還要繼續。再多的悲傷張赫都藏在心里,不敢在婆婆面前流露。婆婆也表現的很堅強,從來不哭不悲,臉色卻越來越差,張赫為此專門為她買了補藥。
時間會讓傷痛漸漸淡去,沒想到新的打擊又來了。我的媽媽在當年的小年夜的前一天突然去世。
兩位老人的去世令我和張赫一下子感受到生活帶給我們的重擊。我們相互依偎著,相互安慰著鼓勵著前行。前路茫茫,我們失去了彼此心中的港灣,卻希望能成為彼此新的港灣。因為我們都相信,愛,能治愈這世間的一切傷痛。
我和張赫也算是患難與共了,即便現在兩人已分開,可那六年一起風雨與共的日子是永遠抹不去的。會成為回憶,也會成為永恒。
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小鐵提醒我給明亮打電話。明亮還在單位加班,接了電話帶了人趕了過來。
“你帶小鐵回家睡覺。”
“我要跟著去醫院。”不是不相信明亮,是擔心幾個大老爺們照顧不好張赫。
小鐵被明亮其中的一位同事帶回家,我跟著他們去醫院。喝醉酒的人死沉死沉的,三個男人抬了半天才將張赫拉進車子里,車子一開動,張赫吐的昏天暗地。
進了醫院的急診室,拍了片,鎖骨斷裂,好在身體其它地方沒有受傷。辦了手續住進病房,我堅持留下陪他,明亮因為還有事處理帶人回單位了。
夜越來越深,困意一波又一波的襲來,我強撐著眼皮摁著張赫的手怕他不老實鼓針。張赫睡的很死,我倒了水給他喂下,一點反應也沒有。如此一夜過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醫生來查房時張赫才醒來。
“喝了多少?”醫生問。
張赫紅著臉,“沒多少。”
“以后少喝點,你愛人也跟著折騰了一夜。”
醫生走后,張赫轉過頭不看我,語氣極冷地說道:“你回吧,我沒事了,別告訴我媽。”
“我已經請假了,我留下來陪你,還有些手續需要辦。”我和張赫雖然分開,但還沒辦手續,從法律層面上來說我還是他合法的妻子,于情于理我都應該留下來陪他。
“不必了,我會讓我表弟過來。”
“即使是朋友,我也應該留下來幫你吧,更何況……”
“真不需要,走吧。”
眼淚在眼眶里轉了好幾圈終于在我走出病房的時候掉了下來。遠處張赫的媽媽急匆匆跑來,旁邊跟著他舅舅。兩人從我面前擦肩而過,直奔病房而去。
我正要離開,只聽里邊張赫一聲“媽”接下是一陣呼喊的聲音。
“我說你這人怎么那么不懂事,你不知道張赫媽心臟不大好,你還給她打電話,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不能生孩子也罷了,你就別再害我外甥了,以后離我們家人遠點吧。”張赫媽媽的病房外,舅舅咬牙切齒警告我,然后轉身進了病房關了門。
“對不起。”此刻,我什么我不想解釋,解釋什么也不管用。
“想哭就哭吧,別憋著。”有人從我身后遞過來一杯咖啡。
我轉來身來,原來是緒醫生,“你都聽到了?”
“聊半個小時?”緒醫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一會我還有臺手術。”
“醫院給你的待遇不錯啊。”我還是第一次進醫生的辦公室,不奢華,簡潔大方,干凈利落,看著就舒適。
“老太太心臟沒多大的事,平時注意一下別大喜大悲的。”緒醫生坐在桌子一角看著我笑,眼睛微微彎起,一排白牙露了出來,像極了一縷陽光醫生。
緒言,緒章,我突然想起什么來,“你和一縷陽光醫生不會是兄弟倆吧?”
“一縷陽光醫生?”緒醫生笑的一臉燦爛,“那小子要是聽見你這樣稱呼他,走路都要飄起來了。”
“越看越覺得你倆挺像的。”
“我倆像嗎?”
“像,都帥的一塌糊涂。”
哈哈哈,緒醫生笑的如此開心。
“他是我小叔叔家的孩子,我倆相差一歲。從小奶奶帶我們出去,人家都以為我倆是雙胞胎。但是我倆的性格卻截然相反,算命的說我倆水火不容不能放在一起養,可我奶奶偏不聽,于是從小打到大,互不相讓。”說起這個弟弟,緒醫生的眼里都閃爍著濃濃的愛意。
“越打感情越深。我雖然沒有兄弟姐妹,但我和無羨就是這樣。”
“可大人們總說做哥哥的要讓著弟弟。”
“勝者為王,打的他心服口服,他才能聽你這個哥哥的話。”
“我喜歡。”緒醫生伸出手指點了個贊,“時間到,我要去準備手術了,別忘了你要請我吃飯。”
“為什么是我請你?”我追問。
“因為你要感謝我的救命之恩啊。”
“幫我介紹好的骨科醫生我就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