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顛簸，何強到了爺爺所在的城市S市，下了長途汽車一看外面烏漆嘛黑的。

拎著自己的尿素袋何強迷茫的看著被燈光照的很亮的車站，車站很大，人也很多，遠處很多出租車排成長隊等著客人。

隨著人流往外車的何強，在快要出站的時候被很多中年的大叔大嬸拉著問要不要住店。

何強迷茫的搖搖頭，他左右看看，第一次到這么繁華的城市，好奇的打量著一切。

他記得爺爺在信封上有寫他上班的工廠的詳細地址，所以他找個出租車問了一下到那邊要多少錢。

司機看看何強的穿著和他手里的尿素袋，搖搖頭跟他說那個地方很遠，還是等天亮了坐公交車過去好了。

熱心的司機告訴何強可以去車站的候車大廳里坐著等到天亮，六點多公交車就上班了。

何強被著陌生城市里的大哥給感動了，鞠躬道謝后去了候車大廳窩在椅子上把尿素袋子當枕頭就睡下，一路上顛簸的他又累又難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被人推醒的何強聽到一個刻薄的婦女的聲音：“起來了，別妨礙我打掃衛生！”

何強看看窗戶，外面已經天亮，他穿上鞋子拿起自己的東西出了候車廳，去坐公交車。

輾轉半天時間終于在中午的時候到了爺爺的工廠。

爺爺到工廠大門口接了何強，直接帶他去鍋爐房主管那半路了交接的工作，因為爺爺年紀大了，工廠說了很多次讓他退休換人，爺爺說了很多好話才讓何強過來接班。

而且這個工作是聘用制的，累不說要上夜班，整天和煤炭和鍋爐打交道，但是因為穩定，每年的收入比種地好太多，所以盯著這個位子的人也不在少數。

手續辦好后，爺爺帶何強去宿舍里安頓好，就讓他跟著自己先上一個班，學學怎么操作。

燒鍋爐說起了簡單，其實一點都不簡單。

因為是蒸汽的鍋爐，燒煤炭，需要會看那液壓表和溫度表。

特別是晚班的時候需要注意控制溫度，因為工廠需要的溫度會根據前面生產車間進度而有變化，所以需要耐心，細心和責任心。

而且一個不小心會把鍋爐燒炸，這個事情工廠沒有少發生，特別是新來的最容易發生。

爺爺不放心所以要親自帶他幾個班，把他教會才放心的走。

何強和爺爺的關系比和爸爸好多了，爺爺告訴他自己退休后會回老家去，這些年也沒有攢下多少錢，所以回去后會把何強家的田種起來，和他爸爸一起生活，讓何強安心在這里上班，攢錢娶媳婦。

何強點頭表示明白。

兩個白班一個夜班后，何強單獨上班，爺爺也坐上了回老家的汽車。

何強第一次單獨上夜班的那晚，天氣有點不太好，本來夜班不是何強的，可是爺爺不在了，那些老人就開始欺負他。

他一個單身小伙子不要照顧家庭，加上天氣變了可能會下雨，所以他們都說要回家，讓何強代替上夜班。

天真的何強想著反正自己也只是在宿舍里睡覺，不如賣個人情，以后同事也好相處。

夜班從晚上八點半開始到第二天早上五點，何強在廠里的食堂里拿了幾個饅頭就提前半個小時到鍋爐房的休息室等著。

對于這份工作，何強非常滿意，工資一個月兩百塊，食堂免費吃飯，有免費的澡堂洗澡，剛到這發了四季八套衣服。

對于過年才能買一件新衣服的何強，他真的覺得自己過上了好日子。

看到何強過來，那個白班的同事說天要下雨，他要提前一點走，讓何強早點接班，何強二話沒有說就帶上帽子，手套換上自己的長筒膠鞋過去。

那個同事感激的拍拍何強，給了他一個雞腿，何強連連擺手說不用不用，同事直接放在何強的饅頭袋子里就揮揮手走了。

鍋爐房里面溫度其實很高，而且加煤是需要打開鐵門用鐵锨一下一下往那爐灶里送，裝好把鐵門關上。

不過在房間的四個墻壁上都裝有風扇，搖頭扇風，其實作用不大。

何強的脖子上有個吸水的純棉毛巾，專門擦汗用的，這毛巾他一開始還舍不得用，是他長這么大用過的最好的毛巾。

但是一個班下來他衣服全汗透，臉上額頭上都是汗，然后他把毛巾搭脖子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前面的加工廠活不多還是什么，八點四十的時候一個電話打到何強這說不需要燒那么高的溫度，保持五百度就好。

這樣何強基本上一個小時加一次煤炭就可以。

十二點多的時候，何強感覺到餓了，把饅頭雞腿從袋子里拿出來準備吃，電話又響了，說要加溫度。

何強顧不上吃一口，拿起鐵锨就開始一鐵锨一鐵锨的加煤。

不知道第幾鐵锨的時候，他的鐵锨好像碰到了什么特別硬的東西，等他再鏟的時候，發現一塊比普通煤更黑更亮的煤炭。

那煤形狀很奇怪，不方不圓的，也不大，像個十歲孩子的拳頭大小。

何強看了幾眼后手一扔把那煤炭扔鍋爐里，然后他接著鏟煤炭。

還沒有等他鏟完，一塊燃燒的煤炭從鍋爐里飛了出來，直接往何強的胸口飛過來。

何強嚇的連連后退，用手里的鐵锨揮舞著想要阻攔，不過那火焰直接就落在何強的胸口，一陣鉆心的疼痛，何強大叫著倒在地上。

何強的雙眼看到鍋爐里的火突然就變大變高然后鍋爐在他的面前肢解破碎。

火焰落的到處都是，蒸汽四處噴灑鍋爐房里一時間白霧彌漫什么都看不到。

何強還趴在地上，不過此時的他全身的衣服都不見了，不知道是被火燒光了還是被蒸汽波炸碎了。

他低頭看到自己胸前那個火焰般的印記，和剛才那塊飛向自己的煤炭一樣的形狀。

他竟然沒有感覺到疼和熱，也沒有窒息的感覺，他抬起手看看自己的手心是潔白干凈的

難道他睡著了在做夢？

轉頭看著還在四處飛散的蒸汽，那嗤嗤的響聲很真實，不是做夢。

他連忙起身想要收拾殘局，這可不能讓接班的人看到，不然自己就要被開除了，還要賠鍋爐錢，剛上幾天班怎么賠的起？

就在他手忙腳亂的收拾的時候，胸口又一陣疼痛。

他的手碰觸過的地方都變的和之前的一樣，他震驚了，這是幻覺？

他在心里默默的念叨著一切都恢復原樣，恢復原樣。

很快，蒸汽慢慢消散，鍋爐慢慢復原，火焰也燃燒起來，地上的煤炭也還在。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也回來了，長長嘆一口的他看著重新變熱的鍋爐房不由的想要大聲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