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范覺赤膊立于朝堂，略顯干瘦的身軀十幾道深淺不一的傷疤清晰可見。

秦孝公見狀為之動容“范老將軍身上的每一道傷疤，都是為我大秦所受”

“君上...”衛鞅直言“...功高不能掩其罪，范覺帶頭屠殺饑民數十人，此等行徑若不嚴懲，何以正法度？”

“左庶長此言差矣！”甘龍起身說道：“范老將軍所殺皆是戰奴流寇，為的是櫟陽和我秦國的安寧，何罪之有？”

秦楓正聲“被殺的人，都是我大秦的子民”

“笑話，秦大人的記性好差啊”杜摯打開一卷竹簡“...上面可是秦大人親筆所記，這些人或者是魏國的俘虜，或者曾經是肆擾一方的盜賊，哪有一個好人”

“不是下官記性差，怕是杜大人眼神不好，你仔細看看竹簡的首頁上寫著什么，是‘曾經’二字！”

“那又如何？”

“新法規定，凡是對我大秦有所貢獻者，戰俘、奴隸、仆人皆可恢復常人身份，為匪為盜為賴者皆可給予機會，他們從加入饑民隊伍中開始就是我大秦的子民，無辜殺害我大秦子民，依新法，當斬！”

聽聞欲殺范覺，眾武將激怒“誰敢動范將軍？”

“君上，不殺范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范覺不足以正新法”

“衛鞅...”太師扔掉拐杖指鼻而罵“...你居心叵測想在我老秦人的尸骨上，建立自己的功業，老朽死也不能答應！”

“自變法以來，你們打著各種旗號盤剝我秦國根基，究竟想干什么？”

“說想干什么？”

不僅僅是士族中人，就連以前很多認同新法的大臣，此時也將矛頭指向衛鞅。

“君上，衛鞅等人圖謀不軌，新法實施以來與我秦國宗法背道而馳，老臣懇請廢止新法，罷黜衛鞅”

甘龍此舉得到眾人響應，大臣們紛紛附議，秦楓也高呼

“櫟陽稽查秦楓也極為贊同太師的說法，還請君上立刻廢掉新法，將罪人衛鞅斬首，這樣大秦很快就滅亡了...”

“大膽...”孝公怒目“...秦楓，你可知你剛才所言是死罪！”

“臣知道，只是臣想在臨死之前說與君上，還有諸位大人說幾句話”

“孤就聽你如何狡辯！”

秦楓直起腰版，肆意在大殿內游走，來到范覺面前毫不客氣

“范覺你殺人是為了泄私憤還是為了秦國？”

“廢話，當然是秦國！”

“好，那我問你八百里秦川靠誰保護？”

“當然是大秦的兵將”

“兵將從何而來？”

“秦楓小兒你什么意思？”

“范將軍也曾經是秦軍，你比我清楚，兵從民來”

范覺并不否認“自然沒錯”

“耕地養民，無地則無糧，無糧民皆餓死，而民則是國家的基礎是也不是？”

“你到底想說什么？”

秦楓言辭激烈“將軍、太師、左司馬，還有各位朝堂的大人，你們且比一比，新法實施前后秦國耕地是多少？征兵人數是多少？國庫錢糧又是多少？”

“哼，那是君上仁德，得天庇佑，才能國泰民安”

“按左司馬的意思，獻公不仁德好戰弒殺，所以老天爺才沒能保佑秦國”

“你...”

杜摯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黃口小兒，休要在這里逞口舌之快，先君也是你能提的？”

“范將軍不說我差點忘了，你是追隨過獻公的，秦魏交戰多年，為何總是敗多勝少？”

“魏人狡猾奸詐，戰場上...”

秦楓撇嘴對著范覺的耳朵大喊：“不要再找...借...口...啦！”

他一步步走近殿前，逼向秦孝公，左右皆認為秦楓已經癲狂，紛紛避讓閃躲

“下官斗膽，敢問君上，秦國屢屢戰敗癥結何在？”

孝公眉頭緊鎖凝望秦楓，久久他長嘆一口氣“魏強秦弱，在國力上我們遠不如魏國！”

“糧草、兵器、馬匹、戰術，我們樣樣比不過魏國，僅靠兒郎們的一腔熱血又有什么用？”

“秦楓你蠱惑軍心！”

“蠱惑軍心的不是我，而是范覺...你昨夜所為，只會引導更多無辜的秦人送死，你還要秦人流多少血才能明白，你們還要失去多少國土才能明白，秦國已經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

秦楓一調高過一調的言論，令大殿之上的所有人振聾發聵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一個年紀如此之輕，官職如此低微的人，竟然將所以人明白卻又不敢不能說的話，堂而皇之地發泄出來。

范覺久久不能平靜，他回想著與敵軍交戰的情景，一個又一個秦國士兵倒下，他們明知兵器陳舊，糧草不足，沒有援軍，但依舊奮勇殺敵。

魏國援軍一波波如浪潮般襲來，成堆的尸體終究將“赳赳趕赴死，生是老秦人”的口號淹沒。

而今天活下來的老秦人無不翹首盼望，有一天能再次兵出函谷奪回失地，將秦國的雄旗插在魏國的土地上。

“老夫不知道何為新法...”呆立許久的范覺忽然開口“...我只記得獻公的遺志，掃蕩六國，一統天下，君上老臣愚鈍...”

“范老將軍，這不能全怪你...”

“君上乃獻公之子應該明白，獻公一向賞罰分明，老臣領罰...”

不容秦孝公反應，范覺引刀自刎血濺朝堂，在場者無不嘩然

“老將軍！”

甘龍悲痛是假，借題發揮是真“秦楓逼死范老將軍，不殺無以慰范將軍的在天之靈！”

杜摯附和鼓動人心“殺秦楓，為范老將軍報仇...”

“殺了他！”

武將包圍秦楓拔刀相向，欲取他首級

“放肆！！！”

秦孝公天威大震“范老將軍以死護新法，你們想要玷污老將軍的一世英名嗎？”

“君上息怒，臣等不敢！”

“厚葬老將軍...”

“嗨！”

“左庶長，依照新法昨夜參與叛亂的兵將該如何處置？”

“依法當斬！”

“派人捉拿，立斬不設”

“嗨！”

“秦楓...”

“下官在！”

“你口出狂言，于國不敬此乃大過本應同斬，可你冒死進言，維護大秦法度卻也有功，功過相抵，留守本職”

“嗨，拜謝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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