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叫你凡冬嗎？”

“當然可以。”

“凡冬，我說，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啊。”

“說說，當是飯后甜點吧！這里不是還有檸檬茶嘛~”

戀花就這樣祈求我，本來就大的眼睛變得像貓一樣。

吃完飯的我也沒有什么想做的，陪她打趣也未嘗不可。只是那過于久遠，要回頭看才能發現，且要瞪著眼睛去看，去想。

飯店玻璃外面的藍色小花熱烈的開放。

漂亮女孩們的清脆的笑聲。

“戀花，你可要好好聽著，我從沒對人說過，埋地可深了。”

“我會仔細聽的，比考試還要仔細！像品味咖啡一樣仔細！”

————

我陷入深深的回想。因為時間過于久遠，我記不得是哪一個周末，但那一定美麗異常，比戀花的五官還要精致的日子。那還是我白衣飄飄的年代，是我稚嫩不堪的時代。

“樸師傅的歌我都很喜歡，那些花兒；清白之年；且聽風吟；她在睡夢中；火車開往冬天；平凡之路；在木星；空帆船；好好地。嗯，好多好多，唉，幸運的是能在我17歲盛夏的時候聽了這些歌，我想以后也會聽下去的。”

她坐在我身邊跟我說了一大串一大串的。

緊接著她就直直的盯著我的臉，一言不發。

黑色的頭發在纖細的手指中纏繞，眼角的美人痣襯托出皮膚的雪白。眼睛里透露著濃厚的溫柔，嘴角沖我甜甜的笑著。

干凈的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套著一件綠色的腈綸外衣。

安靜恬淡在她的臉上顯現出來，可給人的印象卻是活力四射，陽光可愛。

如同春天里一只活力四射的動物，靠近你就會帶著陽光和溫暖。

只要你抱著她，她就會在你耳邊輕聲說：

“好的吶，乖孩子。”

她真就這么可愛！

“喂，你發什么呆啊！一直盯著我看。”

我笑著回答她：“因為你太可愛了嘛！這是心里話。”

“喂，廖凡冬，你果真喜歡我？”

“對，我當然喜歡你。打心眼里的。”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想錯，可是就是感覺哪里不對勁。說不好，做不好。明明自己也喜歡你，可就是在心里面感覺出不對勁，像是什么東西牽掛著我，從來沒有的感覺。”

“嗯。”我說：“不知道。”

“就是從心里面空曠的感覺，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說，你對于我到底是種什么樣的，我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都不知道，明明自己就是喜歡，可怎么也提不上來勁，連朋友都不知道怎么去做，笑起來就心里苦悶。”

“沒事的，沒事的.....”

她突然哭了起來，而我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帶著哭腔，在我的懷里說著奇怪的話。

“我希望你明白，深刻地明白，我是喜歡你的，喜歡到骨子里，到心的喜歡。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說，怎么去做。像這樣空乏無力的話語我說多少遍都無濟于事。可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拼了命的去追趕你，可是連背影都不屬于我，什么都不屬于，只有心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大哭了一場后，她向我說對不起。

我不知道怎么回復她，就在她面前呆呆的坐著。那是我感覺一切都靜止了，我和她在原地矗立；空氣也停止了運動；樹葉飄落在半空。就像是森林里的鳥掉到地上一樣安靜。

她把我的手伸向她的胸口。

“她還在跳動，我還活著吶！”她帶著微笑和我說。

我只好緊緊的擁抱住她。

在那個雨季，鮮活的生命就消失了，心臟的跳動也逐漸衰亡。

至此，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她。

————

戀花問我：“之后她怎么了？”

“她走了。”我回答她，用極短的話回答了。

“嗯，真是個悲涼的故事。”

“我覺得蠻幸運的。”

“怎么會幸運，人都死了！”她提高了聲音想和我爭辯。

“那不是死，是她去了想去的地方。我還活著，享受她最愛的陽光。”

“話還有這么說的嗎？”

“怎么沒有，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

她帶著哀傷口氣問我：“所以從那以后到現在都是孤身一人？”

“也不吧，就是變的也不知所措了，老師說要帶我來我也就欣然答應了。”

“她已經被風吹走了，還帶走了你是嘛！”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看向隔壁桌說著笑話的一些學生，說：“那時候的我和她，比他們還要快樂。”

“碰到我以后就沒有了？”

“碰到你就安靜了許多，可你太小了，看樣子才十七八，我已經二十六了。”

“是啊，你已經二十六了，還在徘徊。你和她的故事就到這里？”

“應該就到這里。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反正記憶里的情感已經不知道是不是真實的了。”

我去結了賬，問她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和你一起吃晚飯。”她說，正站在我前面。

“我約了人。但可以帶你一起，應該。”

“好哎！”

“你父母不會擔心嗎還？”

“不會，這島上的人大多數我都認識。”

“是嘛，你很厲害！”

“畢竟呆了那么久，你來多久了？”

我們兩個就邊聊邊向約定的地方走去。

夜幕逐漸降臨，漁村里的燈又都亮了，靠近海邊的地方也亮起燈，在海面上倒映成夢幻的油畫。

我想起自己還放在書店的書，房間里的窗子也沒有關。

天空把星星一籮筐一籮筐地灑出來，不像城市永遠只盼地出一顆星星。

夜晚的風和云真的很舒服，與戀花一起散步也是。

她的步子大小適中，可以讓我不緊不慢的更上。說話讓人聽的舒服，聲音也溫柔，和月色與夜分外相符。

一瞬間，我覺得就這樣也不錯，悠哉悠哉的過活。

突然懂老師為什么要讓我來了。

島上的寧靜總是會讓人安寧。

“然后吶，然后發生了什么，你成為作家了嗎？”

“不，我沒有寫出一點有價值的東西。”

戀花發出了惋惜一樣的嘆氣，她試著去安慰我，像我安慰她一樣，一遍一遍地說：“沒關系，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