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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傾塌的結盟

  • 人間流連
  • 雪人谷
  • 4302字
  • 2020-11-13 14:41:54

劉百盈一天都沒耽擱,馬上去了林榭閣,對于他的到來,林亦森早已做好準備,所以并未顯得驚訝。

二人省了多余的客套,直切正題。

林亦森默默低頭啜了一口茶,等著對方開口。

“我勸你最好應下生意,對你有利無害。”

“愿聞其詳。”

“跟我就不用裝糊涂了,”劉百盈沒有就著這事兒詳述,而是解釋起了自己的動機,“我雖與羅茗不睦,但也不會做些損人不利己的蠢事,害你對我也沒什么好處。”

“是么?”林亦森輕蔑地一笑。

劉百盈看出端倪,繼續道,“我知道林老板不屑這種走私生意,錢財倒是其次,主要是不想受人牽制。但你反過來細想,眼下應承下來,先娶了蔣堯,日后還可以再慢慢想應對之策,退一萬步講,我們行軍打仗的,不可能呆在一處一輩子,只要接到軍令調離,就徹底解了你的束縛,暫且忍忍又如何呢?”

林亦森端著茶杯遲遲沒有送至嘴邊,而是仔細品味劉百盈的話,心中覺得頗有道理。大丈夫能屈能伸,越王勾踐尚且臥薪嘗膽多年,自己又何必逞一時之氣把蔣堯置于危險之地呢?

見林亦森已被自己說動了六七分,劉百盈趁熱打鐵:“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人好端端的活著,一切就還有轉圜的余地。”

“你幫我,有多少是為了自己?”林亦森問道。

“全是為了自己,”劉百盈相當坦白,“我就是想斷了你與阿翹之間的任何可能。”

這番回答倒讓林亦森放下所有戒心,對他完全信任了。

“好,煩請劉軍長帶個話,就說我同意了,也希望你能遵守承諾。”

“一言為定。”

送走劉百盈后,林亦森坐著思考:事情之所以一步步走到如今這般局面,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自己的瞻前顧后和優柔寡斷,這次索性放開步子背水一戰,說不定還能闖出一番全新的景況。

自辛妮死后,李家同多數時間都悶在芙蓉苑和容姝那里,他把自己放在一個旁觀者的位置觀察著一切變化,以至于大家都漸漸忘了李大少爺這號人物了。

他不出來并不代表與世隔絕,洞悉的情報半點也不少,得知劉百盈從林榭閣出來后,馬上遣阿正送去一封信,信上邀約劉百盈來江邊畫室見面。

當腳步聲從身后傳至耳中時,李家同知道自己想見的人來了。

劉百盈踏著輕快的步伐從容走來,行至身邊笑道:“李少爺,咱們可是好久沒見了。”

“是劉軍長不想見我吧,”李家同對著江面作畫,眼角一絲笑意也沒有。

“這是說得哪里話……”

“您不會忘了當初在這兒與我說的一番話吧?我可記憶猶新呢!我豁出一切去為您賣命,您卻出爾反爾,這恐怕不妥吧?”李家同轉過身直直盯著他的眼睛。

劉百盈被冷冷的眼神盯得周身一凜,知道李家同可比林亦森陰險百倍,由于心虛,只能賠笑先穩住對方:“李少爺別急啊!我也只是事從權宜,沒有真的和羅茗他們站在一邊。”

“為了個女人就甘愿妥協,劉軍長,以您如今的地位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何必非要攪進他們之間?”

“你不明白……”

“我如何不明白,”李家同繼續勸解,“無欲則剛,現在林亦森他們知道你心怡阿翹,以后萬事都會拿這個把柄要挾你,他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聽我一句勸,千萬不要重蹈覆轍。”

“我和許玉……”

“再說了,”李家同臉上越來越冰冷,“之前我們一起謀劃了那么多事,早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現在想拆伙也沒那么容易。”

最后一句話徹底惹毛了劉百盈,他瞇起眼睛,斜乜視之,說道:“我生平最恨被人威脅,別說沒有證據,就算之前的壞事都是我與你一起謀劃的又怎樣,你能奈我何?還要處置了我不成?哼!”說罷轉身便走,走出幾步回過頭來,“你要清楚一點,這個盟結不結全在我一句話。”

腳步聲漸漸消失,李家同望著平靜的江面咬緊下唇。

劉百盈徑直回軍部復命,陳宏昌得知林亦森同意軍火買賣后很是高興,不禁對劉百盈的能力刮目相看,以前只曉得他英勇善戰,沒想到嘴上功夫也是一流。

出了領導辦公室,迎面看見在門外來回踱步的澤爾,于是上前問道:“找羅茗?”

澤爾點點頭,面上略顯憔悴,兩頰微微凹陷進去,人竟瘦了一圈,完全沒了先前那般活潑圓潤。

劉百盈在心底感嘆著情多擾人,輕聲說道:“他沒來,想是仍舊心情不佳,在家里歇著呢。”

“哦,”澤爾淡淡回道,既而離開。

沒見成羅茗讓她始終不死心,索性調轉方向直奔他家。

蔣堯有些喜出望外,這兩個人總得有一個先低頭,關系才能出現轉機,目前來看羅茗是不會主動的,她也沒把握能勸服澤爾主動,正百爪撓心之際,這個驕傲格格竟自己上門來了。

“你肯來就好了,”蔣堯如釋重負,“我真怕你們倆就這么斷了。”

“我,我……”澤爾囁嚅著,“他會見我么?”

“怎么不會,”蔣堯倒了杯茶給她,“先喝口水,我去和羅茗說,你倆再好好談一次。”

正說著,羅茗已走了出來。蔣堯下意識想回房間,為他倆騰出單獨相處的空間。

“不用走,”羅茗攔住蔣堯,沖澤爾說道,“咱倆已經分手,沒什么好談的了。”

澤爾忍住淚水,低聲道:“我沒有惡意,你就算要氣也該氣夠了吧。”

“就因為你本意是為我好,才更加令我難受,我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怎么面對你。”

“再給我一次機會,別分手行么?就一次,”澤爾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以后什么事我都會和你商量。”

羅茗眼中閃過一絲動容,側過身不再看她,說道:“算了,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來了。”

澤爾還想說些什么,卻只迎來他的背影。

“非得這樣么?”蔣堯看不過眼。

“別說了,”澤爾滴下眼淚,“既然他那么堅決我也不繼續糾纏了,只是……我剛才去軍部,無意間聽到劉百盈和司令說林亦森已經答應和他做那個買賣了。”

“你說真的?”蔣堯難以置信,“他怎么會答應?”

羅茗也轉過身來以詢問的眼神望著澤爾。

她擦掉眼淚,頓了頓說道:“絕對屬實,劉百盈說得非常肯定,如果沒有把握他不會擅自匯報,我想,”她將手放在蔣堯肩膀上,“他應該是為了你的安全,你還是去當面找他問清楚吧!”

“你去哪兒?”蔣堯叫住即將離開的澤爾。

“我先走了,”重又看了一眼羅茗,垂下眸子,“以后也不來了。”

羅茗上下嘴唇碰了碰,一個字也沒說出口,注視著澤爾離開的方向發呆。

蔣堯懶得理他,拿起包去找林亦森了。

在林榭閣門口徘徊了一會兒,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誒?”文掌柜攔了過來,“蔣小姐怎么來了?我家老板與你已無瓜葛,你還是不要來打擾他了。”

蔣堯瞥了他一眼,腳下不停,仍舊往里走著。

“我說你這個姑娘怎么不知羞恥呢?哪有往里硬闖的?”

“林亦森,林亦森……”蔣堯故意大聲喊道,心想你越阻攔我越高調,看看最后誰難受。

林亦森聞聲跑了出來,見此情景無比驚詫,但又抑制不住內心歡喜。他笑著走過來,柔聲說道:“你來了。”

文掌柜怒氣沖沖的擋在兩人中間,絲毫沒有避開的意思。

蔣堯天生吃軟不吃硬,遇到客客氣氣的,她會不好意思,遇到橫的,她立刻戰斗力爆表,反而會迎頭沖上去。

這時,她已被文掌柜那幾句話激怒,于是繞過他,走到林亦森面前,一下子抱上去,下巴抵著他的肩膀,撒嬌道:“我想你了,所以就來了。”

林亦森紅到耳根,心里當然明白,這是故意和文掌柜賭氣呢!

文掌柜被氣得登時語塞,睜圓雙眼盯著眼前一幕,差點一口氣背過去。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聰明的老板怎么會迷上這樣一個離經叛道的女人!

“你先下去吧!”林亦森吩咐道。

文掌柜咳嗽一聲,拂袖而去。

蔣堯松開手,不滿道:“哼,氣死他。”

林亦森寵溺地拍拍她的頭發,問道:“說吧,找我什么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

“你是沒事找我來的人么?”

蔣堯抿起嘴,顯出兩個酒窩,緩緩坐下說道:“聽說你答應那樁買賣了?”

林亦森捧過一盤蜜餞:“你從哪兒聽說的?”

“你別管,只答我是不是真的?”

“真的。”

“為了我?”

“也是也不是,”林亦森表情淡定,“就算不是用你來威脅我,他們也會從別的渠道來逼我就范,我躲不掉。”

“那你就和他們同流合污?”蔣堯有些激動,“一旦上了這艘船,再想下來可就難了。”

“我何嘗不知,”林亦森眉宇一緊,“但眼下不是硬碰硬的時候,暫且穩住局面,我們先把婚結了,至于其他的,我自有辦法。”

蔣堯咽下蜜餞:“成不成婚都不打緊,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行了。”

“放心,我會安排的,”林亦森重又展開笑顏,“這次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好吧,”蔣堯站起身,“我走了。”

“路上小心。”

行至門口,蔣堯左右看了看,面對林亦森指著文掌柜的方向,故意扯著嗓子喊道,“那我就回去準備婚禮的事兒了。”然后小聲道,“氣不死他。”接著如一陣清風般悠悠然離去。

林亦森呆立門口,哭笑不得。

澤爾一直在街上瞎溜達,心臟剜著疼,她不想回家,站在人群中還能暫時欺騙自己的情緒,一旦回到冷清的房間,她就會忍不住大哭。

到現在也不能相信,自己真和羅茗分手了么?無法想象離開心愛的人該怎么繼續生活,她很想問問蔣堯,如何才能堅持下來。

思緒一段一段跳躍,前方忽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抬頭看看,當下了然,原來不知不覺中走到了閑庭。

李家同從閑庭出來,表情極其嚴肅,澤爾忽然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找到虎叔尸體的事一直在她腦中盤旋。她決定跟蹤李家同,說不定能發現一些不得了的大事,或許還能讓羅茗回心轉意,至于兩件事之間存在的因果關系,她也說不清。

小心翼翼地在不遠處跟著,一路拐街串巷,竟越走越偏僻,等她反應過來時,李家同已站定回身看著她了。

“我就知道你沒那么容易放棄。”

澤爾退后一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你可冤枉我了,”李家同揚起一側嘴角,“羅茗的身份也不是我去換的。”

“我沒說這個,事實上羅茗根本無心和你爭什么,爹娘妹妹都已不在,認回去也沒意思,”澤爾盡力解釋,想讓李家同放下忌憚,這把火不會燒到羅茗身上。

“爹娘不在,還有家異,那也算是他的親弟弟,加上李家龐大的產業,”李家同上前兩步,“誰會不動心,總比上戰場拿命拼好得多。”

“羅茗不是那種人,親人或許會相認,但是家產,他半分也不會惦記。”

“就算如此,家異呢?如果他得知我不是李家親子,還會心甘情愿讓我主持生意么?”

“那是你家的事,與我們何干?”

“你不說,自然就不會有人知道了。”李家同大步邁向她的方向。

澤爾感到渾身都在顫抖,一股涼氣從背后冒出來,快步退后,邊退邊問:“虎叔是你殺的?”

“是我,”李家同一步步逼近。

“李老爺是你害死的?”

“是我。”

“辛妮……”

“不必問了,全都是我,”李家同將澤爾逼到江邊,“吳拘、曉曉、林亦森和蔣堯的婚禮,還有……”眼底泛起一波漣漪,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你知道了又如何?也沒機會再說與別人聽了。”

澤爾看看身后湍急的江水,顫著聲音喝道:“你別亂來,羅茗知道不會放過你的。”

“是嗎?”李家同笑得胸有成竹,“時至今日,他還會管你的死活嗎?”

這句話像一盆刺骨的冰水澆在澤爾頭上,她霎時不害怕了,反而很想看看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羅茗會不會為她傷心欲絕,但也只是一瞬間的想法,她馬上清醒過來,急于想辦法逃脫。雙手摸到腰間鞭子,熟練地抽出來向前劈去。

李家同閃身躲過,單手拽住鞭子,隨后快步向前一掌斜劈下來,直落澤爾后頸。

澤爾感到脖子一陣劇痛,立時頭暈目眩,于暈倒前說出最后一句話:“你竟然……會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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