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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贖罪

  • 人間流連
  • 雪人谷
  • 4474字
  • 2020-08-23 11:41:34

天剛蒙蒙亮,林宅的寧靜就被一陣拍門聲打破,管家幾乎是飛著去稟報林亦森,他火速來到正廳,眼前的景象令他觸目驚心,只見林曉曉蓬頭赤足,狼狽不堪。此時,她捂著裸露的肩膀,縮著雙腳站在廳中,裙衫皆已破損,多道擦傷的血痕嵌在臉和胳膊上,雙目含淚,瑟瑟發抖。

單看外表便可斷定昨晚妹妹必是遭了不測,希望只是搶劫,林亦森不敢往下想,痛心、懊悔、內疚紛紛襲上心頭。他手足無措,往前跨了幾步,還未挨到妹妹,她就像驚弓之鳥一樣退著避開他,一堵心墻隔在兄妹之間,他從未像現在這樣陷入絕望。

林曉曉被丫頭扶回房間,沐浴之后,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傷口處也上了藥。林亦森很想確認發生了什么,幾次話到嘴邊,卻問不出口,只能一次次的進去出來,唯一能做的就是叮囑下人封鎖消息。

一連幾天,林曉曉不吃不喝,不哭不鬧,一直抱膝坐在床上,從回來到現在半個字也不曾說過。林亦森像熱鍋上的螞蟻坐臥難安,完全沒了主意,幾番思慮,他想到了蔣堯,如今只有去求她了。

他在芙蓉苑外徘徊了好久,終于等到一個蔣堯單獨出門的機會,見沒有旁人,一股腦的拽上她就朝后巷走。

“你,你干什么?”蔣堯被抓得生疼,又驚又氣,從來到江城好多人都跟她的手腕過不去。

林亦森沒有回答,一氣兒走到巷子深處才松開手,確認偏僻無人,開口道:“我有事求你。”

蔣堯眸子晶亮:“你這是求人的方式?我怎么覺得倒像是要做掉我呢?”

林亦森也知不妥,雙手在胸前合十:“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他表情急切,一個勁兒的賠禮,“我和李老爺剛發生那么大的沖突,沒法直接去找你。”

“說吧,求我什么事?”蔣堯揉著手腕,“我先聽聽,不過話可說在前頭,我幫你可以,但你不能再阻止曉曉來看家異。”

悲傷在林亦森臉上暈開,他紅了眼眶:“曉曉出事了,今天來就是想找你幫忙,去看看她。”

這是蔣堯第二次看見傷心的林亦森,第一次是為了方雪,原來他的陰冷暴躁在重要的人面前可以消失得無影無蹤。

蔣堯上前兩步,食指瞄著林亦森的臉,將他抵在墻上,逼視著:“你是不是又拿出大哥的權威,強制她不許來找家異,她跟你決裂還是要用自殺威脅你?如果你還是一意孤行,這個忙我幫不了。”

林亦森握上蔣堯肩膀,將她推后一步,滑下一滴淚來,哽咽道:“曉曉她…也許被強暴了。”

蔣堯大驚失色,半晌無語,唯一的美好坍塌了。她是那般明艷純真不諳世事,自己多想呵護住最后一點純白,但這純白染了血,再不復往日。

屋中垂著厚簾,幽暗陰沉,林曉曉像風干的雕像一般坐在床上,將頭埋進雙膝,低低啜泣。

蔣堯輕輕走進去坐在床邊,林亦森不敢近前,倚著門框遠遠觀望。

看著身形枯槁的林曉曉,蔣堯一陣心疼,她柔聲問道:“曉曉,能不能告訴姐姐發生了什么?”

林曉曉一動不動。

“我得知道你出了什么事才能幫你,這兒沒有別人,相信我好么?”蔣堯言辭懇切。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黯淡毫無生氣,雙眼深深凹陷,面色憔悴神情木然,淚水如開閘的河水一般淌下來,她抽動著下唇,撲到蔣堯懷里哀痛欲絕:“姐姐…我被…被人,強奸了,我…我該怎么辦,我以后怎么辦…”她慟哭不止,聲音撕心裂肺。

須臾間,林亦森的心被擊沉,最害怕的事情變為現實,他腳下一軟險些摔倒,無力的撐在門邊,隱隱悲泣。

“沒事沒事,我在你身邊,我陪著你,會好的,都會的。”蔣堯輕柔的拍著曉曉顫抖的背,不停安撫她的情緒,跟著流下淚來,“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發生這種事?”

林曉曉抬起眸子,抽泣的非常厲害,一頓一頓的說:“我…我和…大哥…吵架,被…被他趕了…出來,不久,就被…人…拖到隱蔽處,就被…”

“你能認出那個壞人么?”

“不知道,他…在我后面,我看不到。”

蔣堯捧著林曉曉的臉,為她擦去滿面淚痕,堅定的說:“曉曉,聽我說,我知道這很殘忍,但是,你得去報官,不能讓那個惡人逍遙法外。”

“不行不行,”林曉曉迅速向后挪去,拼命搖著頭,“我不能,全江城的人都會知道,姐姐,我只有死了,不!死都不能說。所有人都會在我背后指指點點,我會被唾棄,會被罵得很難聽。”

“你沒有錯,你是受害者,那些背后說三道四的人一樣可惡,他們不值得你在意。”蔣堯繼續勸解,“無論身體還是心靈,這都是一道很難跨過去的坎兒,可你必須面對,曉曉,拔掉這根刺你才能抬起頭好好的活下去,惡人必須受到懲罰,否則他不僅傷害了你,以后還會傷害其他女孩子。”

“我已經臟了,家異知道了,他一定看不起我了。”林曉曉囁嚅著,無望的縮成一團。

“家異不是那樣的人,他如果因為這事疏遠你,我第一個便不饒他,”蔣堯撥著她凌亂的頭發,“要讓他看到你是個堅強的女孩子。”

“夠了!”林亦森闖進門來,一把拽起蔣堯,震怒道:“叫你來是幫忙勸慰曉曉,不是教她把事情鬧大,報官?弄得人盡皆知,我妹妹以后還怎么嫁人,你是何居心?”

“她必須正視這件事,面對自己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不是掩蓋噤聲當事情沒發生過就可以了,那樣早晚有一天會爆發的。”

“我不想聽你那些歪理,我瘋了才會把你找來,你愿意怎么堅強獨立都是你的事,不要帶壞她。”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道理就是你馬上出去,不要再來慫恿曉曉,她沒發生任何事,如果外面有絲毫風言風語,我都不會放過你。”

“住口!”林曉曉一躍而起赤腳跳到地上,她目露寒光,憤怒的瞪著林亦森,“你就會罵人,只要不順你意,立刻大發雷霆,平時也是喜怒無常。那日,若不是你偏激無理將我趕出去,我怎么會遇到這種事?”她越說越大聲,幾乎是在狂吼,“現在又來罵蔣堯姐姐,我不想見到你,你走!走!”

林亦森忙想解釋,林曉曉卻越發激動,她見大哥還欲靠近她,猛然從盒子里抄起一把剪刀,尖頭頂著喉嚨,咬牙道:“你再不走,我就死給你看。”

“曉曉,放下剪刀!”蔣堯喊叫起來,驚懼不已,“我讓他走,你別做傻事。我們不報官了,只要你能好起來,怎樣姐姐都陪著你。”

蔣堯用力往門口推著林亦森,他顯然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死死釘在地上不肯挪步。

“你先出去好不好,不要刺激她,其他事情都是后話,以后再商量。”蔣堯附在他耳邊低語。

林曉曉仍舊抵著喉嚨,眼神炙熱而迷離,她恍著神,分分鐘便要刺下去。林亦森眼眶紅了一圈又一圈,他目視前方,緩緩推開蔣堯,每往前走一步,就跟著滾下一滴淚,然后左腿彎曲,頹然無助的沉下身去,膝蓋觸到地面,右腿緊隨其后,兩膝相促,跪在林曉曉面前。

“大哥錯了,真的錯了,我后悔死了,那天一時之氣害了你一輩子,我恨不得替你受所有的罪,”他拍打著胸口,痛心拔腦,“你若難忍心中之恨,就捅在大哥身上,我只求你千萬不要傷著自己。”

林曉曉全身抽痛,淚如雨下。蔣堯看準時機,上前奪過剪刀,反手背在身后:“你大哥也不想的,你清楚他有多疼愛你,如果知道會對你造成傷害,他寧愿自己去死。”看著跪在地上的林亦森,之前的對立竟全然不記得了,她不免生出同情,由心而言,“曉曉,這件事只是意外,你不能恨一個真心愛你的人。成長,有時候靠經年的歲月,有時候靠歷經的磨難,不論怎樣,你都不能被打敗,要自己站起來,懂么?”

林曉曉蹲下身,抱住林亦森,號啕大哭起來。哭出了心中所有的痛切和哀傷,也哭倒了兩人之間的心墻。

很久很久之后,她止住眼淚,扶起大哥,目光突然變得堅定有力:“哥,蔣堯姐,我決定報官,一定要抓到那個兇手。”

“你準備好了?之后的路會很難走,你能承受的住么?”蔣堯很是擔憂。

“能!”林曉曉毫不猶豫,她在一瞬間長大了。

送蔣堯出門之前,兩人來到宅院中的涼亭里,面對繁花清池,暫時松了一口氣。

“謝謝。”林亦森言簡意賅。

“不怪我多管閑事,帶壞曉曉了?”蔣堯恢復不滿情緒。

“別跟我計較,我也是一時心急才會口無遮攔,不是那個意思。”

“你這個人啊!真分裂,”蔣堯皺皺鼻子,“就像曉曉說的喜怒無常,一會兒好一會兒壞,你可別謝我,還是敵對的樣子舒服一些,咱倆還有賬沒算呢!”她指指挨過打的左臉。

“我可是還了三拳給你,羅茗沒和你說嗎?”

“說了,又怎么樣?”

“我是為了你不被李紹達記恨……”

“得得得,你以為我不曉得么,”蔣堯瞥他一眼,“是你讓阿翹跟著老千摸到澤爾格格被困的地點,那日的記者也是你事先找好的,最后再把唐朝陽搬上臺來,好周全啊!”

“你也不錯,知道讓羅茗守株待兔。”

“彼此彼此!”說罷兩人相視一笑。

蔣堯雙臂抱胸:“要不是猜到這些,哼!你覺得我能忍到今天?打終歸是打了,賬還得記著。”

“你這就不講理了。”

“我就不講理!”蔣堯單手捏住林亦森兩腮,故意惡狠狠的說,“這次看在曉曉的面子上我就放過你,巴掌暫且存著,等哪天惹我不爽了,一定奉還。”說完拍拍手掌,回身走出涼亭。

“這就走了?”

她沒有出聲,頭也不回,揮揮手,大步而去。

林亦森心中泛起一波漣漪,竟是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仿佛似曾相識,又像從未觸過,他無意識的摸著兩腮,似有余香繞在周圍,嘴角不禁上揚出細小的弧度,眉目之間閃出似水柔情,貼著她的背影依依相送。

幾日之后,林曉曉由蔣堯和羅茗陪著到警署報案,事情自然傳的人盡皆知,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對八卦傳聞津津樂道,且越說越離奇,簡單的劇情已不能滿足他們扭曲的獵奇心態,一定要添油加醋,極盡夸張之能事。幸好唐朝陽是個剛直不阿的人,他客觀公允,心存法之正義,替林曉曉擋了許多無謂的流言,再加上有羅軍長在旁震懾,雖仍有暗地里的竊竊私語,但誰都不敢于明面上多說一句。

林曉曉終日懸著的心暫時松了一松,情緒漸漸好轉,雖有唐署長的承諾,一定將犯人繩之以法,可天黑驚懼,她能提供的線索實在有限,自知逮到那人的機會非常渺茫。能夠確認的疑點只有兩個,一是濃烈的酒氣,二是他離開之際,林曉曉迷迷糊糊聽他哼了一支歌,歌名叫不出,只可隱隱分辨一些旋律。唐朝陽想除非他再犯案,否則只能靠老天幫忙了。

李家異被蔣堯拽著,不情不愿的走出家門,他哼哼唧唧:“我哪兒都不想去,你放過我吧!”

蔣堯死不松手,嗔斥著:“你嫌棄曉曉了?”

“從何說起啊!沒出意外的時候我也沒喜歡過她。”

“那你中毒時天天享受著她的照顧,也沒見你拒絕啊?”

李家異態度不明,模棱兩可:“她要來我有什么辦法,總不好將她趕出去吧,對女孩子怎可直接?”

“病糊涂了!”蔣堯戳著他的腦門,“之前不直接,現在就更不能直接了,她當你是指望,是最大的救命稻草,你就當做善事,幫她度過難關。誰也沒讓你馬上娶她,也許過些時日,她會另遇良人,你不要后悔才好。”

“我不后悔,”李家異轉而悵然,“不過,我與她都是受了傷的人,就算互相療傷,彼此慰藉吧!”

蔣堯如釋重負,夸贊道:“好孩子,主會保佑你的。對了,萬不可明示你不喜歡她之類的話知道么?”

李家異點點頭,漾起久違的笑容。

林曉曉見李家異來看望自己心情大好,想是以為自己在他心中存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蔣堯不確定這樣善意的謊言是對還是錯,只是當下境況,唯有做權宜之計,讓曉曉有重新開始新生活的希望最重要。

心情大好的還有林亦森,感情的轉變就是這么微妙,也許在日常相處中早已潛移默化的形成,只借著某個契機呈現出來。他從來不曾急切期盼見著一個人,暴躁小人兒和理智小人兒,現在通通變成曖昧小人兒,在他腦子里傳送著款款秋波,究竟是從哪一刻開始的呢?想不通,但就是這么突然的清晰的出現了。當初警告羅茗的話,全部幻成巴掌打在自己臉上,即使這樣,當蔣堯的倩影映入他眼中時,歡愉便瞬時插上翅膀飛進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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