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說的請吃飯？”老汪拿著筷子一臉詫異地問道，“我還以為是大館子呢。”此時他們正在街口的一家小餐館里，就著昏暗的燈光吃飯。
“這個時間能吃上飯就感激吧。”邵凜月抬手叫了瓶豆奶，“雖然說地方是寒酸了點，但是管夠。”
“老汪啊，我想問你件事。”邵凜陽疑惑地看了看老汪又看了看自己，現在他的形象實在有些糟糕，第一次出任務遇到了那樣的變異種，四肢有不少割傷，手指因為從地上抓水渠網罩，指尖破了皮，指甲也參差不齊，消毒之后包了層繃帶，有些拿不住筷子，眼尾受傷差點破相，反觀老汪，除了臉上手上有點擦傷，全部完好無損，就好像變異種主攻的不是他一樣，“你防御是有多高啊？”
“你肯定沒認真看我的衣服。”老汪正努力從快要滿出來的紅燒肉底下挖出米飯，聞言詭秘地笑笑，“我在里面縫了層很薄的鎖子甲，雖然不防彈也不防撞，可是對付這種東西剛剛好。這家伙還嘲笑我搞這種有的沒的，現在起作用了吧？”
坐在小板凳上的瞿焱尷尬地咳了一下。
“現在也廢了吧？”邵凜陽想到自己變成布條的外套，心臟都在滴血。
“說什么呢？衣服是壞了，但是鎖子甲沒有啊，換一件外套又可以用。”老汪得意洋洋。
“月姐，聽說那是他拿來護身防老婆的……”雒寧作勢傳悄悄話，控制聲音剛好被所有人聽見。
“不是怕老婆，是尊重老婆……”老汪說話聲越來越小，最后干脆大口扒飯掩蓋尷尬。
說話間，羅震宇和鄭滄瀾的身影出現在店門口，邵凜月立即轉向柜臺，“黃嬸，之前要的皮蛋瘦肉粥和青椒肉絲飯。”
“來了來了。”胖胖的老板娘笑瞇瞇地從后廚鉆出，托盤里擺著兩個大碗，這個小餐館就開在衡宇快遞那條街的路口處，味道不錯，據邵凜月所說，如果要值夜班，宵夜一般都是在這里解決，久而久之老板娘和他們這撥人也熟了，給他們的飯量都會多一點。
“你們的樣本我已經放進冷藏箱了，我估計里面一半都是泥巴，你們就不能挑好一點的部分取樣嗎？樣本受到污染了就沒法培養研究了，這種形態的很少見，你們這么弄有可能錯過了一個大發現。”羅震宇坐下來就是一通嘴炮，面前的青椒肉絲飯一口都不動，已經是這個點了，店里沒有其他人，他們談相關的事情不用太顧忌。
“其他的更不好取。”瞿焱別扭地用左手吃飯，他的右手被劃到，羅震宇處理好了傷口，告誡他三天內最好不要動，免得傷口崩開。
“對了，你那種情況我之前沒遇到過，按理說這種等級的惡性侵蝕你注射的藥劑可以防護，不應該聽到囈語。”羅震宇又轉向邵凜陽，“你感覺肚子不舒服，包括之前的反應，信息我都收集了起來，遞交給上面，讓他們分析。”
“大概幾天就可以出結果，涉及這種事情運作效率非常高。”鄭滄瀾慢慢喝了口粥，“損傷的衣服鞋子都可以報銷，不過不準往高了報。”
“之前你們濺到的液體比較可能是血液，不過鑒于變異種的多樣性，也可能有毒，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羅震宇說道相關領域的事情就有些剎不住車。
“有啤酒不，來一杯，慶祝一下你弟弟第一次任務順利完成，并且做出了很大貢獻。”
“不行，少喝酒。”邵凜月駁回了提案，“我請客，不讓我弟弟喝酒這點權利還是有的吧？”
“哈？”邵凜陽無辜躺槍。
“哈哈哈！”老汪險些嗆到。
“那就以茶代酒吧。”瞿焱放下筷子，拿起茶杯，“干杯！”
“干杯！”
“姐你有空嗎？”邵凜陽靠在廚房門口。
“干啥？”邵凜月正在洗碗。
“出去買幾套任務用的衣服，我記得有家店在打折。”邵凜陽那件外套自然是不能要了，必須得換新的。
“行，等我收拾一下。”
離開家門，邵凜陽領著邵凜月到附近的步行街，進入一家滿墻貼著大甩賣的店鋪，“男裝女裝外套之類的都有，一起挑吧。”
“為什么我也要買？而且還是這種明顯的劣質產品？”邵凜月低聲問道。
“反正出任務都是一次性的。”邵凜陽又想起了那件外套的慘狀，不由得為它默哀了幾秒，畢竟也陪了自己幾年。
“不是還有報銷嗎？”邵凜月不甚在意地撇撇嘴。
“浪費是不好的，況且找到一件好穿的外套有多難你知道嗎。”邵凜陽拿起一件外套，在身上比劃了兩下。
“好麻煩……”邵凜月一臉的不情愿。
“兩年三個月前，一年八個月前，半年前，再加上上次，我給你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有外套不見了，除此之外還有不計其數的上衣褲子，應該是任務報銷的吧？要不要我報一下價格？”邵凜陽幽幽地說，語氣中充滿怨念。
“……”邵凜月沒有接茬，默默地開始試穿。
“話說衡宇有換衣服的地方吧？”邵凜陽邊試邊念叨，邵凜月感覺他是想換一套，“我記得還有些舊校服什么的……”
“……別太過了……”
“實在是找不到比校服還便宜耐穿并且舒服的衣服了。”邵凜陽摳摳搜搜的樣子讓邵凜月無話可說。
離開那間店的時候，連外套在內，兩人各自都買了幾套衣服，足夠出幾個月的任務了。
“我看你試衣服的時候拿手比劃來比劃去的，是在干什么？”
“讓老汪網購了鎖子甲，到時候縫到里面，位置不夠就尷尬了。”邵凜陽答道，“我覺得那個辦法不錯。”
“不會太笨重了嗎？”
“不會，很輕，你也有份。”
“丑死了！”
“相信我的審美。”
這樣的“關心”讓邵凜月有些無語，沉默片刻后，她瞇著眼笑了起來，“這樣的話，我想買件睡衣，幫我參謀參謀？”
“姐……”邵凜陽無比認真地看著她，“但凡你把折騰我的手段分一點給周圍的男性，也不會這么大年紀還單身了。”都奔三的人了……
“咳！”邵凜月別過臉去，末了又想起來些什么，“感覺有點怪怪的，這兩天任務數量有點少，以往每一次接觸各個小隊都會很忙，這次到現在我們也只處理了一只變異種。”
“嗯？”邵凜陽懷疑她在轉移話題，但是沒有證據。
“是啊，我們以前很忙的，每一次接觸都是連軸轉，有時候都沒法回家，對家屬是用郵件太多來解釋……”
這么一想確實，邵凜陽感覺在衡宇快遞的工作就像清水衙門一樣，如果是這樣的工作量不應該用正常上班的排班時間，讓成員在家里待命反而是更好的組織方式。
“也有可能是這次泄露的能量比較少的緣故，說不準。”邵凜月走到邵凜陽前面，卻不是回家的方向。
“欸，去哪呢？”
“說了啊，買睡衣，反正都出來了。”
“又要我提包……”
……
蒼白的高墻之上，黑色的巨物突破云層，出現在繁忙的工地上方，對準了被特意留出的空地。
“核驗成功，允許降落。完畢。”對講機里發出沙沙的聲音，駕駛員拉下操縱桿，繩索落下，工作人員立刻沖上前去，將其扣在釘進地面的鐵環上，絞盤收緊，在齒輪的摩擦聲中，隱沒在夜色中的龐大黑色飛艇被一點點拉下空中，貼近地面，與卡槽契合，在轟然巨響中落地。
艙門打開，身穿長風衣的男人走下鐵梯，立刻有人沖上樓梯，抓緊每一秒時間從飛艇上卸下物資。
周圍都是洶涌的人潮，男人依舊不緊不慢，從風衣內袋里取出懷表看了眼時間，轉向接待人員，“行程安排如何？”
“比預定時間早三十分鐘，路線已經調整，需要審核兩個疑似高危目標。”
“知道了，交通工具是什么？”
工作人員沉默地轉身，領著他來到機場外圍，一輛黑色跑車停在車位上，工作人員將鑰匙遞給男人。
“這么高級？”男人看起來有些意外。
“城主的吩咐，這輛車是他私人所有。”
“那就不客氣了。”男人接過鑰匙，開鎖坐進車內，點開車內導航，路徑已經設置完成，“幫我轉告他，如果可以的話，留下一個A級任務。”
油門踩下，跑車滑入夜色，如巨魚潛入深淵。
……
“靠……”邵凜陽敲打著鍵盤，把寫好的報告一句句刪除，用更加書面的語句表述，“煩死了……”
“你還好啊，我就很麻煩，子彈都不記得那里打了多少，不像寫書可以翻回去查……我到底打了幾下水管？”老汪抓耳撓腮。
此時他們正在處理上次任務的尾巴，要將過程整理成報告上交，完成清理變異種之后，案件被轉回公安，具體要如何了結他們不得而知，不過那兩個工人的死亡是確定了。
伏案寫報告累了，邵凜陽晃到前臺，準備從雒寧那里弄瓶飲料喝，這時有人從門口走了進來。
來人戴著無框眼鏡，面容冷峻，盡管是夏天仍舊穿著一件風衣，他徑直走到邵凜陽面前。
“邵凜陽是嗎？我是送葬者總部派來的調查員，請配合一下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