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fā)上坐著一男一女。

男人約莫近五十左右，板著一張臉，兩鬢斑白，一雙渾濁昏黃的眼在看到他的一剎那有了些許松動，但也僅僅是一剎那……

倒是他旁邊那個略顯疲態(tài)的婦人眼中亮了亮，激動地搓著手，卻還是小心翼翼顧忌著旁邊男人的臉色，不敢站起身。

“爸……媽……”

少年不咸不淡地叫了一聲，到底心里還是升起了隱隱的期待。

他有些探究地打量著兩個人的表情，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蘇國安眉心皺了皺，顯然是被他略顯冷漠疏離的態(tài)度給激到了，抿了抿唇，正欲發(fā)作，就被旁邊的林婉清討好似地挽住了胳膊。

“國安，栩栩他才回來，有些不習(xí)慣。”

男人氣從鼻子里出，輕哼一聲算是回應(yīng)了，卻并沒有給予林婉清的討好多大熱情，甚至有些嫌惡地往旁邊避了避。

林婉清心中一涼，眼角的皺紋就這樣僵在那，她有些忐忑地起身，款款朝少年走來，試探著拉過他的手，溫柔笑道：“栩栩，能和你談?wù)剢幔俊?

少年的鼻梁很高很挺拔，鼻尖微微上翹著，帶著一抹俏皮和痞氣。

他的氣質(zhì)太冷了，同山澗清泠的泉水一般，哪怕是輕微的觸碰，那股攝人心魄的寒意便尋著血肉和骨縫的間隙，涌遍四肢百骸……

終究不是從前那個怯生生，記憶中的人兒了。

面對林婉清突然的溫柔，蘇栩皺了皺眉，有些不習(xí)慣地從她略顯粗糙的觸碰里縮回了手。

然而，目光所及是她堆砌著歲月痕跡略顯蒼老的臉，還有那迎風(fēng)翻飛的幾根銀絲，蘇栩終究還是點了點頭，繃著下巴將手插回了褲兜。

見蘇栩并沒有排斥，林婉清有些欣慰地帶他上了樓：“栩栩，這里就是你的房間。”

少年瞥了眼這個有些逼仄，顯然是剛打掃出來，還帶著一股潮濕霉味的地方，并未多言，而是將目光放到了桌上的一盤糕點上。

林婉清見他盯著那盤糕點眼神一動不動，心中一喜，立刻端了過來。

“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這個，要不要嘗嘗。”

蘇栩淡淡嗤笑，只是抬眸，聲音透著些冷意：“媽，這是姐愛吃的。”

林婉清的笑意就這樣僵在臉上，透著些局促不安和尷尬。

蘇栩望著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嘆了口氣：“您讓我回來，有什么事就直說吧……”

“栩栩，你姐姐她……”

林婉清幾乎剎那間眼淚就流了下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我可憐的孩子，年紀輕輕就這樣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天殺的車禍啊……”

蘇栩擰了擰眉心，莫名覺得她這模樣有些讓人心疼，于是蹲下身子想要將她扶起來，卻被林婉清攥住了胳膊：“媽現(xiàn)在只有你了……栩栩，你不能讓媽失望。”

蘇栩的動作一頓，右手用力一點一點扳開她的指節(jié)，笑：“你是不想讓蘇桐失望吧。”

林婉清臉色變了變：“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姐成了植物人，蘇家就落到了蘇國安養(yǎng)在外面的兒子女兒手里。現(xiàn)在你讓我回來，不就是為了讓我?guī)吞K桐爭家產(chǎn)嗎？”

少年笑意不達眼底，就這樣平淡地戳穿了婦人所有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