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下來后，他們并沒有回家，而是在鎮上逛了逛，路過陳婆的小吃店，正好肚子餓了，原揚誠跟著冬天走了進去。

陳婆看到冬天來了很是高興，轉眼又故作不滿道：“都多久了，也不過來看看你阿婆，家里的那只貓都要不記得你了。”

冬天看了看身后的原揚誠，對著陳婆細聲道：“阿婆，哪有那么夸張啊。”

陳婆笑得更大聲，“不信，你明天去問那只肥貓。”

聽到陳婆這么一說，原揚誠也笑出了聲。

陳婆看了看原揚誠，對著冬天道：“你同學嗎，怎么沒見過？”

冬天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口道：“他就是師父的兒子原揚誠，原是原來的原，揚是揚帆起航的揚，誠是誠實的誠。”

原揚誠站在冬天身后，看著她齊肩的短發，好像還是第一次聽到她這么認真的說自己名字。

陳婆聽后笑道：“哎喲……這孩子長得可又高又俊！”

陳婆的聲音把原揚誠的視線拉了回來，有些得意道：“……哪里哪里，隨便長長。”

冬天轉身白了他一眼。

陳婆：“這孩子真幽默，沒吃呢吧，快坐下，給你們做好吃的！”

“謝謝婆婆！”原揚誠突然客氣道。

“來到這里，就什么都不要跟你阿婆客氣了，知道嗎？”

“知道了婆婆！”

……

冬天示意原揚誠坐里面去，門口冷。

原揚誠第一次來，顯得有些拘束，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冬天又指了指里面的位置，“你先坐那吧，我去幫幫阿婆。”

原揚誠點頭，看著冬天向婆婆走去。

陳婆明顯不想要冬天幫忙，“去里面坐著吧，這里我來就行。”

“不行，不能總是白吃阿婆的東西。”冬天執意要幫忙。

阿婆寵溺著對冬天笑道：“就你這小嘴，能吃多少？”

“吃多吃少都是吃了，何況今天還帶了個能吃的。”冬天偷偷看了一眼里面呆坐著的原揚誠。

阿婆沒辦法，只能任由冬天幫忙。

沒過一會兒，冬天就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進來了。

看著香味撲鼻的面，原揚誠忍不住地先吃了一大口。

阿婆看了笑道：“慢點吃，小心燙著。”

原揚誠一連吃了好幾口，點頭夸贊道：“這什么面，可真香！”

“這叫箐耳面，是我們鎮的特色小吃！”冬天介紹道。

原揚誠：“家里怎么不見奶奶做這個面！”

冬天：“都吃習慣了，家里誰還會做。”

“說的也是。”原揚誠邊說邊往嘴里又塞了滿滿一口。

陳婆見他吃了個精光，笑著對原揚誠道：“我們鎮風景不錯的，都去看過沒有？”

“看過了，確實很美！”

“是自己去的，還是冬天帶去的？”

“都有，不過和冬天去的多一點。”

“是他吵著要我去的。”冬天無奈道。

陳婆：“畢竟是客人，有空一起玩也是好的嘛。”

“就是啊！”原揚誠找著機會就不會忘記數落冬天。

冬天沖他白眼，“行行行……感謝你不遠千里光臨我家，尊敬的客人，行了吧。”

“婆婆，你看她像是歡迎我的樣子嗎？”

陳婆看到他們斗嘴的樣子，笑道，“你們只要玩的開心就好。”

吃過面，二人又到鎮外的橋上看風景，傍晚才回到家里。

此時奶奶正坐在院子里擇菜，見他們終于回來，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這一天都去哪了，一大早就不見人影，午飯也不回來吃。”

二人相看一眼，都沒有回話。

奶奶又對冬天大聲道：“特別是你，出去就是一整天。”

原揚誠在一旁連忙開口道：“是我吵著冬天去玩的，奶奶不要怪她。”

奶奶表情依舊嚴肅，對著冬天：“好歹和我說一聲嘛。”

原揚誠看了看冬天，她低著頭，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半晌，見他們都低著頭沒有出聲，奶奶輕輕嘆了口氣，“罷了，你們以后上山一定要和我說，你們還小，不是所有的山都可以隨便上去的，聽見沒有。”

“我知道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不可以去。”冬天低著頭，聲音有些沙啞。

原揚誠微微一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冬天這樣。

奶奶還想說些什么，可欲言又止，“你看看你們身上的灰塵，快去洗把臉，飯好了再叫你們。”

說完，拿著菜籃子去了廚房。

原揚誠見冬天還是呆立在原地，向她靠近了一步，細聲道：“走吧，先去洗洗臉。”

冬天擦了擦眼角，獨自向屋里走去。

一頓晚飯下來，飯桌前是一片沉默，一向活躍的原揚誠此時也沒有再說話。

吃過晚飯，冬天沒有過多的停留，早早地就回房休息了。

冬天回房后，原揚誠想問奶奶冬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躊躇片刻后也回了房間，只剩下奶奶一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回房躺了一會兒，外面就開始下起了小雨，雨聲漸大，原揚誠聽著滴答滴答的聲音感到煩躁，無法再安心入眠。

起身披了件外套，打開房門，一股陰冷潮濕的水汽迎面撲來，原揚誠隨即裹緊了外套，看到客廳還閃動著電視的亮光，于是沿著屋檐一路走向客廳。

客廳的門被打開一條縫，原揚誠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奶奶見了驚訝道：“怎么起來了，睡不著？”

“嗯，雨聲太大。”原揚誠靠著沙發坐下。

“那就看會兒電視，看看就困了，畢竟奶奶看的你不喜歡看。”

原揚誠瞇眼看了片刻，轉頭道：“奶奶……”

“嗯？”奶奶沒有轉頭，專注著看電視。

“我想問奶奶一件事。”

“什么事？”

“冬天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為什么這么問？”聽到他問冬天，奶奶轉頭看向了他。

原揚誠頓了頓，輕聲道：“那天在山上的鐘樓里冬天哭得很傷心，她還說很羨慕我可以和父親在一起……”

奶奶看著他把話說完，又看了看冬天睡覺的房間，轉身對著原揚誠輕輕嘆了口氣，“連你都發現了，不過……這說來話長……”

原揚誠臉色微變道：“怎么了？”

奶奶表情開始變得難過，“說來冬天這孩子也可憐，她本是活潑的性子，可卻……”才說一半奶奶就難掩悲傷的情緒。

“奶奶……”原揚誠看到奶奶這樣，內心焦灼不知道該怎么辦。

奶奶自己緩了緩情緒，才慢慢開口，“沒事，好久沒提了，難免傷心。”

奶奶再次看向冬天睡覺的房間，細聲道：“冬天她爸爸的工作是在全國各地做古建筑保護與修復的，由于工作原因，他長年在外，有時兩年才回一趟家，漸漸的，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也發生了變化，冬天敏感，她知道爸爸媽媽之間發生了一些改變，她很想在他們面前表現的乖一點，可盡管如此，在冬天上三年級時，厄運還是發生了……”說到這，奶奶已經哽咽著說不下去。

原揚誠：“他們離婚了？”

奶奶擦了擦眼角兩側，“不……她爸爸在修復一座鐘樓時發生了意外，當時下了很大的雨，導致了滑坡，她爸爸就這樣再也沒能回來……”

原揚誠聽后心中一驚，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許久，奶奶才從悲傷中緩過來，咽了咽嗓子，聲音變得有些沙啞，“從那以后冬天就變得不愛說話，也很少再出去玩，除了去她阿婆那里之外，很少見她去其他地方。”

原揚誠低頭皺眉道：“所以她才那么盼望媽媽回家的吧。”

“冬天那孩子變得越來越敏感，之前她爸媽感情就不好，她現在更加害怕媽媽離開她。”

“那她媽媽是怎么做的？”原揚誠看著奶奶，顯得有些著急。

“她媽媽也放心不下她，也不止一次對她說過不會離開她，可她還是變得患得患失，總覺得她媽媽會突然離開。”

原揚誠聽完眉頭更加緊鎖，“我之前還老說她悶、無聊。”

“你也別這么說，你來了之后冬天變得開朗了許多。”

“是嗎？”原揚誠小聲疑問，她明明不喜歡自己去吵她。

“你和她相處不久，當然看不出來，我了解她，可以感受到她的轉變。”

原揚誠開始回想起剛來這時冬天對他的樣子。

這事多年未提，奶奶說完后靠在沙發上，心情黯然。

原揚誠看到奶奶的表情，有些后悔，“奶奶，我不該問的……”

“沒事，說出來也好，何況這么多年了，我早已經釋懷了。”

“如果冬天也能這樣想就好了。”

“她還小，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屋外的雨已經漸漸變小，現在只有零星的雨絲還在與寒風拉扯著。

房間內，被窩里，冬天早已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