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哥繞著辦公室一圈又一圈地走，神思不寧，坐立不安。

二黑幾次繞著他的褲腿，他都無動于衷。

昨天晚上，他失眠了，人生第一回失眠。一閉上眼，全是顧島。

他想起顧島第一天做他司機時的情形。

那天，他的行程排得特別滿，轉(zhuǎn)場之間以秒計算。其中一個商務(wù)會議尤其重要，幾個億，是坤泰當(dāng)時最大的項目。商務(wù)會議前，他在一家酒店見合作伙伴，聊完后，正準備打電話給顧島，卻當(dāng)即傻了眼。

隔著窗戶，他都能感受到酒店外混亂的喇叭聲。

他心一沉，完了。

沒想到，顧島淡定地說，車已經(jīng)停在了大堂門前。

事后他才知道，顧島進停車場不久，就發(fā)現(xiàn)情況異常，了解到當(dāng)日酒店有一場大型峰會后，馬上開回酒店門口，塞了500塊錢給禮賓員，占下了大門前的最佳位置。

那500塊，是前一天，他見顧島身無分文，提前給的兩周的工資。

他如獲至寶——他要的聰明和忠誠，顧島全都有。所以他從沒有像對待顧島那樣，用心培養(yǎng)過一個年輕人。

“俊哥？俊哥？”

牛子連喊兩遍后，俊哥回過神來，停在坐位前，狠狠盯著牛子。

“車炸了……”牛子渾身發(fā)軟，不敢往下說。

俊哥看得更加凌厲，他要聽到一個結(jié)果。

“但……但是……”

“快他媽的說！”

牛子覺得自己分分鐘會昏過去，只能閉起眼，狠下心，豁了出去：“爆炸的……是陸天純的車……”

俊哥頓時跌回椅子中，渾身乏力。

大病初愈后的乏力。

連他自己也未曾想到，當(dāng)他聽到死的人是陸天純的時候，雖然意外，更多的，竟是釋然。

“什么原因？”俊哥恢復(fù)了往日的冷靜。

“目前看來，最大的可能，應(yīng)該是晚上太黑，兩輛車外形又很像，導(dǎo)致搞錯了車。”

“繼續(xù)查。”

“是。”牛子遲疑片刻，問道，“那……陸天純怎么處理？

“死就死了吧。”俊哥甩甩手，然后目光一凜，改了話題，“浪跡呢，什么時候炸？”

要炸浪跡，當(dāng)然得先埋下炸彈。

可是這件事，牛子更加沒有頭緒，只能吞吞吐吐地回道：“老梁離開后，浪跡幾乎刀槍不入，里面的人收買不了，外面的人打不進去。前段時間那只跟屁蟲好像和顧島有一些嫌隙，但是試探了他幾句，他把茶連著茶葉喝了個底朝天，就走人了。”

“笨蛋！”俊哥拍案罵道，“那個跟屁蟲你都敢碰，不怕被人倒打一耙嗎！”

“可……可是，他離顧島最近……”

“近有個屁用！他一沒有把柄，二沒有野心，你拿什么捏。”

“他人傻……”

俊哥抄起手機就往牛子頭上砸：“能留在身邊的全他媽傻子！”

牛子被砸得腦門生疼，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俊哥是不是把他也連帶罵了一通？

然后他傻呵呵地連道“是是是”，接著自言自語感嘆了一句：“哎，其實老梁為什么非要走呢，他又沒被發(fā)現(xiàn)……”

“滾！”

俊哥轟走了牛子，真他媽是傻子。

不過牛子的話倒是提醒了俊哥。

老梁……

俊哥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打了幾下桌子。

老梁每次來，都會帶一疊日志，記錄了顧島那段時間見了誰，去過什么地方。

一邊想著，俊哥拿出日志翻了翻。

突然，一個名字映入他眼簾。

之前，因為每次都是分開看的，似乎一直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但這次，他把所有記錄合在一起看，才覺得大有文章。

李醫(yī)生……

為什么顧島在過去半年里，見了這個人不下五次，這還僅僅是在老梁眼皮子底下發(fā)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