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終于往回家的路上馳去。在離開這個書院之前，他得下馬自己去開一道大門。春風雖然不怎么給力，但卻也帶來了一陣青草的清香。

他在那兒，望了一望那一隊的人，心里在想著：這三個月算是結束了！

他的思潮回到方才的一幕。

楊弼在向全班的同學談大伙將來的走向問題，他說：“來這個班的你們，決定將來做的都是富貴閑人，雖然永遠不會大富過帝王，但你們的生活中也會有無窮的趣味和各種不同的奢侈。可唯有一個人，他和你們大多數人不一樣。“

顧晏抬頭看了看楊弼，不自覺地把攤開的書合了起來，再看看周邊正好是打量的目光，他心內頓時有了幾分明白。

“他將來也必須得，走上仕途，如他爹，如他兄長一般。”

大楠覺得楊弼的眼里淚光泛泛，輕聲問著“老師，大伙都知道顧晏大哥現是那狀元郎，正春風得意著。一下子，就被帝王欽點著和大殿下辦差事去。要不你與我們大約講講這差事？”

楊弼瞥了大楠一眼，并不理會，“顧晏，今日你就收拾東西歸家。以后不用再來書院了。”

顧晏點頭的速度顯得有點太慢，他比自己所希望呈現出來的樣子還要猶豫。

“你不是一直希望，早點從這里退出去么？放心，你的名字，我沒有讓人在書院學生冊子上記過。顧晏，你與我并沒有紙面記錄的師生關系。別這樣苦著臉，開心點，你可以想成白得了我三個月的教導，而且現在你可以直接拎包走人，不用讓你家人來書院辦理相關手續。”

“是的！是的……那當然！”

“那就好。你現在就可以回去。”楊弼說。隨后，他久久不語，仿佛這就是他此次集體談話的目的。

顧晏掩上書院的門，看著那塊玉佩。他將玉佩系在腰間。

楊弼他完全知道，自己的玉佩還在顧晏那，而顧晏也想留楊弼一件東西，于是倆人都心照不宣。

隨著馬越駕越快，書院在身后漸漸變成一個點，然后不見。

“回來了。”顧愆一邊說著，一邊讓人把顧晏的行李接過，爾后領著顧晏到飯廳里去。

“你這次，怎么沒問為什么。”

顧愆看著前路，“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顧晏，也許你吃過飯，就會好一點。”

顧晏不發一語地跟著他。

大家吃飯時很高興，又說又笑，也沒問起顧晏怎么就提前回來。但顧晏似乎還感到自己的心在發痛！

飯后，顧愆拍著顧晏的肩膀對他說著，“顧晏，楊學士并不算是個好官，但也許他是個好老師。”

顧愆見顧晏滿臉疑惑，又接著，“沒辦法，這是真的。”話落，將帶于身上的信箋，遞給顧晏。

顧晏看后還給了顧愆。

在聯名舉報信中，他看到大涼人列述楊弼種種，原來這就是大殿下和顧愆要去辦的案。

一了解到這點，顧晏感到仿佛有什么東西正掠過自己的心頭。但他對這種奇妙的因緣，并不覺得怎么奇怪，反而是對自己不覺得奇怪而感到奇怪。

不知怎地，顧晏內心深處仿佛感到：憑著六年的扶養而活著的林明德，與細心輔助大殿下的楊弼，他們之間會有什么聯系，可能會發生什么事情。這大概是一切還沒有下判決的緣故吧。

他無端地喃喃自語：那些仁義禮智信，就只是楊弼扯的空話。

雖是如此說著，但回到自己屋的顧晏，整個人還是清醒地穿著衣服躺在榻上，期待有人會過來，然后告訴他，這是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