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游子長嘆一聲，將陸東引到一處僻靜之地，這才緩緩開口：

“以前，一直有凌空的渡船來往于我宗門與山腳，收取船費。只是長此以往，那船主便以為奇貨可居，就想從香火錢中抽取一份。”.

“我自是不允，那船主一怒之下，便帶著數(shù)艘渡船，前往他處。”

陸東緩緩點頭，繼續(xù)追問：“然后呢？沒有了那渡船，信徒該如何上下山？”

那老道神情扭捏，許久，才緩緩說道：“唯有我宗門上下，將他們迎來送往。”

陸東似有所悟：“那天我見老兄之時，你衣衫不整......額，衣衫襤褸，難道是？”

乎游子一臉委屈：“唉！說來慚愧，當(dāng)日我親自送兩位女子下山，不巧落地之時，正好遇到她們的夫君。”

“那男子本是行伍之人，見那情景，誤以為我是浪蕩之徒。便令手下那些兵丁拳腳相向，撕扯連連......”

陸東強忍笑意，擺出一臉同情的模樣：“那人也真是的，不瞧瞧老兄你這一把年紀，廉頗老矣，尚能戰(zhàn)否......”

“能戰(zhàn)能戰(zhàn)，老夫童子功已趨于圓滿......”

正欲侃侃而談的老道，瞟見對方一副揶揄的神情，不由得訕訕住口。

“老兄，你我甚是投緣，我便直言不諱了。”陸東沉吟片刻，繼續(xù)說道，“在下身無長物，不知老兄你為何要強留小弟于此地。”

乎游子聞言，略微一怔，隨后咧嘴笑道：“我與賢弟一見如故，更何況你天資非凡，若不修道，豈不是有違上天之恩賜。”

陸東歉然一笑：“非是不愿修道，只是在下患有恐高之癥。連飛行都不可，又怎能上天入地，替天行道？”

“此等小疾，除之甚為容易。”

老道胸有成竹。

不等陸東說話，乎游子便將他一把提起。

上至云端，下潛谷底。

前后翻飛，左右搖擺。

一旦陸東昏厥過去，老道便將冷水潑至他面龐，直至清醒為止，再繼續(xù)上述步驟。

如此反復(fù)百余次，陸東只覺得是生不如死，哀嘆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烈日，已飄至天空正中之處。

老道將少年甩至高空，陸東從飛鳥口中，奪得一粒野果；

老道將少年丟到谷底，陸東從爬蟲身上，取下一滴露珠。

恐高之癥，已然治愈。

“此刻，你可還有后顧之憂？”

乎游子捻須大笑。

“敢問道長，生辰幾何？治好這等頑疾，在下感激不盡。”

陸東腦中，出現(xiàn)了一個老頭模樣的小人，身上扎滿銀針......

“道不言壽，如此美意，貧道心領(lǐng)，心領(lǐng)了。”老道一臉欣慰，伸手拍拍對方的肩膀，“此后，你我名為師徒，實則兄弟。你意下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

陸東滿臉不甘地，簽訂了這城下之盟。

不到一個時辰，這太清宗上下，便傳遍了——

十余年未曾收徒的師父，新收了一個弟子。

咚！

咚！

咚！

三聲急促的鐘聲，響徹方圓百里。

太清宗，歷來有個規(guī)定：

一聲鐘響，擇期返回。

二聲鐘響，酌情返回。

三聲鐘響，立刻返回。

那聲音剛落下不久，便見天空中無數(shù)飛劍激射而至。

隨后眾多弟子慌忙跳下，直奔大殿而去。

陸東此刻立于大殿正中，見不斷有人進來，他心中暗自嘆息。

見過強買，見過強賣，甚至也見過搶麥。

至于這強行當(dāng)師父的，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那乎游子，見眾弟子皆已返回，微微一笑，從高臺上走下來。

“不知師父喚徒弟回來，所為何事？”

左側(cè)一列弟子中，站出來一個有三分女相的白凈少年，深行一稽。

“火火莫急，為師這便告訴你們。”

老道微微擺手，那少年便退回人群。

“徒兒們，今日召集你們，乃是有重要之事。”乎游子一指陸東，“這位少年，天資聰穎，骨骼清奇，與我太清宗有緣。待正式拜師后，他便是你們掌門大師兄。”

眾人呆若木雞。

那個名叫火火的少年，如遭雷擊。

陸東此時，更是吃驚異常。

這老頭瘋了吧？

我只想掛個虛名，學(xué)會御劍飛行之后，立馬跑路。

你這一下子給我搞個掌門大師兄，不是將我放在火架子上烤？

不說那些入門早的小家伙們，就說那個叫什么火火的，看自己的眼光都可以殺人了......

“師父，可是火火平時哪里做的不對？請您老明言，我定會改正。”

那少年再次出列，撲通一聲跪下。

“非也非也。”老道暗嘆一聲，繼續(xù)說道，“道法自然，為師之前錯了。大師兄之位，本不該屬于你。”

“為什么！！”

少年睚眥欲裂。

“林火火！”老道怒喝一聲，“你可是要違背師命？”

“徒兒不敢......”

林火火聲音低沉，消散無聲。

乎游子面露不忍之色，沉默片刻，才繼續(xù)說道：“自林火火以下，原本的大師兄變更為二師兄，二師兄此后為三師兄。以此類推，你們可明白？”

“明白......”

臺下應(yīng)答之聲，細若蚊蠅。

“大點聲！為師聽不到！”

“明白！”

陸東心懷愧疚地看了那林火火一眼，只見他深低著頭，看不到神情。

“徒兒，為師還不知你姓名，你就自選一道號吧。”

老道看向陸東。

陸東一愣。

自選？不是應(yīng)該你給個的嗎？

我是起名困難戶啊......

從扣扣到威信，自論壇至網(wǎng)游，起名至少要花費兩個小時。

叫啥名啊？

陸東，路西，路西法？

那個好像是西方的墮落天使......

“便叫陸東吧。”

他幾番躊躇，終究以本名相告。

“好！路見不平，冬日暖陽。‘路冬’，正契合我道門替天行道，暖人心脾之舉！”

“咳咳！乃是陸地的陸，東方的東。”

“好！陸地神仙，紫氣東來。更是一種浩然之氣！”

此番言罷，老道看向臺下，面色一凜：“三日后，為師正式收徒！”

他隨后擺手招呼陸東，兩人一起先行離開。

待得二人走后，殿內(nèi)一片喧嘩。

“那小子何德何能，忝居此位？”

“不會是師父的私生子吧......”

“亂說啥啊！師父雖然平時色了一點，但向來只是流于表面，從未深入。”

“噓！都閉嘴吧，別再刺激火火師兄了！”

只見那林火火面容鐵青，冷哼一聲，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