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那個孩子……”
八年前的竹林中,陸佑劫臨死前對自己的結拜兄長托孤,他所透露的真相令得陽叔子有些猶豫。
“兄弟,咱們好不容易全身而退,如果收留他,豈不是自找麻煩么。”
陸佑劫握住了陽叔子的手,語氣悲愴的說出了令陽叔子動容的話語。
“我得到消息,他除了一個哥哥,一門上下已經全部被殺了。”
“什么?”
“再不會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你確定?”
“這孩子現在孤身一人,若撒手不管,你我于心何忍……”
“……好,我答應你。”良久之后,一聲長嘆,在劍廬之內響起。
“……唉……”
陽叔子仰面向天,雙目緊閉,神情極其復雜。他慢慢踱步到之前與陸林軒和李星云比試武功的竹臺上,一步一步踩在斑駁的竹子上咯吱作響。
站定后,陽叔子皺著眉頭審視著那幾道劍氣刻下的痕跡,之前與李星云交手的畫面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一招一式,一靜一動。在他的眼中,無論李星云隱藏的多好,其根底卻是一目了然。腦中的畫面閃回到了最后那一個眼神。想到這里,陽叔子居然打了個寒戰,他不由得仔細回想那最后一個畫面。
那一雙充滿了仇恨的眼神。他內心感覺到有一些不對勁,可是左思右想了半天,卻又說不上來的感覺,只是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
天上彎月漸漸被一片灰云遮住,陽叔子反剪雙手,又一步一步地慢慢踱向大堂默默不語。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李星云的命運還掌握在他的手中,直到那天李星云出手,他才知道原先的雛鳥早已長大了。
銀月隱現,妖魔出沒
玄冥教總舵,這個時候卻顯得一派寂靜。青紫色的燈火照亮了大殿,房梁上則懸滿了白色的幕布,整個殿內彌漫著一片詭異的氣氛。
此時,孟婆正坐在椅子上聽著一個跪在臺階下方的玄冥教眾的匯報,她的身后一動不動地站著水火判官楊炎和楊淼,兩人的面部都被兜帽罩著,看不見長相,卻給了下面的人極大的壓力。
孟婆似乎在思考剛剛傳來的這個消息隱藏的含義,沉吟半晌之后,她開口對跪著的玄冥教眾說道。
“你下去吧。”
“是!”
等玄冥教眾疾步邁出大殿,并將大門“吱呀”一聲關好后,孟婆便對身旁的楊炎和楊淼說道。
“你們怎么看?”
“我看是常氏兄妹失手弄丟了火靈芝,就找了這么個借口來蒙事……”
楊炎向來都是以最惡劣的心態來揣測別人,而楊淼神功有成,時刻都能夠保證自己止水明鏡一般的冷靜,看待事情不偏不移,總能夠發現隱藏的真相。
“黑白無常絕不會拿這種事來騙我們,他們沒那個膽,也沒那么傻。”
只不過他們兩人一開始討論的重點就錯了,孟婆站起來,手中的拐杖重重一頓,瞇著的眼睛透出一縷精光。
“我說的不是這個,八年來龍泉音訊全無,現在黑白無常口口聲聲說得到了線索,此事不論真假,我都要派人過去查看。
”聽了孟婆的話,水火判官同時沉默了。的確,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希望,關乎龍泉,他們都要全力以赴。
“那要把這事告訴鬼王么?”良久,意識到事情重要性的楊淼問了這么一句話,立刻就迎來了楊炎的反駁。
“鬼王正在閉關,怎么好為了這點小事去打攪他,萬一此事有詐……”
“這件事先不要告訴鬼王,你們馬上飛鴿傳書,派閻王趕去渝州!”
孟婆果斷的制止了兩人的爭論,冥帝不在,整個玄冥教就以她為尊,哪怕是水火判官與她功力相當,也不得不低頭。
“遵命,那……派哪一個去?”
“……都去!”楊淼和楊焱聽了孟婆這話齊齊一震,雖然看不清面容,卻能夠感覺到各自的吃驚,隱藏在兜帽下的眸子相視一望。
“怎么,五大閻君都派去渝州,這……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孟婆瞇著的眸子睜開,目光灼灼,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玄冥教一旦在江湖上有任何動作,通文館和幻音坊馬上就會知道,所以不管黑白無常的報告是否屬實,只有同時出動五大閻君,我才能放心。”
“既然您這么說,那要不……我們也去一趟吧……”水火判官的話語引來了孟婆的搖頭。
“不用,你們的職責是坐鎮總舵,不能輕易出動。”
“是!”
“告訴黑白無常,援軍給他們派過去了,只多不少,再失手的話,我老婆子也救不了他們!”
“是!”
所有人離開后,孟婆拖著她那殘破不堪的身軀緩緩地移動著,隨著七八年的時間過去,她在玄冥教也逐漸適應了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
但此次不知為何,她感覺心里有些不安,特別是聽到黑白無常在最后看見一個面具人出現,救了他們一命。
比起水火判官,她知道的更多,也想的越多……
瑜洲城
下午,渝州城內的街道上還是沒有多少行人。
偶爾會見到幾個村漢,趕著已經卸空的牛車慢悠悠地溜達著,向城外走走,還有幾個懶洋洋地坐在宅院門前聊天的閑漢,再就是頂著熱天挑擔子賣涼粉的小販了。
一條僻靜的小巷里,有一家不起眼的二層客棧。
在這家客棧的樓上,有一間正對著大街的房間。
里面床榻之上正盤膝坐著一個少年。
李星云已經將自己的天罡訣催促到極致,想要運功療傷。只可惜他的臉色陰晴不定,時青時白,有時又漲得發紫。見其眉頭緊鎖,牙關緊咬,便可知是在強忍著痛苦。
房間內,看到這一幕的陸林軒不斷搓著手,在床前心煩意亂地踱著步。這個時候體現出了她沒有主見的一面,她時而停下看看李星云,時而手足無措地在原地打轉,心里焦急萬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陸林軒又踱了幾步,終于停下來,似乎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將窗戶打開一條小縫向外張望。
一望之下,她的眉頭頓時擰了起來。只見街面上雖然有不少行人,但有兩個穿著黑斗篷的玄冥教眾格外顯眼,他們左顧右盼,氣焰囂張的從客棧外走過。
陸林軒不敢多看,正要落下窗戶。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傳來李星云的一聲悶哼,她趕緊放下了手中的一切,跳到了床邊,焦急地問道。
“師哥你怎么樣了?”話剛說完,就見到李星云臉色闕青,神色異常痛苦。似乎強撐著精神想要清醒過來,但身軀晃了兩晃,腦袋一沉還是向前倒下來。
這一幕慌得陸林軒小臉煞白,趕緊上前架住,小心翼翼地服侍他躺在了床上。
“這可怎么好,這可怎么好,師哥……師哥你說句話呀!”
她的祈禱起到了作用,只見房門突然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陸琳軒見到唐靈月,后者終于長噓一口氣,隨即便焦急起來:“秦師姐,你快想想辦法救救師哥!”
唐靈月點點頭,走到李星云身后,把了把脈,片刻之后說道,將一些銀兩遞給陸琳軒,“師妹,黑無常掌中的尸毒雖說上不了臺面,但也挺惡毒,我先運功幫師弟驅毒,你去買半斤糯米回來,這怯起尸毒來事半功倍。”
“好好……我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