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忙？不方便的話，等你空了給我回電話吧……”我也降低分貝。

“不用，我到外面說話……好了，什么事？”

“沒……也沒什么事，就是……我爸給我送了好多菜，我留兩個給你，你啥時候回家，給你送過去。”

“你留著自己吃吧，我很久沒回去吃過飯了。”

“哦，這么忙啊……”我，居然被拒絕了，“那……沒什么事了，再見……”

“等一下！”蘇寧突然提高嗓音叫住我，“對不起，顧月希。”

“沒什么對不起的，你先去忙吧。”

“要不……今天完事我過來，不過可能會有點晚……”

“沒事，沒事，剛好晚上學(xué)生會有舞會，我忙完應(yīng)該也不會早，你快到了告訴我，我去宿舍給你熱菜。”我松了一口氣。

“嗯……好。”

聽到他的聲音在笑，我的嘴角也不自覺往上揚(yáng)。

這場在同學(xué)們口中充滿復(fù)古氣息的圣誕舞會舉辦得異常成功，會場提前準(zhǔn)備的面具有效緩解了同學(xué)們的社恐，我們擔(dān)心的冷場在嗨翻的音樂下基本沒有出現(xiàn)。同學(xué)們玩得盡興，也意味著我們的活動結(jié)束時間需要一再往后推，這時，信息學(xué)院學(xué)生會不靠譜的特性再次殘酷地展現(xiàn)在我面前——我目瞪口呆地站在空蕩蕩的舞會會場門口，發(fā)現(xiàn)堅持到散場的工作人員，竟然只剩下我一個！！！其他人全部都偷偷溜走了！！！！

我扶額，果然，還是不太適應(yīng)信息學(xué)院學(xué)生會的節(jié)奏啊。算了，不就是清場嘛，一個人一個人吧。我把桌椅排整齊后，開始清理會場，雖說交付會場的要求只強(qiáng)調(diào)把衛(wèi)生打掃干凈，可裝飾物和彩條也是需要清理的，這些掛在布景和天花板上的裝飾物不高不矮就處在我跳起來夠不著，搬了凳子勉強(qiáng)能往下扯的高度，這幫沒人性的家伙好歹給我留個壯漢，幫我卸下這些玩意兒吧，有約會了不起啊？！哪有這么往死里虐單身狗的！

“同學(xué)，舞會結(jié)束了……”我撐著掃把直起腰，回頭對踏進(jìn)來的那人說了一半，心跳突然加劇，舌頭也開始打結(jié)，“……蘇……蘇寧？！你怎么……怎么到這兒來了。”

他沒應(yīng)聲，挪了幾張椅子拼在一起，隨后從拎袋中取出好幾個紙盒，又從外套內(nèi)袋中掏出兩瓶溫?zé)岬呐Ｄ獭?

“不會又沒吃晚飯吧？”我手足無措，便拿著掃把在地上心不在焉地掃著。

“打你電話關(guān)機(jī)，幸虧還有人知道你在哪，過來，給你帶了雞塊。”他沖我招手，一邊坐下一邊大口啃起漢堡。

“岳楊告訴你的吧，”我掏出手機(jī)，“原來手機(jī)沒電了。對了，你等一會兒，我去宿舍把小炒肉給你熱一下拿來。”

他反手拉住我衣袖，說：“別走，我就想來見見你，坐下陪我吃一會兒。給，牛奶還是熱的。”

帶著他體溫的牛奶瓶握在手心，我低頭，極力隱藏心底異樣的情愫。

一個漢堡下肚，蘇寧抹了一下嘴角的色拉醬，抬頭笑著看向我：“好久沒吃這么香了，顧月希，你有魔法。”

“又來了，能不能好好說話！”我佯裝生氣瞪他一眼，立刻又低頭喝一口牛奶。

“今天怎么不敢抬頭看我？”

“哪有！”我被迫昂起頭，“還有賬沒和你算呢，老實交代上次我去H市，你為什么偷偷打電話給亦曉？”

蘇寧想了一下，聳聳肩坦然道：“我什么都沒說。”

“是嘛，你多厲害啊，什么都沒說，卻又把該說的都讓人猜到了，接著，嘴里說著怕我不見你，自己倒好，一個月杳無音訊，你是吃準(zhǔn)了我沒脾氣是吧？”

聽著我的抱怨，蘇寧臉上反而泛起笑意。他遞給我一塊雞塊：“顧月希，沒想到……你也會想我……”

“神經(jīng)病啊！誰想你！”我蹭地從椅子上蹦起來，露餡了嗎？！

“好，好，不想，一點都不想，只有我想你。”他臉上的酒窩越發(fā)甜得醉人，見我繼續(xù)往后退，他笑著起身拉住我的手腕給我順毛，柔和的語氣合著低沉半啞的嗓音特別好聽，“來，坐下來和你說正事。下個月中旬我的老師有個攝影展，最近一直在幫他忙籌備的事……除了學(xué)技術(shù)，我還想再多學(xué)些策劃和執(zhí)行，這次是個難得的機(jī)會，所以時間上難免耗得多些，現(xiàn)在，除了學(xué)校上課，其他活動我都停下了，包括來見你……等開幕后，我應(yīng)該就能空下來。我保證，以后再忙，再怕你生氣，我都不會杳無音訊……”

啪！我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向他肩膀：“再不好好說話，跟你翻臉啊！”

“哈哈，好，不說了，干活，我?guī)湍愦驋呷ァ焙苌倌苈牭剿拇笮Γ瑔〉纳ひ羲是矣写判浴?

冷冽的窗外繁星點點，空蕩蕩的會場內(nèi)殘留著舞會的氛圍和溫度，那個因為忙碌瘦了一圈的男孩正站在椅子上幫我拆舞臺布景，時不時回頭看，深深的黑眼圈壓不住他滿眼的笑意盈盈，而我也不自知地偷偷在嘴角勾起笑意……

平安夜快樂！

寒假前夕，我終于收到了第一份兼職的錄用通知——某快餐連鎖店服務(wù)員。要不是這個一言難盡、漫長的求職過程，我從不知道自己如此一無是處，白白上了十幾年的學(xué)，沒有一技之長根本無法在社會上立足。深刻體會到蘇寧一直要學(xué)攝影的意義，我在想，他找到自己努力的方向之前，是不是也被生活毒打過？呸！差點忘了，他可是從小一路被“毒打”過來的，我一個溫室里的小花朵拿什么和他比！

為了這份難能可貴的工作機(jī)會，我推掉了蘇寧的邀請，錯過了他第一次參與的攝影展開幕式，并繼續(xù)錯過他們?yōu)槠诎雮€月的攝影展，心里萬般愧疚。

而這個有生以來最忙碌的寒假，讓我收獲了一雙被清潔劑損傷了表皮的粗糙的手和第一筆自認(rèn)為不算太少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