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依舊到中午都沒見蘇寧的人影。我挨到下午一點實在忍不住了，問月川：“蘇寧今天怎么還不來？”

“他貌似心情不好不想寫作業。”

“真是個任性的學霸。”

正琢磨著蘇寧是不是怕我問收銀條的事，顧月川湊過來了。

“姐，你真不知道他心情不好？”

“怎么了？”

月川抱著手臂斜眼看我：“送出去的禮物被退回來，但凡腦子正常點的都會心情不好吧。”

“你……你怎么知道！……他告訴你了？”

“那悶騷的家伙怎么可能說。你們兩個昨天鬼鬼祟祟，我又不聾，用腳指頭想都猜出來了。”月川摸摸鼻子繼續說，“不過老姐，我覺得你不太地道啊。”

“我不地道？我是為他心疼錢吶！你知道他那東西多少錢買的吧？一千多！就買那么一小瓶香水！”我指指桌上的香水。

“哇，他給你香水啊？嘖嘖嘖，果然沒什么經驗，”顧月川搖頭，“姐，我支持你。這東西對你來說，實在沒啥用。”

“我怎么聽著怪怪的？”

“沒別的意思。”他沖我眨眨眼，轉身回房做作業去了

既然確定這家伙在躲我，就只有親自出馬找他了。我就不信這一千塊錢退不回來。

敲開蘇寧家的門，一股涼氣迎面而來。

“你家這個空調真是一點都不制暖。”

“沒辦法。”他站在門口。

“收銀條找到了嗎？”

“沒。”他攔在門口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不讓我進去？”我直截了當地問，“怕被我找到收銀條？”

他撇撇嘴，被迫讓開。進屋，臨近門口的餐桌上放著一葷一素一碗湯，看著是剩下的樣子，旁邊擺著一碗米飯。我摸了下碗是熱的，問：“你現在才吃午飯？”

“嗯。”他坐下吃飯。

“阿姨今天沒來給你做飯嗎？”我一邊說一邊走向他的書桌。

“她一般來做晚飯。”

“你中午一直吃前一天剩的？”

“我一個人吃不了多少東西，熱一下挺好的。”

“不介意我找收銀條吧？”趁他吃飯，我倒要找找看，就不信這么貴的收銀條他真能丟了。

“沒騙你，隨便翻。”

我盡可能仔細地找，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但是，桌上沒有，書架上沒有，書包里沒有，衣服里沒有，連垃圾桶里也翻了，依舊沒有！

沒有收銀條怎么退貨，我忿忿地看向蘇寧：“你不會把它吃了吧。”

那家伙聳聳肩：“買的時候沒想到你會要求退貨，我留那玩意作什么。”

“吃完我陪你跑一趟銀泰，不管怎樣總要試試。”別以為找不到收銀條我就會輕言放棄。

“顧月希，你能不能別這么執念。”

“不是我執念，是你實在太浪費了。一千多就買這一小瓶不實用的香水，你還真舍得。雖然你的手頭比較寬裕，但錢也不能這么亂花呀。”

“……”他沉默了。

“這樣吧，”見他不高興我語氣軟下來，“我們去試試，實在退不掉我就收下怎么樣？”

他抬起頭看我，估計在衡量我拒收的決心到底有多大。于是我黑著臉給他一個沒得商量的表情。

他無耐，點點頭，答應了。

就這樣，在那個冬日的午后，蒙著黑口罩的小帥哥一臉不情不愿、氣鼓鼓地懶懶走在我身后，而著急退貨的我索性退回來，勾起他的手臂，硬生生把他拽上公交、拽上地鐵，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就這么一路挾著他。而彼時和我差不多高的他，也就那么自然地讓我一路挽著手臂。

那時心里沒有一絲雜念的我們，連挽手都挽的那么理所當然。確實啊，心無旁騖則理所當然，年紀尚小的他和青春期的我，誰能想到多年后，我們竟會有那么多牽絆，亦或許，從那時起，那青澀的情感種子已經悄悄深埋在我們的心底，只是當時的我們都無所發覺。

這是我第一次進銀泰商業廣場，C市最高檔的商場并不是我這樣的窮酸學生能消費的地方，我捧著香水找到香奈兒柜臺。

專柜的漂亮姐姐異常有耐心，各種笑臉相迎，各種輕聲軟語，但該堅持的毫不讓步，那就是沒有收銀條不給退貨。軟磨硬泡了半天，依舊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只能作罷。

灰溜溜地走出商場我心里相當不爽。回頭看蘇寧，想到這家伙剛才整個過程一聲不吭，遠遠站在我身后，我就更加不爽了。

而他還戴著更讓人不爽的黑口罩！我快步朝他走去，到他面前便想伸手摘他口罩出氣，被他側身躲開。我又伸手，還是沒能碰到他。我索性站定了攔在他面前，他停下腳步和我面對面站著。他也在生氣。

稀稀朗朗的人行道上幾個路人莫名其妙看著我們。

我倆在寒風里僵持了十幾分鐘，久了身上被吹得有些涼，腦袋也被吹清醒了，為個生日禮物和這小鬼黑臉確實是我在無理取鬧。

我打了個寒顫，裹緊外套，吸著鼻子說：“冷！”

他繞過我往前走，擦身而過時低聲說了句：“還不快走。”

我在心里比了個耶，裝可憐果然有效！

回家路上，我買了兩杯奶茶，把一杯遞給他。他扭頭不接也不看我，我繞到他面前把奶茶遞到他胸口：“手酸了，快拿著嘛。”

他這才接過奶茶，然后大步往前走仍不看我。

“蘇寧，你看，禮物我都收下了，別生氣了唄。”

“可你不喜歡。”他低聲說。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是傷了自尊需要安慰。

我趕緊跟上他，輕輕撞他的肩，說：“喂，你信不信這是我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生日禮物？”

他沒應聲，我繼續說，“真的，沒騙你。第一次就收到這么昂貴的禮物，我心里到現在都在竊喜呢。”

他這才轉頭看我：“騙人。”

“沒騙你。哪個女孩子收到男生送的貴重禮物會不喜歡？要知道我們班的班花收到這個牌子的項鏈，差不多在我們班里炫耀了一個多禮拜呢。誰還沒點虛榮心，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