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長陵皇宮里冷清，我聽說這兩天混進了多個江湖人士，恐怕沒那么簡單。我去多調些護衛來。”婉兒姑娘扶著女皇回到御書房，輕生的說。

“這些人，就是不讓朕省心。”女皇重新坐了下來：“有些年月沒來長陵城了，本來正逢科舉，想著來看一看這滿城士子的模樣，沒想到果然沒有洛安的武舉有意思。”

婉兒輕笑：“陛下等得了今年狀元的文章，就不會這么說了。”

女皇點頭：“也是，那些書生的功夫都在筆桿子上。”

“陛下，禁軍？”

“無妨，掀不起什么大風大浪來。姬桓不傻的。”

“是。”

長陵城里，文天安本想著趁著夜色出城去，免得被白天那一眾和尚抓到。但是長陵城的宵禁這么多年卻沒有變過，不得不讓文天安罵了一句娘。抬頭看前日沒有仔細觀賞過的城墻，威嚴高大的又想讓他罵娘，此時若是我身懷絕技，幾個跟頭就上去了，文天安心里想著，不僅羨慕起了前兩日的見過的江湖人。

文天安忽然覺得頭頂上有風拂過，猛地抬頭，看見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在房頂上飛來飛去，在黑夜的掩護下消失了，文天安仔細在腦海里回想了一下，竟然與前日紫禁城上死去的龍虎山小弟子有幾分相似。

文天安看了看四下無人，本來在守門的禁軍此時也已經去偷懶了，不禁打了個寒顫。加上肚中饑餓，更是覺得凄涼無比，難道自己已經是死人了嗎？

“文小子！”猛然有人一聲大喊，將本就疑神疑鬼的文天安嚇得抱頭倒地大喊道：“小兄弟，你我都是苦命人，何苦為難？”

“哈哈哈，文小子，你也知道自己是苦命人？”紅姑娘一身紅衣服格外刺眼，笑道：“落榜了吧？是不是才知道自己原來沒那么優秀。”

文天安一直覺得這女的腦子有問題，如今更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第一，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亂跑成何體統？第二，你說你大晚上穿個紅衣服，長陵城宵禁燈光昏暗，搞得看見她比看到那個小鬼還心虛。正想要腹誹幾句，肚子卻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紅姑娘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勾了勾手指頭說：“你們儒生讀的書可填不飽肚子，宵禁巡邏的馬上到了，你要不要跟我來吃一頓？”

文天安正想答應，卻又聽紅姑娘說：“不過你們這些文人清高，應當是不受嗟來之食，可惜了。”

文天安“哼”了一聲，抱著肚子背過身去。

“我呸，餓死你還清高個屁啊。”紅姑娘再次被這個死要面子的書生逗笑：“快跟我走吧，聽說你被白馬寺和尚折騰了一番，若是被禁軍抓住不知道要怎么樣呢。”

文天安委實肚子里是不太平的難受，就不再矜持，跟著紅姑娘從小道走向街區，環顧了一下四周說道：“姑娘，你不會帶我去那醉紅樓吧。”

紅姑娘回頭就是一暴栗怒道：“早就聽聞你進京就和世子姬隆混在一起，他那等浪蕩子你學著好了嗎？”

文天安縮了縮頭：“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再說我看姬隆世子一表人才，不像是浪蕩子。”

“醉紅樓，那是好人去的地方嗎？”

“長陵城的男人有沒去過的嗎？”

“咚！”

“你怎么又打我？”

“就打你，你還想不想吃飯？！”

“想。。。”

御書房內，婉兒耳朵一動，隨手自書柜上抽出一把劍，劍的寒光一閃，晃到了一個人影。來人眼光如炬，蒙著黑面，一刀砍向正在看書的女皇，女皇面色不動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書，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刺客。

“當”的一聲，婉兒的劍也到了，架開了刀，擋在女皇前面。

“哈哈，早就聽說你這女娃娃不簡單，沒想到你的詩文寫的好，身手也不錯，真叫男人喜歡。”

“古刀，十步紅。”婉兒姑娘著實是驚訝了一番：“禁軍里有叛徒！”

“不該意外”女皇依舊平靜說道：“不過我倒是意外你會暴露身份。”

“女皇帝，我與你無冤無仇，此番來只是因為有人把我的命買了，左右命都是別人的，不如就痛快些。”古刀笑嘻嘻的把面布摘下來。

“你的命還真是賤！”婉兒持劍向古刀刺去，直至心窩。古刀變了幾招才勉強擋住，退出幾步說道：“小姑娘，你這可不像大周的劍法，是日月國那邊的越女劍？”

婉兒不答話，只是刺過去。打了幾招后才發現不對，這十里紅的刀不求勝，猛然回頭，才發現一個老者和女皇對峙，竟然是白天仙客來的掌柜。

掌柜的感覺到婉兒的目光，笑道：“婉兒大人，他的命可花了我不少銀子。”

女皇嘆到：“這么多年了，本來以為你早就不在乎了，沒想到你還是在乎，果然半輩子只能守著那間店鋪。”

掌柜的也嘆氣：“當年陪著太宗皇帝打江山的時候，做夢也想不到大周會成如今這般模樣。既然碰上了，總該做些什么。”

“你當年一意孤行，非要聽信流言大周的殺劫未滿，坑殺了十萬敵軍俘虜，揚言為保大周江山。太宗皇帝為平民怨，又念及你的忠心不忍殺你，才編出了與仙客來的那段淵源，讓你開個鋪子度過晚年，其實都是騙人的。”

“娘娘，扒過往的事兒你不比我少，就別寒暄了。”老人伸手，向女皇拍了過去。

自屋外飛進一個人來，一掌與老人對上，只聽“砰”的一聲，兩人竟然各自退開半步。

老人咪咪著眼睛，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但是脫口而出一個名字：“白羽堂。”

來的人正是與紅姑娘經常在一起的老人，在掌柜的面前卻顯得稍有稚嫩。文天安若是聽到老人這個名字一定會噴出一口老血，這般生猛的人竟然與自己見過。

白羽堂輕輕頷首：“末將白羽堂，見過宇文將軍。”

“白羽堂！”一旁正和婉兒對峙的古刀喊道：“掌柜的，殺了這個人我再賣你一條命。”

“此子當年一身橫練的硬功夫，也就是江南趙家那瞎了眼的瞧不上，五萬禁軍統領，天下有幾人的武功能比上他？”掌柜的笑道：“不過還好我們留的不是這一手。”

自黑暗里伸出一把劍，直直的刺向女皇。白羽堂一皺眉頭，運氣力雙指夾斷了劍，并震退了黑暗里的刺客，料其就算活命也只剩出的氣了。而另一邊的掌柜的手掌已經拍來，白羽堂再提氣力，轟然一掌迎了上去。

但是，這邊的劍僅僅是斷了，卻沒有停下，即便不知拿著劍的人是死是活，白老面前迎著掌柜的，來不及回身。

劍斷劍更長，劍氣沖云霄！

可惜想要大飽眼福的紅姑娘此時不在，她領著文玉安來到了有名的地下鋪子。長陵城有宵禁，這是太宗皇帝立下的規矩，傳說當年太宗皇帝受了無頭龍王的驚嚇之后，擔心有人加害于他，便立了宵禁的規矩，民間都傳言太宗皇帝晚年被嚇破了膽。

不過自古以來便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長陵城最大的對策就是燈下黑，尤其是女皇遷都之后，長陵城的黑市更加猖獗。這里的黑市可不是說什么見不得人的生意，而是一條街的民間作坊晚上營業白天關門，專門為那些晚上才方便的人所開。幾十年間很少有人鬧事，其一是因為此地鬧事容易全窩端，得不償失；其二是因為好些軍爺都會來這里蹭夜宵，何苦互相為難來著？‘

紅姑娘坐在一家老鋪子前，笑嘻嘻的叫老板來兩份素面。看起來像是舊識，老板還問那總跟著紅姑娘的老人怎么沒來？紅姑娘笑笑說自己的跟班換了，拍了拍身邊的文天安。

文天安報以一笑，有些擔心的看了看周圍，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不免又有些心虛對紅姑娘說道：“你爺爺真的沒來？沒有他我真心心里不安。”

“你爺爺！有本姑娘罩著你還怕啥？”紅姑娘罵道：“我叫他白老，是我的保鏢，今晚有事不跟來了。”

文天安挨了罵不敢再往這上面說，就問老板：“面里能不能加一些肉？”

紅姑娘“啪”又打了他一下：“就吃素的，在仙客來慣得你那毛病，窮書生才好做官，看你那德行！”

“你還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兩個人正打鬧著，面館里來了一大一小兩個人，大人一身書生打扮，面相清秀，小的不過十歲左右，臉上長著幾點雀斑，手足間卻學大人的儒雅，頗為稚氣。文天安注意到紅姑娘有意無意的遮了遮臉，小聲說道：“不會是你的仇家吧？你的保鏢也不在，不如我們偷偷的跑？”

“廢物，要你何用！”紅姑娘又低聲罵道：“仇家犯不上，只是見過幾面，不想讓他認出來。”

“那不還是你心虛？”

“閉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此時中年人看過來，停留在紅姑娘身上數秒，一笑挪開視線。

兩人也要了素面，孩童說道：“先生，我們來的不巧，趕上宵禁了。”

“是不巧，不過這街道也別有一番風情。”

“先生，以您的名氣去英王府只怕也會好吃好喝的招待吧。”

“童兒，休要胡言。”

文天安已經吃上了熱騰騰的面，耳朵也豎起來不忘偷聽兩個人說話，然后鄙夷的悄聲對紅姑娘說：“這人誰啊，拽的和什么似的，滿嘴胡言亂語。”

紅姑娘一聽笑出聲來說道：“我只知道他叫柳襄陽，應該比你強吧。”

文玉安差點把面噴出來。

小童又問：“先生，既然第二局提前了，這次的主棋人是誰啊？”

柳襄陽答道：“在長安城這等地方，要地位，品學，才藝，相貌都是一等，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三公主姬如意，估計明日就會來長安了。”

紅姑娘聽了，擰了擰鼻子，放下筷子，再也沒吃下去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