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書生誤國
- 執筆天下
- 木仁
- 3372字
- 2020-08-13 16:39:39
日月國在草原西方,兩個勢均力敵的對手碰撞的次數不是少數。但是打仗歸打仗,日月國與草原的貨物交易要比中原來的頻繁,所以剛剛過年,日月國便忙著把官道通開,盡管還沒有完全通路,但是商隊生怕身后的草原人打起來,馬不停蹄的冒著大雪趕了幾天的路,可算見到了正在修復的官道。這才慢了下來,讓所有人松一口氣。
阿茹娜公主送來的寶劍被文天安別在了腰上,自己雖然還不到練劍的火候,但是這一劍在手,別人看我輩還不高看一等?他咀嚼著殘余的牛肉干,掀開簾子看看外面。此處離日月國鄂州已經很近了,經過了日月國修路的隊伍,已經可以看見有專門為商販準備的旅店開張了。張財大哥想省些錢,催促著趕路要緊,要去前面一家相熟的茶館住下。
文天安問:“張大哥,你常來日月國嗎?”
“也不算是常來,日月國自從當年敗給我大周軍隊之后,對大周人有些敵意,所以不太常來這里走貨,這回是迫不得已。”張財大哥仰頭,喝了一口燒刀子酒,他遞給文天安讓其暖暖身子,文天安擺手拒絕了。他穿在身上的衣服雖然不多但是他經脈里流轉的真氣早就讓他感覺不到寒冷了。文天安抬起頭,已經可以遠遠看見鄂州城的城門,感嘆道:“史書上言草原人野蠻,茹毛飲血,殺人如麻。日月國是邪教,荒唐君王,欺辱百姓。盡管讀的時候便知不是事實,但是此行所見所聞,趕得上一堆野史雜物。”
“現在知道為什么老人們常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了?老話不是瞎說的。”張財聽聞笑道:“行了,下車,我們到了。在這里休整一番,一口氣到日月國再住下。”
文天安跟著下車,眼前出現了一個古樸的野茶館,一看就知道是老字號。文天安想起了初見紅姑娘的那間野茶館,很是相似,不知道在又會碰到什么人,什么淵源。
文天安跟著坐在了一張桌子上,繼續剛才的話題:“但是換言之,倘若沒有這些書生,天下又會變成什么樣子呢?沒有禮數禮法,朝綱紊亂不堪。沒有江南風華評天下風云出我輩的燦爛,沒有長陵城士子科舉鯉魚躍龍門的風采,如果真是那樣,才是憾事。文能安邦,安天下之邦,而不是武人善戰狼煙四起,百姓才有的活。所以說,書生誤國,才是笑談。”
一邊的張財大哥沒有答話,茶館里先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
“書生誤國,才是笑談,說得好。”
在不遠處一個帶著斗笠蓑衣的人起身,眼神溫和的看著剛剛高談闊論的文天安。他摘去斗笠卸下蓑衣,此人倒是一身書生打扮,大概是四十歲上下,兩鬢的頭發微白,衣服稍顯破舊,但是此人的氣質不俗,談吐之間皆非常人能比。
文天安慌忙起身,驚訝的打量著眼前的讀書人,心想自己真是自帶貴人屬性,雙手作揖,深深一禮,言:“晚輩見過柳大家。”
“哦?難得你認識我。”面前的人正是以棋術聞名天下的柳襄陽。上前把他扶起來。
“柳大家,你為何會在這條路上?”
“此事說來話長,你且坐下,喝一杯茶。”
文天安心情惶恐的到他的身邊坐下,端起茶水一飲而盡,才想起來這不是草原上的大碗酒,汗顏的又讓小二倒上一杯。張財大哥以為文天安遇上了故人,所以也不加理會。
“長陵一局棋,本以為空鏡依然是畫龍點睛的本事一法破萬法,委實沒想到他從第一手開始就點了龍眼,我看見了了及時去找,并用了前朝大家黑白開花的手段,沒想到還是沒有趕上,被他盤活了大龍。”柳襄陽緩緩的說道。
“...”文天安更是沒有敢說話。
“白馬寺的那群和尚你是知道的,迂腐的很,唯有那個小和尚空月不俗氣,但是他對棋術了解甚少,所以我還是不知道空鏡的點睛畫龍的手段是誰教的。”
文天安正喝著茶,嗆了一口,猛地咳嗽了幾聲。
柳襄陽只是微笑,待文天安平靜下來,接著說:“直到一日在長陵城的一家富豪家做客,他說我們第二局的時候他在外面,遇到了對當今公主姬紅纓的刺殺,雖然很快就被平息了,最顯眼的是一個年輕人,替公主擋了一劍。當然,在我眼里這是其次,重點是大周公主高喊點睛畫龍的手段是這個書生的主意。”
文天安又嗆了一口水,終于將一直和自己過不去的茶杯放下,低著頭,好像一個認錯的孩子。
柳襄陽說出了前因,開始說后果:“我聽了便開始打聽這個書生,打聽之后可不得了。此人在白馬寺舍利塔讓玄奘和尚吹滅了舍利塔幾十年不滅的佛燈,便覺得傳聞十有八九是不假。于是一路再追下去,他被心下刺了一劍,本來危在旦夕,后來被白大人拉去了龍虎山。我又去了龍虎山,但是龍虎山封山了。可以出入山門的只有一人,是當今武狀元凌華。他說見過那個書生,與老天師大戰了一場,兩敗俱傷,怕在龍虎山的地盤老天師喊人群毆他,于是賄賂凌華偷偷把他送下山了。現在老天師閉關修煉在等著神功大成好再次決斗。”
“咳咳...”文天安這回沒有喝水,但還是被嗆到了。心里大罵凌華那個狗娘養的滿嘴放大炮,急忙說道:“那個武狀元練武練傻了,你知道天天腦子里有一個幻想敵感覺都要瘋了一定,尤其他又練一些亂七八糟的功法,于是滿嘴胡說八道,要不您想想龍虎山封山憑什么他就能上上下下的跑。”
“有道理,我也這么覺得。我想一個棋法大家,這么年輕,還會那么高深的武功,不可能有那么厲害的人吧”柳大家見他的模樣,一笑置之“后來我跟了一路,從揚州城的一家客棧打聽到了他跟著一行商隊去了草原。本想繼續跟著,然而天降大雪,封了路便沒有再追下去。”
“但是你又是為什么知道我們會路過這里?”文天安疑惑的問。
柳襄陽搖搖頭說:“我不知道,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那你就是文天安”
文天安一愣,吃驚的說:“那是...”
“不錯,空鏡和尚應該比我還要早來,我們的第三局要在日月國開始。”柳襄陽吹了吹店小二剛剛倒上的熱茶,吹了吹,道了聲謝。
“不遠千里來這里下棋?柳大家你們真是...”文天安憋了一會沒有合適的詞,吐出了兩個字“境界。”
“空鏡和尚說緣在這里,我也不好推脫,不想碰上了你,真是緣分。”
文天安顯然更關心棋術問題說道:“那主棋人是誰,我可聽說過?”
“你可知我們前兩局的主棋人?”
“當然,”文天安說道:“第一局是人稱江南第一才子,寶木郡趙家三公子趙天都;第二局乃是人稱皇家第一美女的才色雙甲大周三公主姬如意。”
“第三局,我的本意是你來主棋。”柳襄陽一本正經的說。
“我?不行不行,您高看我了。”文天安聽聞此言心里大喜,誰不想親眼看見兩個絕世棋手的風采?
“但是被空鏡拒絕了,他理由是才氣不夠,名氣更不夠。”柳襄陽才給了熱茶,便又潑了冷水“而且我們年前定的日期,在此之前你幾乎音信全無,確實也不合適。”
文天安嘴上說著“本應如此”,心底卻失落無比,大聲咒罵那個老和尚。
“于是我們選擇了在日月國一個叫做韓笑的人。”
含笑?文天安心里浮現出一個死人在棺材里面帶笑容的樣子,仔細搜索著這個名字,但是發現確實沒有聽說過。
“此人是日月國鎮南將軍府的謀士,雖然在大周國不常聽聞,在日月國頗具名氣。年方二十,卻運籌帷幄,大武國這幾年遲遲不向日月國動手皆出自他的手筆,年少有為啊。”
文天安點點頭,如此說來的確合適。他突然注意到當初在長陵城內看見柳襄陽身邊的小童子不見了,柳襄陽如今是孤身一人,便問道:“柳大家,我記得你去長陵城時有一個棋童與你寸步不離,如今為何沒有跟來?”
“死了,年前趕上了瘟疫,便死了。”柳襄陽說到這里,眼神有那么一縷恍惚:“生死富貴,皆是天數,逃不掉的。”
文天安也暗暗點頭,用袁守誠的話說,這就是命。
柳襄陽回過神來,招手給了店小二一些錢,吩咐他取來一個棋盤放在文天安與他的中間,說道:“來,讓我見識見識點睛畫龍的真正本事。”
文天安執黑先行,與這種大家對弈,竟然絲毫不怯場。棋盤上的棋子逐漸密集起來,文天安驚訝的發現柳大家也在盤龍,第五十手,兩條大龍初具雛形,兩相纏斗。
文天安一改自己點睛之手,轉而向柳襄陽學習,自龍身上開花。然而柳襄陽照葫蘆畫瓢的手段從來都是只高不低的,大龍盤成,將文天安的黑棋牢牢吃死。
文天安見無力回天,棄子認輸。柳襄陽說道:“倘若是空鏡的棋,必然要一條大龍畫到死,但是你在八十手的時候一改棋風,開始向我曾經下過的開花局靠攏,硬是多拖了十幾手,只此一點,你就比空鏡強了。”
“柳大家過獎了,晚輩不還是輸了?”文天安一臉失意,盡管知道對手是柳襄陽,還是不禁有些失落。
“有個事我要問你,你為何要幫空鏡在第二局贏我?”柳襄陽對這一局十分滿意,不禁問道。
這個問題讓文天安有些難堪,總不好當著大家的面數落空鏡大師的不是,忽然想到了袁守誠,磕磕絆絆的說道:“有個老前輩告訴我說,儒家氣運要....厚積薄發...”
柳大家起身已經穿上了蓑笠,聽到此話“哦”了一聲,問道:“可是一個姓袁的人?”
見文天安不答話,微微一笑,起身出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