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雪糕把徐諾從小會議室帶過來,讓他也辨認一下。
徐諾看了片刻就有了反應,但還是猶豫不決:“很眼熟,可我認識的女人中沒有這么高的呀?”
“是個男的,再好好想想。”我提醒他。
“能不能看下他走路的樣子?”
我點開視頻,他看了一會兒,摸著后腦勺說:“走路的樣子和一個人特像,但是我不敢肯定就是他,因為他的臉沒有那么白。”
“擦點粉不就白了,只管說就對了。”我笑了。
“是吳小迪。”徐諾說,“就是和文哥打架的那個。”
大家都很興奮,仿佛案件告破在即,我卻沒有那么樂觀,過于簡單的事實往往不是事實,這可不是幾十萬的綁架案,勒索3000萬的贖金,判無期都有可能,這吳小迪難道腦子進水啦?
我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便對何秋他們說:“你們先回吧,微博我們會盯緊,手機別關就行。”
徐諾臨走前,把寫好的材料交給我,悄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姚隊長,你是我見過最屌的警察,你這身行頭酷斃了!”
我這才發現,忙活了半天,自己竟然還穿著光頭強的睡衣,因為周末的緣故,我把辦公室所有的衣服都拿回家洗了,搞得現在連一件換的都沒有。
技術組辦公室,插座和幾個手下正忙得熱火朝天。
我走到插座身邊:“怎么樣?”
插座放下手里的活,皺著眉說:“現場指紋很多,逐一排查的難度很大。最有價值的還是腳印,房間主要區域只有四個人的腳印,都是成年男性,排除掉陳家父子和朱洪的,另外一個身高在……”
“身高在178厘米左右,對吧?”我截住了他的話。
“咦,你小子怎么知道的?”插座驚奇地看著我。
“因為我是你的領導,好好干活。”我看了看自己的卡通睡衣,插座個子太矮不適合我,我想到了一個人。
我來到法醫室,對著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眼鏡男說:“林妹妹,寂寞了吧?是不是在想我啊?”
林妹妹,本名林毅剛,二十九歲,男,技術中隊法醫室主任,人一點都不娘,就是長得像個古典美人,我的好基友之一。
最近三個月他都無事可做,別人閑著都很開心,他卻像個怨婦,天天甩臉子給我看。
他正在看著一本磚頭厚的書,沒有搭理我。他還有兩個手下,都是已婚少婦,這會不知跑哪兒去了。
“妹妹,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別人,找你有正事。”我故作生氣的樣子。
“有屁就放。”林妹妹眼皮都沒抬。
“是這樣,我就是來瞅瞅你長毛沒?”
“滾!”
臨走前,趁他專心看書,我悄悄把他掛在衣架上的衣服給順走了,這才是我此行的真正目的,我可不想穿著光頭強的睡衣去開會。
晚上十一點二十分,市局的多媒體會議室里座無虛席,老爺子主持召開案情分析會,左邊是我,右邊是趙大嬸。
趙大嬸,本名趙有為,刑偵大隊長,出了名的教條和啰嗦。
老爺子一看人齊了,對趙大嬸輕聲說:“小趙啊,我有點不舒服,今天你來主持。”
“我主持?”趙大嬸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爺子像個機器人一樣,機械地點了下頭,我看在眼里是又心疼又想笑。
趙大嬸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干咳兩聲大聲說:“經局里研究決定,即刻起成立7.22專案組,專案組以重案中隊為班底,由姚強同志任組長。市領導對本案高度重視,這是碧水市有史以來索要贖金最高的一起綁架案,性質極其惡劣。陳中天是碧水人,在省城時就是著名的企業家,四年前回鄉創業,中天大酒店是碧水市唯一的超五星級酒店,為碧水正在蓬勃發展的旅游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陳中天還是有名的慈善家,社會影響力巨大,所以這起綁架案,我們一定要全力以赴保證人質的安全,我們一定要克服一切困難抓住綁匪,為把碧水市打造成全省最佳旅游勝地,為……”
“別為啦,趙大隊,我說你是旅游局的還是公安局的?再說了,他就是一個叫花子被綁了,我們也得保證他的安全不是?”我終于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才說完腳就被人重重踩了一下,我一看老爺子正虎目圓睜瞪著自己,忙縮了下脖子不再出聲。
趙大嬸心理素質真不是蓋的,絲毫沒受到影響,繼續慷慨激昂地說:“同志們,我們雖然不是旅游局,但我們要為旅游局的同志著想,要為碧水市幾百萬人民群眾著想,因為我們是人民心中的守護神,是……”
“小趙啊,講重點。”老爺子到底還是憋不住了。
“是,牛局。”趙大嬸雖意猶未盡,但不得不言歸正傳,“下面請姚強同志為大家介紹案情。”
大家本以為趙大嬸還要說點什么,沒想到他來了這么一句,會議室發出一陣細微的笑聲。
趙大嬸依舊面不改色,就跟剛剛發言的不是自己,而是隔壁的牛大嬸一樣。
我快步走到液晶大屏前,打開筆記本電腦,一邊播放案件相關的照片和視頻,一邊為大家講解案情,不到十分鐘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趙大嬸這下又來勁兒了,自信滿滿地說:“案件已然很清楚,陳文文回房后,只有吳小迪進去過,人肯定是被吳小迪帶走的,他這么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報復陳中天開除自己,吳小迪既有作案動機,又有作案時間,我認為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抓捕吳小迪。”
接著陸續有人發言,內容和趙大嬸的大同小異。
關于吳小迪,雖然我已有了大致的判斷,但我在做最后的確認,因為這直接關系到案件的偵查方向,如果一開始方向就錯了,對于綁架案這種分秒必爭的案子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我在電腦上反復看著那段視頻,陷入了沉思,直到老爺子踢了我一腳,我才回過神來,再次走到液晶大屏前,調出吳小迪拉著行李箱下坡的那段視頻,慢放了幾遍給大家看。
看著大家迷茫的眼神,我說:“大家看出來沒有?箱子里根本就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