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陣陣、迷霧晦暗的枯木林中,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正打著燈籠在一條荒無人煙的小路上行走。他身材矮小,拄著一根布滿倒刺的赤紅蒺藜藤,一瘸一拐地拖著一雙黑灰破草鞋,渾身上下覆滿黃灰爛繃帶,僅露出一雙黑潭般鳳眸。四周望去盡是異形枯樹和半人高的荒草,盡管只聞風的嗚吟聲,但他知道有許多雙眼睛正看著他。
十多年前,這里還是一片蔥郁茂林,人們依林傍水建村立城。可就在數年前,人們突然發現山澗干涸,草木衰敗,村中的孩子一個接一個消失。村中族長請來大師,大師用八卦乾坤陣測出林中應是有妖物,并與村民商議設陣以降之。可第二日,大師卻遲遲不至祭神開壇處,眾人去尋,方在大師居住的茅屋中發現一具白骨。白骨上浮現淺淺血色和無數道似尖牙利爪留下深淺不一的短痕,仿佛是被猛獸啃食而亡。從這之后,森林附近的村落一夜之間,無人而居,村民逃至城中躲避。直到前幾日,人們發現護城河逐漸干涸,花草亦開始凋落,恐妖物襲擾,人人自危,準備再次避災而逃。直到城門口出現這個打著燈籠的男孩。
男孩說他可降妖,只要百姓每家每戶都拿出些許燈油灌注到他的燈籠里。人們本也疑惑,男孩白日里也打著燈籠,而那燈籠泛黃殘破,明晃晃地亮,卻看不出燈芯在何處。
眾人雖猶疑,倒底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便都照做。在每家每戶都為燈籠倒了燈油后,小男孩便孤身一人上路。
男孩在林中走了很久。忽然,小路的盡頭出現一個亮著光,煙囪冒出徐徐炊煙的茅屋,他抬起頭看了看,繼續向茅屋走去。霎時一根枯樹枝從他眼前掉落,他輕咳兩聲,踩過樹枝又繼續上路,而那些在黑暗注視他的眼睛卻再也不敢向前。
男孩兒走到茅屋前,用手中的蒺藜藤敲了敲門,門中傳來一記柔軟的女聲。他等了片刻,開門的是一位風姿綽約的少婦。婦人嬌顏輕笑,僅穿著赤色薄綢,柔婉的聲音好像充滿著誘惑,捂嘴道:“客人可要進來坐嗎?”男孩點了點頭,婦人錯身讓他走進屋,請他在桌旁坐下,反身便去爐灶旁忙著。小男孩環顧不大的屋內,卻發現爐灶旁柴堆里隱約有一支小孩的手臂。那手臂尚是肉白色,只是有些許爪牙抓痕。
“你吃人嗎?”男孩用稚嫩的聲音提問,婦人立刻停下手上的動作,隱隱一笑,野獸般沙啞地嘶吼道:“你看見了,就別想出去。”一語言罷,姣好的面容化做一張豹臉,纖纖十指亦瞬間成鋒利尖爪,屋內爐火燭臺倏地熄滅。黑暗中,只傳來一陣打斗的聲音……
那些眼睛緊盯著茅屋,忽然,茅屋又亮了起來,但那光卻是從燈籠中透出。一只黑豹喘著粗氣拖著滿身傷痕奮力向門口跑去,一個撲躍卻被門口透著血色紅光的數條蒺藜藤攔住去路。它回頭卻只見一張血盆大口……
男孩拭去唇上血污,重新為自己纏好紗布。他站在燈籠前,喃喃念著無人知意的咒語。那原本置于地上的燈籠漸漸升起,男孩伸出手,他掌中仿佛有一團黑云盤纏,黑云依他手指方向涌進燈籠里,燈籠即刻騰升血色濃煙,耀著火一般的光熠。
“去把魂魄為我帶來,那是他們該償的酬勞。”男孩的聲音依舊清麗純凈,而燈籠中卻噴出無數紅星,它們爭先恐后的向城中飛去,就連林中的那些眼睛也沒有放過。
青山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山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夜無疆
那一天太陽落下再也沒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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