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觀,位于山落中一小閣樓,分兩層,上宿人,下隔蟲蛇。
此時已經(jīng)快入冬,天氣轉寒,蟲蛇早不見蹤跡,倒是寒風常常來襲擾。風棋安置好云七,提著劍走下閣樓。枯黃的荒草一陣亂顫,他的目光停留在上面,就見一穿深藍色道袍背一柄長劍的青年從中走出。
青年左手提一竹籃,右手持一藍布包裹,笑道:“久仰白衣大名,蕩魔星宮柳靖不請自來,打擾風少俠清修,還望見諒。”
風棋朝他點頭,算是見過了。
柳靖不以為意,笑道:“天色已晚,貧道準備了點素食和衣物,請風少俠收下。”
風棋摸了摸口袋,道:“我沒有盤纏。”
柳靖笑道:“風少俠,我請你吃飯可不用盤纏。”
風棋一愣,道是和七崇山外不同,七崇山外,但凡有交易,最不可缺的便是盤纏,除非你有本事可以吃霸王餐。
“多謝。”
柳靖松了口氣,說:“我還生怕你不收嘞。”說著,提著菜籃和衣物朝風棋走來,頭往閣樓看去,問:“那孩子醒來了沒?”
風棋搖頭道:“還沒。”他又回頭看向閣樓。
他和這孩子挺投緣,心底他雖然清楚,但是沒來由的投緣。
柳靖道:“小道也算略通醫(yī)術,可容我去看看?”兩人上了閣樓,柳靖將菜籃和衣服放在竹桌上,走到床頭,看向面色蒼白的云七,拉出云七的手,把在他的脈搏上面。
隨后又將手掌貼上云七的胸口,思索片刻又拿開。
“這孩子不像是只中了烏云閣悍牙的絕招青狼手印。”
柳靖面色嚴重的看著風棋,風棋沉默,道:“我只知道他中了青狼印。”
柳靖“呃”了一聲,神色一愣,堂堂白衣破劍風棋居然和這個孩子并非很熟。
“你現(xiàn)在天天用真氣為他續(xù)命,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柳靖從懷里掏出一小瓷瓶丹藥,取出一粒金色丹藥,將瓷瓶遞給風棋道:“我這里有些丹藥,可以延緩下這孩子的傷。”
“我、、、、、、”風棋剛想說我可以用真氣為他續(xù)命,無需丹藥。柳靖道:“江湖險惡,丹藥不單能解毒,還能恢復真氣,以防不時之需,風少俠,你可不要拒絕。”
風棋接過柳靖手中的瓷瓶,再次道了聲:“多謝。”
“青狼印陰寒凌厲,若是內功深厚,心法重陽之人,倒也不懼怕此招數(shù)。”柳靖說道,風棋微點了下頭,當時他也中了悍牙的青狼印,比之云七更為嚴重,不過好在他內功深厚,幾日調息之后也就痊愈。
可惜的是,云七的傷勢已經(jīng)日漸加重,風棋雖以真氣為他續(xù)命,抵御陰寒,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柳靖將金色丹藥放到云七嘴里,風棋忙問:“需要水嗎?”
柳靖搖頭,“這丹藥入口即化,無需熱水,對了,今后這丹藥也不用給這孩子吃。”
“就這丹藥難道就第一次有用?”風棋問道。
“也不是,不過后續(xù)服用效果很小。”時間過了片刻,云七依舊熟睡不醒。
柳靖慚愧道:“抱歉了,小道本以為能治愈好這孩子,沒想到、、、、、、”
風棋抱拳道:“多謝你幫忙。”
柳靖道:“謝什么,小道又沒能救得這孩子,不過,小道想不明白,風少俠為何要帶著這孩子,你在劍跡之戰(zhàn)之前,你和這個孩子應該還不相識。”
風棋將目光看向云七,道:“他救過我的命。”柳靖滿臉不可思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居然救過風棋的命,這怎么可能?不過他并不是什么八卦的人,不至于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這一掌青狼印,是為我所受。”風棋解釋道。
“所以,你這段時間都在為這孩子尋醫(yī)療傷吧?”柳靖問道。
風棋點頭。
柳靖又道:“你可知道我們蕩魔星宮以及各大門派最近為何廣招門徒?”
風棋心中本道這和我有什么關系,但想柳靖剛剛才為云七療傷,也就沒有說出口。
“皇極宮得到了黃泉古殿的寶藏地圖,現(xiàn)在正號召武林群雄,要一起前往黃泉古殿。這件事一公布,那些本不打算應召武令號召的名門大派,這下子也都跑去湊熱鬧。”
“黃泉古殿。”風棋自語道:“這,都是什么地方?”
柳靖腦袋響起一聲驚雷,這風棋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居然連黃泉古殿都不知道?他算是江湖人士嗎?以他的武功其傳承必然不同凡響,豈能不知黃泉古殿?
縱然被雷到了,柳靖還是一一做了解釋,道:“黃泉古殿是魔門六教之一黃泉殿的禁地,里面藏有其黃泉大帝秘術和兵器以及無數(shù)珍寶,讓人向往不已。齊老英雄曾經(jīng)去過黃泉古殿,得到一部殘缺秘籍,他在五十歲時參悟秘籍得證王道,此后武功飛進,更是進入到圣王之境。想想齊老英雄得到的不過是殘缺秘籍,就能證圣王道,如果得到黃泉大帝全部傳承,或可進入那傳說中的境界,已經(jīng)數(shù)千年未能有人涉足的境界。
這個消息一發(fā)布,就讓早就蠢蠢欲動想要沾染中原江湖的域外邪教紛紛而動,恐怕他們又要在江湖掀起腥風血雨。”
“皇極宮有這地圖,干嘛不自己去,還要號召眾人分寶藏?”風棋問。
柳靖道:“誰知道了?可能是和黃泉殿有關吧,黃泉殿和碧落宮乃是魔門兩大傳承數(shù)千年而不朽的大教,底蘊何其深厚。二十七年前被齊老英雄誅殺的魔門雙王就是出自黃泉殿。皇極宮號召眾人分寶藏,應該是擔憂黃泉殿。
黃泉古殿在漠北大沙漠下面,每隔幾十年才會現(xiàn)世一次,而這時候只有依靠地圖才能找到黃泉古殿。”
“心動了沒。”柳靖笑問:“你打算去參加武林大會嗎?”
風棋不語,最后才道:“我不知道。”
柳靖道:“你若不去,那可是個遺憾。”不過,風棋是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治好云七的傷,已經(jīng)沒有多長時間可以等待了。
云七蘇醒越來越晚,如果有一天他在風棋背上睡著了,風棋就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遺憾?憤怒?悲傷?懊悔?他不敢想象,他心底很明白,云七不可能是他的弟弟。但是他期盼有一個弟弟,這時候,云七出現(xiàn)了。
于是,在他心底出現(xiàn)了一個弟弟,在他身邊,出現(xiàn)了一個弟弟,那就是云七。風棋握緊了劍,當初沒有保護好他,如今一定要保護好他。他發(fā)誓。
“貧道以為你現(xiàn)在不必焦急。”柳靖看向風棋青筋鼓出握劍的手背,淡然道。風棋沉默,他如何才能夠不焦急?
“清風長老能治好云七?”風棋問。
柳靖滿臉自信道:“這是當然,兩年前,一個同樣中了殺破狼的人求醫(yī)于清風長老,清風長老僅僅花三天便將那人治好。”
風棋握劍的手微松,道:“如此真好。”
他又接著問道:“我今日在靜云端聽到一曲樂,不知何人奏?”
柳靖一愣,笑道:“是我蕩魔星宮三位師伯所奏,風少俠莫非有所悟?”
風棋點頭,道:“正是。”
柳靖道:“那你可得去聽聽他們三人合奏的‘仙劫殤’。”
“仙劫殤?”風棋問,柳靖點頭,滿臉自豪道:“‘仙劫殤’乃是貧道小師叔祖所創(chuàng)下的神曲,有破道之奇妙,被江湖天音閣稱為和《龍魂曲》齊名的音功,你如果想聽,我明天帶你去。”
“明日便有勞你帶路引見。”風棋客氣道。
柳靖道:“這有何妨。”
風棋心中道:蕩魔星宮,當真乃修道圣地,居然有人能創(chuàng)出如此樂曲,能助人破道,當真不可思議。
話說這江湖,少有音功高手,更何況能自己創(chuàng)出音功者,當真天下奇才也。
“可惜的是,小師叔祖英年早逝,否則這‘仙劫殤’將更為玄妙。如今三師雖然能將‘仙劫殤’演奏出來,但是并沒有當年小師叔祖所能引發(fā)的效果。”柳靖苦笑道。
風棋道:“如此高人,英年早逝,當真遺憾。”
柳靖道:“不該提此事,風少俠還有什么吩咐,盡管說來。”
風棋搖頭,道:“沒事了。”
柳靖道:“那就如此,天色已晚,貧道就不打擾風少俠休息了,告辭。”風棋朝柳靖點點頭。柳靖大概也明了風棋的性子,也是一笑,走出了竹樓。
“風大哥,我肚子餓了。”云七可憐巴巴的看著風棋,風棋看了眼天色,心頭一喜,一涼,又一暖。他喜的是云七比往日醒的早了一些,涼的是柳靖給的丹藥只是第一次食用才有效果,至于暖,他對清風長老抱有更大信心了。
既然蕩魔星宮造出來的丹藥能緩解云七的傷勢,那么清風長老一定能治好云七,一定可以的。
“白衣破劍大哥,可以吃嗎?”云七可憐巴巴的看著風棋,風棋笑道:“當然可以,快點起床。”
“好咧,咦,白衣破劍大哥,我,我怎么感覺渾身有氣力了,嘻嘻,我是不是快好了啊!”云七突然興奮道,風棋心中歡喜笑道:“當然,很快,很快,你就會好了。”
“嘻嘻,我快要好了。”云七大喊,幾十個日夜顛覆,已經(jīng)將這孩子折磨的疲憊不堪,如今他知道他的傷勢快要痊愈,心中的興奮讓他迫不及待的發(fā)泄。
“白衣破劍大哥,這,這是哪里啊?好別致的竹樓啊,咦,那里還有新衣服耶。”
云七爬下床,走到柳靖送來的衣服旁,笑道:“白衣破劍大哥,你快,快換上這件白色衣服,嘻嘻,這才符合你的稱號,白衣破劍,嘻嘻。”云七興奮的拿起白色衣服比向風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