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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琉璃毒

  • 大興女主事
  • 金火
  • 4096字
  • 2020-08-10 17:07:13

洪馨兒跟著宮女來了棲梧宮,一路上因為有那腰牌護身,她并未受到阻攔。盡管經(jīng)過的內(nèi)監(jiān)和宮女沒少朝馨兒這邊瞅,但馨兒不是木瀚卿,她從小在市井間打滾,見慣了他人異樣的眼光。現(xiàn)下里她渾身濕透,還沾了不少泥點,頭發(fā)打綹的貼在頭皮上,束發(fā)的發(fā)簪都掉了,實在是跟宮中氛圍格格不入,這些人懷著各種心思多看她兩眼,也實屬正常。故而馨兒并未覺尷尬,大大方方的就進了五公主的宮門。

“土主事,煩勞您在這等下,我進去通報五公主一聲。”

“玲瓏就在這等,姐姐且去吧。”

宮女輕輕一笑,轉(zhuǎn)頭就去通報了五公主。公主將洪馨兒迎進了寢殿,同樣幫馨兒拿了干凈羅裙,備了姜茶。馨兒自是千恩萬謝,不在話下。

等馨兒安頓下來,五公主便賜了她坐,繼而先開了腔:“這羅裙不必還我,就當(dāng)我贈你的。我今日找土主事來,是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馨兒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放下了盛姜茶的瓷碗:“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玲瓏定當(dāng)竭盡全力,以報您今日贈衣賜茶之恩。”

“土主事,你能這般說,我便放心了。也不是什么難事的。”五公主笑笑,把手舉到空中,互拍了兩下:“出來吧,輕言。”

魏輕言從側(cè)殿中掀了簾子出來,低頭不語的站在那里,手中還捧著個平盤,上面擺了一把銀酒壺和三個小酒盅。她立在原地,就是不肯過來。

五公主見魏輕言這樣,笑著走過來,把她拉到了紫檀桌邊。馨兒見狀,忙站起身,且看這魏輕言要如何動作。

“輕言,你怎么答應(yīng)我的?”五公主站定,笑著看向魏輕言。

魏輕言的小臉漲的通紅,也不言語。只見她將那平盤放在桌上,拿起銀酒壺,斟了一小杯甜酒,雙手捧到了洪馨兒眼前:“土主事,多謝你今日救命之恩。”

當(dāng)著五公主的面,馨兒雖有狐疑,卻不得不接過來。她攥了那酒盅在手里,沒敢喝下去。

“你是怕我毒你嗎?土丫頭?”魏輕言這話問的直接,馨兒還未及反應(yīng),就見魏輕言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酒盅,脖子一揚,一飲而盡:“這下你不怕了吧?我是真心來跟你道謝的。”

馨兒沒想到,刁蠻任性的魏輕言,既然有如此爽朗的一面。她怎可再推辭呢?當(dāng)下里,馨兒便斟滿了兩杯酒,遞給了魏輕言一杯:“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魏小姐若不嫌棄,你我可否同飲此杯?”

“嗯。”魏輕言笑著接了酒盅,跟馨兒碰了個杯,兩人飲了酒,互看了幾眼,不覺哈哈大笑起來。

“好了,那我就做個主,從今日起,土主事和輕言的誤會就一筆勾銷了。你二人從此也要做好姐妹的。”五公主對于她調(diào)停的結(jié)果很是滿意。

魏輕言拉上了五公主,將另一個酒盅遞給了她:“怎得公主姐姐就要遠離了我等不成?”

五公主最吃不得魏輕言鬧她,趕快接上一句:“不遠離,不遠離。日后土主事也是我妹妹了,如你一般可好?”

三人就此言和,在一處吃了數(shù)盅酒,說了好些掏心話。馨兒還將他們修園子時的趣事講與二人聽。五公主久在宮闈中,從未覺得如此歡心,越發(fā)喜歡馨兒,她差了人去魏大人那給馨兒告了假,非要拉馨兒多坐一坐。直到宮門要落鎖時,五公主才將洪馨兒和魏輕言放走。

待到離去之時,魏輕言已有了微醺之意,魏大人拉她上車,魏輕言還不愿松開洪馨兒的手:“土丫頭,你太有趣了!明日,明日等我,我還來找你!”

馨兒好說歹說,總算哄得魏輕言松了手。魏大人拉人走了,馨兒便自回了土家。這甜酒并不太烈,反倒有些助眠作用,一覺醒來,馨兒覺察腦子都清明了些。回想昨日之事,她不覺笑著搖了搖頭,又去當(dāng)差了。

原以為昨日魏輕言不過就是說笑,沒想到,晌午過后,她果真來了御花園。只不過這次魏家千金不再圍著木瀚卿轉(zhuǎn),而是點名來找洪馨兒的。

魏輕言拉著洪馨兒從眾人跟前走過時,幾位膽大的工匠還議論了幾句:“今天魏大千金怎么轉(zhuǎn)了性?她不是一向看咱們土主事不順眼嗎?”

“誰知道呢?女人心,海底針啊。這突然就不纏著木主事了,也不知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你們說,是不是木主事真對土主事有意思,這魏家大小姐才知難而退,換了路子要跟土主事親近,日后好二女同伺一夫,提前培養(yǎng)點姐妹情意?”

……

“咳咳…”木瀚卿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不得不出言止了這議論,免得人多嘴雜,編排的話傳出去,還不一定要變成什么樣子。他厲聲道:“怎的都閑了?大殿的窗格漆上了嗎?我畫的草溝都填滿了嗎?怎的還不去移那毛竹去假山上?”

木瀚卿從未發(fā)過怒,工匠見他這樣,也覺嘴碎要出事,紛紛閉了嘴。

屋明哲也打起了圓場:“你們幾個跟我去大殿,快點,仔細工期。”

人群散了去,馨兒也跟著魏輕言一起進了后廳。

兩人一坐下,魏輕言就開了口:“土丫頭,我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木哥哥?”

洪馨兒昨日已經(jīng)領(lǐng)教了這位大小姐的口無遮攔,可一個女子這么直接的問一個疑似情敵,也是太過大膽了些。馨兒低頭不答,但想到那日木瀚卿在假山下救了她性命時的場景,臉悄悄的就紅了。

“行了,你面皮子薄,不說也罷。臉都紅了,我明白的。”

馨兒欲要否認(rèn),嘴剛張開,魏輕言就來了一句:“你放心,日后我再不與你爭木哥哥了,本小姐把他讓給你了,不用謝我!”

馨兒張開的嘴,半晌都被魏輕言驚的沒合上。

“還呆著干嘛?趕快走啊。你不急著上差啊?我看你那假山,還差好多呢。”魏輕言這可真是把馨兒當(dāng)了姐妹,都學(xué)會替她著想了。馨兒得了令,一聲不吭趕快退出去了。

洪馨兒自問看木瀚卿卻已與之前不同,可到底是不是魏輕言口中的“喜歡”,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木瀚卿的家族跟師父的死因脫不開關(guān)系,即便她真對他有了愛慕之意,也要快些壓下才好,她來宮中本就是冒名頂替,若再和仇家扯上關(guān)系,那非要萬劫不復(fù)了。

洪馨兒走后,魏輕言又讓小彤將那屋明哲叫來了后廳。

“魏小姐找在下,何事啊?”

魏輕言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屋主事,快坐。有件事,我要同你說下。”

屋明哲笑著坐下,將桌上那一盤果子往魏輕言跟前推了推:“魏小姐但說無妨。”

“別再對土主事別有所圖了,她心里有木哥哥。木哥哥心里也有她。你一味討好她,只會徒增她煩惱。”

屋明哲這次是真的急了,也顧不得身份尊卑了,立馬拍案而起:“魏小姐,你這欺人太甚,怎的教我去英雄救美的是你,不讓我再討好土主事的還是你?你到底是個什么心思?”

“沒什么心思。”魏輕言高揚起頭,翹.起她小巧的下巴:“不過就是為我姐妹土主事分個憂。”

“你你你…”屋明哲指點著魏輕言,已經(jīng)失了語,他想起自家老爹日日在府上批他討好不利的模樣,氣得甩了袖子,冷哼一聲,也未言告辭就走掉了。

屋明哲心中苦悶,只得找了木瀚卿來,兩人躲到了假山一角里。屋明哲開門見山就問了出來:“木弟弟,你說實話,你到底對土主事什么意思?”

“屋主事,我要說多少次你才算完?”木瀚卿被他磨的有點不耐煩了:“我說我和她沒什么別的,你要討好于她,我也幫你出盡了主意。你最近不再提這事,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討到她歡心了,便不再過問。你現(xiàn)在來編排我跟土主事,是何打算?成日里叫我木弟弟,這哪里把我當(dāng)兄弟?”

屋明哲是真把木瀚卿當(dāng)兄弟的,現(xiàn)下兄弟惱了他,睫毛都被氣到一顫顫的,屋明哲知道自己又唐突了。他伸手摟過木瀚卿的肩,哄起了人:“木弟弟,我唐突了,我給你賠罪,別再怪我了可好?”

“木主事,屋主事,你們在這里啊。”來尋人的洪馨兒,恰好看到屋明哲和木瀚卿勾肩搭背的模樣。

屋明哲一點要把手拿下來的意思都沒有:“土主事找我二人何事啊?”

“斷…”洪馨兒本想罵一句“斷.袖”,幸好她腦子還算轉(zhuǎn)得快:“斷是不能在這耽擱時辰了,魏大人急尋我等去角廳一見。”

去角廳的一路上,洪馨兒走在那二位身后,腦子里嗡嗡作響,暗罵了自己千百遍:我堂堂東市小霸王,怎生會看上個斷.袖?還糾結(jié)了一番,我呸。

到了角廳,魏大人直說了此次差事:“三位主事,我等修浮翠亭所用之琉璃瓦,需要特制,想必幾位都是知曉的。但不知為何,場主總是來報掛不上色,遲遲沒將瓦送來。你三位今日安排好工匠活計,可否同去琉璃窯場看看境況?”

這本就是他們?nèi)齻€的份內(nèi)之事,三人便領(lǐng)了命。木瀚卿折回園中又安排下工匠,那二位已上了馬車,只待木瀚卿回來,就可同往了。

在車上,洪馨兒想起了屋明哲斷.袖之事,便故意坐的離他遠了些。

不想屋明哲主動靠了過來:“土主事,為何要坐那么遠?跟我和木主事一處說話,不好嗎?”

馨兒笑笑,并未答話,只是把身子往一邊又挪了兩分。

屋明哲見她這般要遠離自己,便主動挪近了一分:“土主事可是厭煩在下了?”

“沒有。”洪馨兒只得不再挪動:“我怎會厭煩屋主事呢?你多次護我,我已記在心里了。”

“那…”屋明哲一聽這口風(fēng),眼睛一亮:“那你是不喜歡木弟弟嘍?”

“嗯。”馨兒心想:我怎么會看上那斷.袖?真是罪過。

木瀚卿已完結(jié)了活計,也上了馬車。屋明哲這次總算知趣的閉了嘴,低了頭不知在思索什么。

不多時,便到了琉璃窯場。場主有事外出了,還將大部分工匠也帶了同去。幾個瓦窯中的燒瓦進度也不甚相同,只余下了兩三個看門的琉璃匠。木瀚卿等人一商量,打算各自去窯場中看看,就知這琉璃瓦總產(chǎn)不出來是何原因了。

木瀚卿和洪馨兒各自往了不同的方向去。屋明哲則未動,他墊腳看了下,有個窯里還冒著煙。他走進那窯,捂著鼻子摸了片琉璃瓦,翠綠的彩釉還未干透,正是最毒的時候。

屋明哲靈機一動:何不借著這窯再來一次英雄救美?于是,屋明哲撿了些別的窯前的柴火,故意將那窯火又點旺了些,然后弄滅,做出了竄煙的樣子。又不知從哪里摸來了磚塊,扯了幾條中衣上的白布條,團好塞到了袖子里。

安排好這些,屋明哲便來尋洪馨兒:“土主事,那冒煙的窯里好像有翠綠的琉璃瓦。你看那窯好像竄煙了,可別把瓦熏出麻點,土主事跟我去看看可好?”

“走吧。”

到了窯前,屋明哲道:“土主事,你看這窯都已經(jīng)熄了火,怎的還是竄煙,到處都是了。我倆進去查看一番吧。”

“甚好。”

不知何時,那關(guān)好的木板門被人打開了。屋明哲也顧不得這么多了,他用手指指門里:“土主事,先請吧。”

洪馨兒一點防備沒有,幾步就走了進去。里面到處是煙氣,馨兒被嗆得不行,也看不清周圍,便打算先退出去再說。

好容易摸到了木門,馨兒欲要開門時,卻發(fā)現(xiàn)推不動了。屋明哲落下了木門外的門閂,底下放上磚,還用布條堵了門縫,饒是不能將煙全都堵住,那窯里的煙也是越來越濃了。

“屋主事,屋主事,快開門,開門啊…咳咳咳…咳咳咳…”馨兒拍門的動作一下弱似一下,她只覺兩眼模糊,兩腿發(fā)飄,整個人就倒了下來。眼看她呼吸越來越弱,雙目也模糊起來,馬上就要暈厥過去,馨兒本能的伸出一只手,奮力想要抓住點什么。卻不想,抓住的是另一只人手。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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