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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寒屋陋舍道赤仁

  • 唐俠
  • 四更談
  • 5058字
  • 2020-09-10 13:35:29

“讓她看到美好的一面?怎么美好啊?”李秉坐在桌前,抓耳撓腮:“你別睡呀,快幫我想想。”

安子已經趴在桌上半睡半醒:“秉兒哥,你饒了我吧。我才十五,這事情上我哪能幫你出主意!”安子被生拽起來,懶洋洋的道:“美好啊,還不簡單。要是我也像姜崇景一樣,坐擁幾百家商行,每天坐著數錢,我也覺得美好。”

“那是你,盈瀾兒才不會這樣!她是一個無拘無束的女孩子。”李秉敲了一下安子的腦袋:“不過你這么喜歡做生意,我在長安有個結拜兄弟,他的生意可比你說的幾百家大多了。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他比你大不了幾歲的。”

“哇!真的呀!”安子湊了過來,低聲道:“這么厲害,他的生意可有蜀風商會大嗎?”

“小巫見大巫,沒得比的。”李秉一句帶過,也不知道他說的誰是小巫,說是大巫。

“其實你想知道瀾兒姐姐喜歡的是什么樣的。你看姜崇景姜大哥不久知道了嗎?家世好,學識好,武功好,樣貌好,身材高大魁梧。無非這幾樣,樣樣都好。”

李秉皺眉一愣:“就這樣?”

安子既然起了床,這就頭頭是道的分析了起來:“你看啊。論家世,姜崇景的家世雖然好,他老爹使手段奪了蜀風商會的會長,他就是下一任蜀風商會的會長,地位更是不一樣。但就算這樣,要跟你比起來,還是比不過的。這世上比你家世好的人,該也沒幾個了。這算你大贏。”說話間,安子流露出無比羨慕。

“論學識,我不太懂,但我覺得的秉兒哥的學識,能認識那么多古代的字,就算不贏他,也不會輸的太慘。這就算平手吧。”

論樣貌,姜崇景確實不錯,油頭粉面的,還會穿衣打扮,不像秉兒哥。”說完他看了一眼,李秉那棕色的皮褂子,咋了咋嘴:“嘖嘖嘖嘖,你平時都不在意這些。把你和姜崇景放一起,你就像他家的長工,沒法比,這個算姜崇景大贏。”

李秉聽安子分析前兩項還洋洋自得,這項剛說完,他嗔道:“這怎么能算他大贏。我仔細收拾一下,也不差的呀。這……這是……這是我出來了,沒有人收拾,我在家的時候,都有丫頭伺候著,梳頭穿衣,哪里用的到我自己呀。不行,這個要算平,不能算我輸!”

“那你跟瀾兒姐姐說去!”安子白了他一眼,接著說到:

“這之后的身材高大魁梧嘛,姜崇景是高你那么一點點,但也不打緊,你們兩體型相差不多,就也算打平吧。”

“這最后一樣,武功上,反正我看的出來秉兒哥也是個半吊子。瀾兒姐姐可說過,姜崇景可是年紀輕輕就在法家大會的比武上拿到過第一的。盈瀾兒姐姐不也是因為這個才喜歡上他的嗎。武功這方面,算你完敗,沒指望的。”

李秉被安子說中,心有不甘:“說來說去,不就是武功嗎?我現在也有。那前輩傳了我一層內力,我現在未見得就比姜崇景差吧?”其實他嘴上這么說,心里也是大半沒底氣的。

安子給李秉一個眼神:“是是是,反正你們都比我厲害。”說完再不理李秉,往床上一癱:“哎呀,好困呀!這種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生活可真是幸福呀!”

李秉從懷里拿出三張黑色帛書來:“不就是武功嗎?我這還有秘籍,照著練,我天資這么聰穎,難道會輸給他不成?”

“誒,安子?安子?你別睡,起來幫我參詳參詳!這幾門武功要怎么練?”

這邊李秉和安子在房間里聊著私房話,那邊也有兩人聊的不以樂乎。

一間窄小的屋子,僅有一扇窗戶。窗紙已經不知道破過多少次了,上面滿是草紙打的補丁。

草紙透光不好,房間里有些昏暗,角落里打著一張土炕,土炕上一鋪草席,一張破破爛爛的被子。

土炕對過放著一個藤編柜子,柜子旁邊倚著一柄鋤頭和一把鐵鍬,算是農具。

房間中央一方小桌,小桌上放著一口碗、一雙筷子、一把肉刀,桌子旁邊放著一個缺了條腿,用黃泥墊起來的木凳。

看的出來,這屋子主人的生活,既清貧又孤單。

“哎!抱歉抱歉,還是來晚了。”一個男子推門而入,白綢衣,碧水帶,青玉佩,還是那身裝扮,此人正是“鹮尊者”姬子桓。

“不晚不晚,我也前天剛到。”床上坐著一人,他躺在床上,手里拿著一本書,正看得起勁。這人正是李秉前幾日才在雞鹿州結識的好友——赤仁。

赤仁起身,坐在床邊:“不是說你早幾天就要到的嗎?有事耽擱了嗎?”他原本想找個茶杯給赤仁倒杯茶水,可這房間里既沒有茶葉,也沒有茶壺,連碗也只有一個,還破了碗口。

姬子桓也想找個地方坐下,看著那個用土墊了一條腿的板凳,還是沒忍心坐上去。只能靠著赤仁在床邊擠著坐下。

“哎,還能是什么事,堂口里那點事唄。幾個月前,有人打探到這雞鹿州的‘千花杏坊’里藏著一頁《三相經》,不過且不知道是哪一相的,舅舅這不是動了心思了嗎?準備要動手了,喊我過去幫忙呢。”姬子桓大大咧咧,倒是跟之前見李秉時候的神態完全不同。看起來他跟赤仁應當是至交好友了。

“那你怎么還能出來?千花杏坊在江湖上名氣那么大,一直都是青苗一脈的翹楚,你們想動他們,人手應該很緊缺才是,怎么放你出來了?”

“本來是不能放的,不過出了點變故,我們‘東四堂’這次要跟‘西四堂’聯手了,這人手一下就夠了,還有多的。這不是我可以逃出來了嗎!”姬子桓不住的打量這間房子,冷淡的說了一句:“你怎么住在這樣的地方?連口水都沒有,渴死我了。”

赤仁用那口破碗,去門外水缸里舀一碗水遞給姬子桓:“呶!喝吧!你舅舅不是一直看不上西四堂嗎?怎么能放下身段去找他們聯手。”

“我之前跟你說過那個新來的‘蛇尊者’,你還記的吧。”姬子桓有些潔癖,看著這碗似乎沒洗很干凈,碗到嘴邊,還是放下了:“就是我說,很喜歡邀功,很煩人的那一個。你還記得吧。她,上個月死了。連她的氐祀教都在武威給查了,人手折損干凈,是派不上用場了。”

“‘鼠尊者’手底下的‘歡喜谷’本來也沒有多少人。你又知道我,這個‘鹮尊者’還是靠著舅舅的身份坐上來的,說到底也沒什么底蘊。舅舅的人手雖然多,可他的‘玉豹番(pan)’也遠在廣州,一時間也難以調動大批人馬來這么遠的塞北。”

“那倒是,從南到北,這么遠也是挺折騰的。”赤仁看著姬子桓嫌棄那碗不干凈,白了他一眼,自己喝了一口那碗里的水。

“可不。原本指著蛇尊者手下人多,這事應該能成。可蛇尊者死了,樹倒猢猻散,她手底下的人也沒了。舅舅沒辦法,只能去找西四堂的‘虎尊者’了。好歹他們在這一帶還是有點勢力不是。”床上的草席坐的姬子桓也很不舒服,他感覺好像有什么小蟲子爬到了身上,徑直站起來,走到藤條柜子前,隨手翻了翻。

“所以,你舅舅要對千花杏坊下手了?這回使的是什么手段?”

“哎,隨他們去吧。反正這事我也不放心上,沒問也沒聽。倒是你,我寫信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什么事?”

“還能是什么事,讓你加入我舅舅麾下的事情啊。你看你,要計謀有計謀,要武功有武功,你要來我舅舅麾下,那肯定是如虎添翼。現在蛇尊者一死,堂口位置出缺。你來這里正好。我們還能一起做個伴。”

姬子桓在赤仁面前全然無所顧忌,走到他跟前,打趣道:

“你看,你來之后的事情我都想好了,我名下那么多莊子,隨你挑一個當老巢,要哪個都行。你要不想在中原,回室韋,發展你的‘薩滿教’也都依你。我和舅舅給你出資,隨你怎么弄。你看怎么樣。”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個人自由自在慣了。不喜歡受人拘束。”赤仁也起身,站在姬子桓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拘束,不拘束。你看我,不也是隨心所欲嗎?堂口里也不是一直有事,就算有事,你也是想做就做,不想做就拉倒。絕對不強求你。”姬子桓說道一半,好像也知道赤仁心意已決,嘆了口氣:“算了,隨你吧。你要什么時候想通了,隨時再跟我說吧。”

“對了,光說我了。你怎么來了雞鹿州這么個地方?還住在這間房子里。”姬子桓的眼神再次掃過整間屋子,一臉鄙夷。

這句話好像忽然觸動了赤仁的哪根神經,他忽然蹲下,從柜子下面取出一個包袱:“說起這事,我也有事情問你!我是柔然皇族后人,這你是知道的吧。”

“哎,還記著這個呢?都亡國兩百多年了,怎么還皇族皇族的喊?是不是我還得喊你一聲‘拓跋赤仁’王子?”

赤仁把包袱放在桌上,一邊打開,一邊說道:“我哪稀罕這個虛名?只是這個事情還真的跟柔然有關,也跟這個皇族的頭銜有關……一個月前,我收到信,說我外祖母病危,讓我趕緊回雞鹿州見外婆最后一面。”

包袱被里外一共套了三層布,打開之后,里面是一個精致的黃花梨木的盒子,上面仔細的雕刻著繁雜的鬼神圖紋,一看就知價值不菲,和這個破落的小土房格格不入。

“你怎么在雞鹿州還有親戚?你不是室韋人嗎?”

赤仁打開蓋子,里面只有一封草紙書信:“我的記憶中完全沒有外祖母這個人,一直以為她已經去世了。但是據我姑姑說,我兩歲之前都是外祖母照顧我,直到后來,我們舉家遷至室韋。”

他把那封信遞到姬子桓手里:“前幾天趕到這里的時候,外祖母已經入土了,只留下這間房子和這個盒子。”

“啊?我哪認識這個?信上說什么?”姬子桓看赤仁拿出那張草紙,草紙上全是回紇文。

“信上說什么先不著急。你先看看,這是什么?”赤仁把信放在一邊,用打開盒子的暗格,里面是一張白色的帛,帛上沒有字,只有一個淺淺的灰色圖案。

“這!!!這……這這……你從哪里找來的?”姬子桓剛看見這東西,頃刻變得詫異無比,連聲音都不免高了幾分。

“果然是!我原本只是懷疑,沒想到還真是。這就是你舅舅‘豹尊者’一直在找的東西吧。”赤仁把這個東西丟給姬子桓看看。

姬子桓卻不收也不看,反而變得異常著急,本來高嚷的聲音,忽然壓的很低:“你快收起來,這東西是能隨便拿出來的嗎?小心惹來禍事。”

赤仁似乎并沒有把這個太當事,只是把白色布帛放在桌上,又聽姬子桓問到:“這東西是你從哪里拿來的?”

“外祖母留下的,遺信里字不多,除了說沒最后看見我有些遺憾之外,只讓我把這些東西好好收起來,也沒有說有什么用。我想著這東西,你可能認識,所以就來問問你。”

看著赤仁不動,姬子桓反而更加心急,連忙把白色帛書放回暗格里收好,再用粗布一層一層裹起來。放回原處。

“這‘白色帛書’一定是《三相經》里的一張。《三相經》分為‘黑,白,黃’三種,每種七張帛書。我舅舅這么多年勞心勞力,一直在找的就是它,不過我卻不知道這些帛書是做什么用的。我問每次問我舅舅,他只說是‘主上’要的,叫我別問,問多了引火燒身。誒,這東西,你外祖母是怎么得到的。”

兩人都坐會床上,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起來。這屋里的氣氛不再如之前隨意,反而變得凝重起來。

“這就又要從柔然說起了,要從薩滿教說起。柔然是政教合一的國家,薩滿教發源于柔然,也是柔然的國教,薩滿教的大祭司就是柔然的王。我們拓跋家族,既是王室,也是薩滿教的核心成員。柔然滅國了,但是薩滿教卻傳了下來,如今回紇、室韋、靺鞨甚至大唐都有薩滿教的蹤跡。傳下來的不僅是教義,還有薩滿教的算術、武學、文化、歷法等等。外祖母的祖上是柔然的‘司時’,歷代都是管薩滿歷法的家族。祖母說這個東西是家族里傳下來的,具體是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

“那這本‘白色帛書’就是‘柔然’王室傳下來的了?”

“也可以這么說吧,柔然的‘司時’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官職。”

“這么一來,就說的通了。目前我知道出現過的幾本《三相經》也都和一些古老文明有關系。這么說來,你這一張更是十有八九是真本。”說完,姬子桓再次瞟了一眼那個包袱。

“所以這東西到底有什么用?在等你的這兩天里,我一直在看他,可以怎么都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不是說了嗎?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你有了一頁,那你就收好他。我找個機會問問我舅舅,看看這個到底是干什么的?”

“也好……”

拓跋赤仁也覺得這個話題有些壓抑,忽然話鋒一轉:“誒,對了。既然你已經沒事了,那跟我回室韋去玩幾天吧。讓你看看我們東北大森林大草原的風光。”

“好是好,不過這千花杏坊的事情雖然不要我管了,舅舅還有別的事給我,我就不陪你去了。要不等明年二月之后,我得了空閑就去室韋找你。”

“明年二月?你要干什么啊!”

“上個月得到消息說是有一頁《三相經》落入了武威節度使的手里,舅舅就帶著我和‘鼠尊者’去節度使府里搶東西。結果經書沒搶到,但是讓我找到一柄寶劍,你猜是什么劍。”

“寶劍那么多,我怎么猜的到。”

“天機宮的寶劍榜上有名的喲,是‘北域子午宗’的‘子午四劍’之一!”姬子桓眉飛色舞,那炫耀的興致又出來了。

“啊!子午宗的劍,你也敢拿,被他們知道了,還不得要回去?子午宗離這里也沒有太遠的。當心被他們看到!”

“說的是呢,我原本打算偷偷收藏起來就算了,結果有一個冤大頭,非要用十萬貫來買這把劍。你說這么個燙手山芋,還要用十萬貫來買,不是蠢嗎?”

“所以你把劍賣了?”

“那還能不賣?我們約好明年二月份到我的莊子上交易。你說這人是不是蠢?”

“哈哈哈哈……真的是好蠢啊!”

歡快的氣氛又重新回到了房間里,兩個人有說有笑,又是一天。

這樣快樂的日子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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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某個人,今天陪我度過了一個簡單但是很快樂的生日。

努力碼字,讓自己變得更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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