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的阿生(二)(蘇汝篇)
- 上神的傻夫
- 林十五
- 3159字
- 2020-09-12 18:07:47
我還是活著回了蘇家,沒想到母親會用她的免死旗救我。
(十五:就是免死金牌一樣的東西啦)
要知道這免死旗是我母親幾十年征戰沙場才得到的賞賜,卻拿來救了我這個對蘇家不孝的女兒。
回來的第一天我頂著一身傷跪在祠堂里,看著主座上的母親險些沒有認出來。
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合眼坐在那里,聲音卻仍舊威嚴,“你可知錯?”
“女兒知錯。”雖然嘴上這么說,可我心里卻是一點都不后悔,我只是打了那太子一頓,她不過養幾天的傷而已。
阿生就跪在我身邊,他比我傷的要重,傷口得不到處理都發了炎。
母親嘆了口氣,最終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們下去吧,阿霞,去叫個郎中來。”
“是,夫人。”
我仍舊跪在那里沒有動,“母親,我要娶阿生。”好像只有娶了他,他才不會再被別人搶走了。
我知道她不可能會同意的,我只是要告訴她,我要娶阿生,誰也阻止不了。
我母親瞥了我一眼,頗有些無奈的揉了揉額角,“你們這次得罪了太子,她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們,娶阿生的事過幾日再說吧。”
我母親說的一點都沒錯,大約半月后南疆突發戰亂,蘇家就收到圣旨,讓蘇家的嫡女即刻帶兵前去應援。我從未上過戰場,圣上也不許我母親同去,看來這場仗她是不打算讓我贏了。
圣上是打算放棄南疆來為太子報仇,真真是極好的一家人。
那天晌午太子又來了蘇府,美曰其名來為我送行,事實上她的目的誰都知道,她只是來看我笑話而已。
“蘇汝啊,”她擺弄著折扇,笑的一臉奸詐,“本王一開始還想拉攏你們家,可惜你一點都不長眼力,竟然為了一個男人的罪本王,那本王自然要給你些顏色瞧瞧。”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冷著一張臉,她這次來定然不會為了什么好事。
“你親自把陳霍生送去拈花樓,什么時候從戰場上回來什么時候將他接回來,如何?”
“我憑什么要答應你?”
“憑什么?”那太子突然大笑起來,然后一下子收住,眼神近乎陰翳的看著我,“你不照做,我遲早會弄死他,還有你們整個蘇家。”
他這句話真真是正中我的下懷。
可我知道,拈花樓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阿生若是在那里受起苦來,怕是還不如直接死了。
走出房門的時候我還是恍惚的,然后我便看到了立在門口的阿生。
“小姐,”他笑的還是那樣溫柔,“送我去拈花樓之前,我可以先伺候小姐一次嗎?”
我盯著他,慢慢的點了點頭。
最終我還是將阿生親手送進了拈花樓。
送進他去的第二天我便出發去了南疆,一去三年,卻是再也不見了。
回來的第一天我便去拈花樓接他,只可惜接到的只有他還沒來得及下葬的尸體。
阿生就那么靜靜的躺在那里,除了清減了一些,與三年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
“蘇將軍回來了。”門吱呀一聲響,一個紅衣男子走了進來,我認得他,他是拈花樓的樓主,名為青羌,是太子的情人。
我沒說話,只是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嗤笑。瞧瞧,我才回來第一天,她的人就來看我笑話了。
“梧桐想讓我告訴你,他這三年過的挺好的,”青羌走到我身邊,“你走后不久我便同太子鬧了矛盾,并未折磨梧桐。”
“你告訴我這些做什么?洗白你自己?”人都死了,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青羌撩了撩頭發,“我有什么好洗白的?不過是梧桐讓我告訴你的,大約是想讓你放心吧。”
我蹲下身子摸摸阿生的臉,“你為什么不等我回來就走了,我還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我盯著阿生的臉,突然想起大雪那夜與阿生約定好的,那時候我答應他,不會再離開他。
可我還是失言了。
我聽到青羌無奈的嘆息聲,“將軍去一趟半步閣吧,說不定先生還有什么辦法,能讓你再同他說說話。”
我這才回了頭看向他,“可否借用一下你這里最快的馬?”
“將軍輕便。”
可遠子歸那里并沒有救阿生的辦法,我從希望里突然走到了絕望,一瞬間又有些接受不了。
難道我的阿生就要這樣死了么?
我牽著馬慢騰騰的走在下山的路上,突然有些不想接受現實,要不我就這樣死了好了,說不定還能在黃泉路上為他做個伴。
這時,我的身后傳來一個女聲,“你可知陳霍生的這三年是如何過的?你可知他是如何死的?”
我回了頭,卻沒有看到任何人,“是誰?”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那女子嬌嬌的笑著,“你只需要知道,我有辦法讓你看到陳霍生最后的這三年。而且,我能讓他在你身邊多留三年。”
“什么辦法?”我心里將信將疑,連遠子歸都沒有辦法,怕是也沒人有辦法了。
那女子突然出現身我面前,將我嚇了一跳。
她帶著朱紅色的面紗,讓我看不清她的長相。
“你有什么辦法?”我有些警惕的看著她。
那女子揮了揮手,便有一把暗紅色的鎖出現在了我手上。
“這是什么?”
“它叫骨心鎖,”那女子嬌笑著,“它可以將陳霍生鎖在你身邊三年,重復他三年前的過往,三年后照樣投胎,只需要你將你的魂魄賣給我。”
我看著她,“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為什么不相信我吶?”她自信的笑著,“我跟你不過是魂魄的買賣而已,我幫你讓他在你身邊多留三年,你給我你的魂魄幫我續命,公平買賣。”
她說的的確是這樣,我低了眉眼,我也很好奇,阿生的身體一向很好,青羌也說并沒有虐待他,他怎么可能平白無故的就死了。
況且,這樣我也能履行我的諾言,不錯過阿生最后的這三年。
“那好,”我握緊了骨心鎖,“我答應你,三年后的今天,你便來取我的魂魄吧。”
“將你的血和陳霍生的血滴在這鎖上,然后放在他的胸口。”說罷,她便一下子消失了。
我按照她的方法,然后坐在他身邊默默的等著,等骨心鎖慢慢的消失了,我就站起身來,走向了拈花樓門外。
正是三年前我把阿生送來拈花樓的那一天。
大約到了晌午,果然看到一個半透明的阿生走近了。
他走的很慢,不時的偏過頭看,然后嘴唇動幾下,像是在說什么。我的眼淚已經有些止不住,我知道那時候站在他身邊的是我,也還記得他說的話,他說的是,“我等你來接我。”
我哭著走過去,想要碰觸他的身體,可是我的手卻穿過了他,抓住了一片虛空。
不過這已經很好了,至少我知道他再一次“活”在了我身邊。
“阿生,我來接你了。”
這句話,他大概等了許久了吧。
后來我便一直跟著阿生,他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看著他在拈花樓的前幾個月里受盡凌辱,我看著他坐在一處發呆。有時候他還會去回城的必經之路上等著,我明白,他是在等我回來。
這場仗我打了三年之久,他也等了三年,不過最后我活著回來了,他卻死在了我回來的前一天。
當真是命運弄人。
第四個月的時候,阿生便不怎么招待客人了,那時候大約青羌跟太子已經決裂,阿生的生活也隨著青羌的特意關照而變得好了許多。
第四個月開始,阿生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就規律了起來,在房里發會兒呆,然后出來外面喝點酒,最后再去城外看看我是不是回來了。
他幾乎已經沒了笑容,看起來就像一個行尸走肉,每天毫無新意的活著。
我看他這樣有些難過,便閑來無事的時候就陪他說說話,雖然他不會回應我,但是這里畢竟是他真正的魂魄,他會聽到的。
可是第二年的某一天,他卻一下子消失了。
當時睜開眼睛我沒看到他,還以為他又去了樓下喝酒,便下樓去找他。
可是他根本不在樓下,然后我又找了這兩年里他常去的地方,卻都不見他的身影。
我在鳳樓守了兩天都沒再碰到,整個人都傻掉了。
不過才兩年的光景而已,他怎么就不見了。
“陳霍生不見了?”大約第三天夜里亥時三刻,那女人又是突然出現,我坐在拈花樓的樓梯上,根本就不想理她。
我聽到她的輕笑聲,“你不必擔心,他被陰界的人發現了,所以我便將他臨時收走了。”
說完她遞給我一顆珠子,“這珠子遇上陰界之人,便會發燙。我也幫你再次掩蓋了陳霍生的氣息,只要你不要露餡便好。”
我點了點頭,將珠子收到袖子里。
她做完她的事,便一下子化煙走了,一點都不停留。
我回了房里,果然看到阿生正躺在床上安靜的睡著。看著他安詳的面容,我突然又有些想哭。我的阿生,我是真的很怕失去他。
“阿生。”我念著他的名字,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阿生在睡夢里翻身朝向了我,嘴巴微動著,我看著他嘴唇張合的形狀,是“阿汝”,他在叫我的名字。
這么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叫我的名字,不是“小姐”,而是“阿汝”。
我終于忍不住大哭。
阿生,是我錯了,我就該當年陪你一起死了,這樣我們也不必再經歷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