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燃沒開在人類社會里象征身份的四輪汽車，而是選擇了兩輪的摩托。

頭發(fā)沒干，蘇燃也就沒帶頭盔。

在家里胡思亂想了半天，現在已經快十點了，路上的人不多，蘇燃把車開得飛快，風把眼睛吹的睜不開來。

蘇燃把車開到市中心就停了，也不往人多的地方走，就找了個僻靜角落里靠墻站著。

外面一片繁華，歡聲笑語，人類三兩結群，有的拎著印有品牌logo的購物袋，有的在燒烤攤喝啤酒吃烤串的……

可是再亮的燈，也照不到她站的這個角落，他們妖族，就只配活在這些人類看不見的角落里。

是啊，蘇燃有些遲鈍地眨了眨眼睛，其實就連她自己都承認了這個事實。

頭發(fā)已經干了，蘇燃隨手變出一條銀色的發(fā)帶，把頭發(fā)松松地綁在腦后。

蘇燃有些疲憊地半瞌著眼，就這么靠著墻慢慢蹲了下來，用手抱著膝蓋，眨著眼，把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胳膊上。

在人類的故事書里，夜晚的天空亮著一閃一閃的星星，可是她從來沒見過，她只見過白天的太陽和晚上與她無關的萬家燈火。

在人類的故事書里，總有會滿足人類愿望的神仙，讓人類活的快快樂樂，可她也沒見過，她許的愿，從沒實現過。

在人類的故事書里，都教導人類要善良，那到底是誰把她變成現在這樣的？

蘇燃的食指和大拇指輕輕摩挲，她想喝酒，人類都說一醉解千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可是她不能，她是妖，她要永遠保持著清醒，誰也不知道她的下一秒是生是死。

蘇燃的眼睛有點酸，她就這么閉著眼，覺得自己今天實在是太過多愁善感。

蘇燃長長的眼睫毛輕輕地顫著，她覺得自己一個鮫人，永遠冷冷清清的才是她的活法。

一個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誰也沒注意到，一個年輕的女孩安安靜靜地蹲在一個光照不到地方，睡著了。

……

天還沒亮，蘇燃就醒了。

夜生活結束了，新的一天卻還沒到來，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蹲了太久，蘇燃站起來的時候腿已經麻了。

剛睡醒的蘇燃眼睛半睜著，嘴唇輕輕抿著，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會把自己搞成這幅狼狽的樣子。

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蘇燃才慢慢挪著腿走到她的摩托旁。

蘇燃的睡眠質量很差，而且睡醒了后會有一段茫然期。

這個時候的蘇燃只剩下本能，孤僻，嗜血。

蘇燃動作極慢地給自己戴上頭盔，抬腿坐到摩托上。

蘇燃沒急著開車，而是就這么坐在車上發(fā)呆。

蘇燃想起來小時候她特別怕疼，特別好哭，從她有記憶開始，每天都有人往她身體里面注射奇奇怪怪的液體，那么疼，是她一生的噩夢。

有一天，她剛被注射過，疼的在實驗臺上大哭，那天是她第一次遇到小九。

小九那時候也是個半大的孩子，眼角還泛著紅，很冷很冷地質問她吵不吵。

她永遠記得小九那天和她說的話。

“你是鮫人，但你哭出來的不是鮫珠，這就證明還不夠疼。”

“活著，你活著，我們都活著，他們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