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情之所至(十一)
- 孟婆淚:雙世夙愿
- 追光夢者
- 3202字
- 2020-09-13 08:03:58
“是與不是,冥王心中定有結(jié)論,對此,本尊不屑多說,不過說起這枉生咒,倒卻是令本尊起了那一丁點興趣。”寂夜勾唇淺笑,微瞇的媚眼中如含了一池春光,能叫人不知不覺間便失了心神。
兩人正懟得起勁,卻聞姹紫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將他二人的對話打斷。“冥王哥哥,寂夜,你們看。”
墨離與寂夜循著姹紫的目光看去,便見那被死氣環(huán)繞的白家村上空,有一道白色身影位于虛空,如坐平地般席地而坐,身下,是裹著無數(shù)怨念的怨靈,而頭頂,則是濃濃死氣。
寒風凜冽中,白沫一頭青絲夾著白發(fā),隨風飛揚。像是老僧入定般,雙眸緊閉,口中念念有詞。
“枉生咒……”墨離晦暗如深的眸光登時一冷,一道術(shù)法擊出,直指白沫而去。
然而白沫像是早有預(yù)料般,在那道術(shù)法離她不過寸許之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躲過,縹緲的身影如同一陣急風掠過,快如閃電,避如無形。
“竟是躲過了么。”墨離口中喃喃,隨即丟下一句,化作一道流光閃身而去。“寂夜,護好阿紫,我去看看。”匆忙之際,竟是連自稱也忘了用。
“好。”寂夜雙眸微瞇,雖是淡淡應(yīng)聲,面色卻也凝重異常。
怨靈之事,向來只存于傳說之中,他雖去過冥界的忘川河,可那里的怨靈大抵都被盤古大神的禁制所禁錮,并不能分辨出其厲害程度。而如今,除了怨靈,竟還有人對未死之人使用了枉生咒。
枉生咒之所以喚為枉生,乃是以活人生魂為引,借助其自身怨念,存以假死之態(tài),尋找能承載其強大怨念的宿體。
而被下以此咒者,則會存于生與死的邊緣,日日受烈火焚心之苦,更會因自身不斷增強的怨念而吞噬周遭所有活物。
被吞噬者起初不覺,日積月累下,便會由一具有魂體的尸身變?yōu)橐痪咝惺呷獾淖呤饺湛雌饋黼m與常人無異,但只要夜色一旦降臨,那被枉生咒宿體操控的地界則會徹底變?yōu)橐蛔碎g煉獄,吸食方圓百里之內(nèi)的死氣以及人死之后魂魄不散的怨念。
其中厲害程度,足以毀掉一整座長安城。
“寂夜,我們要不要去幫幫冥王哥哥。”姹紫摻住寂夜的胳膊,急切的問道。
“放心吧,若有需要,我自會幫襯。”寂夜眸光微凝,正色應(yīng)道。
他雖不喜冥界,更不喜墨離,但也絕不允許神界之人以如此手段來迫害姹紫,更何況她現(xiàn)在還是他想要護的人。
虛空之中,墨離一襲墨色長袍,凌空而立,迫人的威壓猶如泰山壓頂僅在一息之間便蔓延至了白家村的每一個角落,將一眾怨靈的咆哮都止在了呼嘯而過的風聲中。
頓時,風止霧停,那被死氣環(huán)繞的上空漸漸清晰,露出了一襲白衣妖冶的白沫。
“想不到以我堂堂怨靈之軀竟然能請來冥王大駕,真不知是該說是我面子大呢!還是那彼岸花主的面子大,呵……”白沫的嘴角幾不可查的揚起一抹嘲諷,她轉(zhuǎn)而看向姹紫所立之處,張狂道:“真不知她有什么好的,竟累得你堂堂一界王者也來受死……”
“哼!”墨離冷哼一聲,長袖一拂,點名錄現(xiàn),頓時金光大作,平地起風,白家村遍地盤旋的怨靈僅于一瞬便陸續(xù)被收入其中。
風止,云涌。
“區(qū)區(qū)怨靈,也想擾亂人界秩序,禍及冥界,膽子可真大。”說罷,墨離隔空畫符,單手結(jié)印,輕喝道:“破。”
便見墨離手中一道白光飛出與籠罩在白家村上空的結(jié)界相撞,結(jié)界應(yīng)聲而碎,漫天死氣循著縫隙蜂擁而出,墨離分身乏術(shù)之下,忙對下方靜立不動的寂夜道:“寂夜,這一次,我們聯(lián)手如何。”
寂夜嘴角上挑,僅用眼角余光掃了眼已經(jīng)急成一團的姹紫,不禁莞爾一笑,應(yīng)道:“好。”
話落,他身形一閃,快如邪魅,不出片刻,便已隱入了夜色之中,再無半點蹤跡,只余姹紫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霸凌的魔息如同瘋狂生長的野草,將想要逃走的死氣牢牢纏住,只是眨眼,嘶吼聲再起,呼聲震天。
只見同是立于虛空之中的寂夜一襲紫袍瀲滟,妖冶邪魅,如神魔臨世,負手而立,上位者的威嚴僅在一息之間便與墨離形成爭鋒之勢。
墨離頷首,對著寂夜略一點頭,當下也不再做多遲疑,抬手結(jié)印,手中點名錄金光大盛,從中溢出無數(shù)符咒,游走于走尸、枯骨之中,轉(zhuǎn)瞬間,便見無數(shù)枉死村民干枯的尸身正在逐漸恢復(fù)生機,形如枯槁的面色由黑轉(zhuǎn)白,再由白轉(zhuǎn)黑,漸漸轉(zhuǎn)為紅潤,竟是又活了過來。
“歸。”墨離大喝一聲,點名錄隨他意念所動,升至半空,不過須臾,遍地而起的枯骨就已化為灰燼沒入泥土之中,成為助長來年花開的養(yǎng)料。
而那被引魂結(jié)界所覆蓋的白家村在點名錄的金光照射之下不過片刻便恢復(fù)了往日模樣。
結(jié)界碎,白家村歸。
“你……”白沫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蓄謀許久的心血僅在一瞬便被墨離毀去,急火攻心之下,一大口鮮血自她口中噴出。
柔軟的身子仿若失了主心骨一般,在風中搖搖欲墜,好似隨時都能從云端跌落,一頭白發(fā)更是由白轉(zhuǎn)黑,又由黑轉(zhuǎn)白。
竟是執(zhí)念已深。
墨離眉頭微蹙,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眼前的女子不過是一個由人豢養(yǎng)的怨靈,又或者說,只是被人循循善誘,下了枉生咒的怨靈,存于生死之間,不得輪回,未有來世,一死便是永世消亡。
“既已敗于你手,我已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白沫忍下心口傳來的劇痛,認命道。
事到如今,她已不再抱有負仇的希望,多時的苦心經(jīng)營,為的不過是讓白家村之人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可不過才一息之間,她還沒來得及還手,就已在墨離的壓制下眼睜睜的看著白家村所有的一切恢復(fù)了原貌,回到了起點。
該死的人未死,該報的仇也未報,既如此,她只能聽天由命。
墨離沉眸,神色肅穆,冷聲道:“只需你說出那背后指使之人,本王便可饒過你。”
“什么?”白沫一驚,本欲赴死的決心微微有些松動。
“你沒有聽錯,只需告訴本王給你下枉生咒之人,便可放過你。”
“不知。”白沫搖頭,隨即面色慘白道:“你與其在這同我說這些事不關(guān)己的話,你還不如好好擔心擔心她。”她說著指向了姹紫所站的方向,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
“什么?”墨離聞言,當下便轉(zhuǎn)身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之前姹紫所站之地早已空無一人。“你……”墨離臉色大變,眸中怒火燃起,他看著白沫喝道:“是誰。”
“呵……”白沫冷笑一聲,回道:“我若知她是誰,便不會在此地與你說這么多了,冥王陛下若是真的擔心,還是親自去尋的好,據(jù)我所知,那人是篤定了要她的命呢!”
立于虛空之中,一襲紫袍瀲滟的寂夜似也發(fā)現(xiàn)了這端的不對勁,沉眸思忖間,他已瞬移來到了墨離的近前,問道:“出什么事了。”
墨離掃了眼白沫,急道:“這女子便交給你罷,阿紫不見了,我去尋她。”
話落,墨離隨手捏決,在白沫的身上種下禁制,對著寂夜道:“這里的事還未有結(jié)果,不可大意,你先替我鎮(zhèn)守,我去將阿紫尋來。”
“我也去。”寂夜沉如寒潭的眸子忽而閃過一抹不安,心沒來由得突突一跳,直讓他心神亂作一團。
“不必了,我一人去即可,加之此處有神界之人參與,不可不妨。”墨離擺手拒絕,隨即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原地。
寂夜抬步剛要跟上,卻在眸光觸到上空被他魔息所包裹的死氣時,只能壓下心中的不快,收回步子,抬袖布下結(jié)界,開始煉化被他魔息所吞噬的死氣。
夜色更濃,冰天雪地之中,姹紫只身一人立于白家村的一座廢墟前,墨發(fā)飛揚間,她紫眸微凝,眸中琉璃碎光隱去,空洞的眸子如同失了心神般,了無生氣。
而在她視線所抵達的地方,正不偏不倚的立著幾具老少不一且尚未恢復(fù)正常的走尸。
走尸周身,死氣正濃。
姹紫吸了吸鼻子,不甚清醒的頭腦似被死氣牽引,連連向前走了幾步。 眼看著離那幾具走尸越來越近,她的額心忽而紫光大作,似是有什么東西在隱隱燃燒,將她模糊的神智漸漸喚醒。
她迷惘睜眼,視線所及,是團團死氣以及那具具走尸。
姹紫狀似貪婪地舔了舔唇,仍是神志不清的望著那死氣聚集的走尸,略一伸手,離她最近的一具走尸僅于頃刻之間便化為死氣沒入了她的口鼻之中。
空蕩蕩的體內(nèi)在一瞬得到填補,姹紫又轉(zhuǎn)眸看向另一具走尸,向前一步,正欲再次伸手,卻聞空中陡然響起一道清冷,不含任何情感的聲音,劃破夜色而來,似震耳欲聾般,響徹云霄。
“孽障,還不住手。”
在這道清冷的呵斥聲之下,姹紫還有些模糊的意識被逐漸拉回,出于本能的看向了聲音的來源之處。
然而只抬眸一眼,卻好似已似過了千年,萬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只見漫天飛雪之中,一道白衣身影翩然而現(xiàn),腳踏虛空而來,似風光霽月,衣寐翩飛間,驚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