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運道
- 行劍錄
- 余準
- 3328字
- 2020-09-11 15:52:47
書生來到平陽城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只是依舊是那勉強吃飽飯的模樣。
當他瞥眼看到余衍珂站在遠處,略有猶豫的樣子后,唇角勾起,沖余衍珂伸手作招呼狀。
余衍珂在那兒立了一會兒,便果斷走了過來。
雖然打定主意要來找書生談?wù)劊娴目吹侥歉F酸書生的時候,余衍珂還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來那個夜里,在花神廟面對這人的無力感,甚至,還有那么一絲余衍珂不愿承認的恐懼感。
只是余衍珂從來都是一個打定主意就不會放棄的人。
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相信書生不會對他不利。
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么一個在書生看來如同螻蟻一般的角色,身上除了有些許氣運,便再也沒有能夠吸引到書生的地方。
事實也正是這樣。
若不是他身上的氣運吸引了書生,估計書生都不會注意到他,哪怕他真的很有天賦,可要成長到讓書生都要為之側(cè)目的地步,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沉淀。
現(xiàn)在的余衍珂,書生這一種級別的人物,是不會在意的。
余衍珂在書生那一方買賣小案前站定,看著懶洋洋靠坐著老槐樹的書生,心里其實還有那么一絲不確定。
但他還是問出了口:“先生......”
書生不等他說完,打斷了他:“你連自己到底是怎么個情況都沒有弄清楚,那些旁枝末節(jié)的問題不問也罷。”
余衍珂一愣,不知道這人為什么這么說。
書生想了想,站起身來,收拾著小案上的東西,收拾了一會兒,見余衍珂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頓時罵道:“臭小子,不幫我收拾東西站在那兒杵著干嘛?”
余衍珂不明就里,但還是幫著他收拾東西。
書生抱著一抱卷好的字畫,那小案他就丟在槐樹下,然后往前走。
余衍珂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站在原地沒跟著。
“走啊?”
書生走了一截路,回頭喊到。
余衍珂眉頭微皺,快步跟上了去。
兩人一前一后,慢慢悠悠的到了花神廟。
書生放下東西,找了一個他認為這花神廟里最舒服的地方,坐了下來。
其實就是一個稍微大點厚點的蒲團。
書生坐在那里,示意余衍珂也坐。余衍珂就地坐了下來,疑惑的看著他。
“到我面前來。”
書生瞪了余衍珂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余衍珂覺著這人實在古怪。
但他還是挪到了書生的身邊。
書生笑吟吟的說道:“有些話在那人多眼雜的地方說不明白,所以我?guī)愕竭@花神廟來。”
余衍珂點頭,他不知道書生為什么只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一副前輩高人的模樣,但想來,他是沒有惡意的。所以余衍珂也就懶得去多想。
書生探出手來,在余衍珂面前晃手虛抓,余衍珂震驚的看到自己的體內(nèi)猛然被他給牽出了一條虛幻的小蛇。
其金光閃閃,身周有霞霧繚繞,被人生生捏出來,看起來有些惱怒,正沖書生無聲嘶吼。
“小東西,頭未生角便如此乖張,若是真得了天地大道,化作了真龍,豈不是更加桀驁?敢對著我嚎叫?”
書生一巴掌把那霧氣化作的小蛇拍散,小蛇再重組的時候,已是老實了許多,期期艾艾的望著書生。
“先生,這是.......”
眼前發(fā)生的事讓余衍珂頭皮發(fā)麻,他簡直聞所未聞。
書生看著那小蛇,對余衍珂說道:“這便是別人送給你的氣運,只不過,模樣有些不討喜罷了,這些日子它一直在被消耗,而你的武道修為雖然進步很快,但到了一定的階段,還是后勁不足。”
余衍珂愣了一下,道:“百竅之境乃是一道瓶頸,先生之言,小子不是很懂。”
書生搖頭:“身負氣運,瓶頸算得了什么,你若是真正的天運之子,就根本不存在這種自己進無可進的感覺。”
余衍珂聞言,面露思索。
“其實你本身的資質(zhì)只算是中等,有人送你天道氣運,無形中改善了你的資質(zhì),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氣運并不是你的,跟你其實沒有一丁點的聯(lián)系,你就像空懷寶山卻不自知的人一樣,讓人羨慕,也讓人心生譏諷。”
書生又說了一些與之前說的不太一樣的論調(diào),余衍珂模糊的抓住了一些。
他說道:“先生,你前面說到我在消耗這氣運,現(xiàn)在又說它與我沒有半點聯(lián)系,如此這般,我如何能夠消耗它呢?”
“因為它得不到補充,得不到成長,就像無源之水,終究會慢慢干涸。但它終究在你體內(nèi),改善了你的資質(zhì),所以,你能夠一夜崛起,可是它得不到成長,又無法與你形成聯(lián)系,你自然后勁不足。”
書生想了想,補充道:“也就是說,你的改變,其實并不是這氣運給你的,是有人無意間留下的,而你現(xiàn)在快啃光那點老本了,所以,你進境也就慢了下來。”
“消耗,其實是它為了成長而做的自我消耗而已。”書生仔仔細細的解釋,生怕那少年聽不懂。
余衍珂認真聽完,忽的又想起老祖說過的話,記得那日老祖分明說過,要他抓緊時間穩(wěn)固機緣,當時他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如今在書生的一番解釋后,他算是大概明白了。
“先生,我該如何去做?”
余衍珂問道。
書生沉吟一會兒,笑道:“瞞天過海,化彼為己。”
余衍珂無奈,這說了跟沒說有什么不一樣嗎?
書生揮手,把那小蛇推入余衍珂的體內(nèi),說道:“你要想真正成長起來,余家這個安樂窩肯定不行,天道向來偏愛黎民百姓,你得去俗世走動一番,才有可能與大道相融。”
“融于道便是化彼為己的關(guān)鍵手嗎?”
余衍珂抓住了關(guān)鍵。
書生笑道:“孺子可教。”
隨后,書生說道:“余家人在你身上下了一盤大棋,不早日離開余家,會有變故橫生。”
余衍珂不明白,一頭霧水。
“我不會害你。”書生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因為我也在賭。”
余衍珂本能的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這天下,有人在以眾生為棋,人人與之對弈,人人在賭。”
書生站起身來,走到花神廟那大門口,盯著遠方天際,目光悠遠。
余衍珂也站起身來,有些手足無措。
“記住了,這世上,除了父母,沒人真的無條件的對你好。”書生轉(zhuǎn)過頭來,走近余衍珂,溫潤的手掌輕撫他的頭:“包括我,雖然我的確很想你過得好好的,但我還是在利用你,拿你做賭注。”
余衍珂不知道書生為什么說這些話,只是點頭應(yīng)喏。
“你愿跟我游歷天下否?”
書生忽然開口道。
余衍珂頓了頓,細細思考,書生也不催他。
“先生能否告訴我,一直以來對我的態(tài)度為何與眾不同?”
余衍珂問出了心底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書生搖頭輕笑,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說道:“你現(xiàn)在還未到那種境界,所以,與你說起,只是有害無益,你需要知道的是,我們之間,注定要有一場緣份。”
此乃知天命。
書生心底輕聲說道。
余衍珂按下心頭的疑問,恭敬行禮,然后緩緩?fù)巳ァ?
“考慮好了可以告訴我,即刻啟程。”
身后,書生的話音傳來,余衍珂沒有回應(yīng),加快了腳步。
有些弄明白了自己是個怎么一回事兒,余衍珂也就放平了心態(tài)。
對于武道一途,越發(fā)精誠。
他也終于決定去更能鍛煉自己的地方看看。
那個地方名叫西平獄
顧名思義,西平獄就是西平郡用來關(guān)押囚犯的地方。
尋常人可不需要專門建設(shè)一間大獄來關(guān),這兒關(guān)著的,都是犯了事兒的武夫。
江湖人其實沒有什么律法概念,這些被關(guān)押起來的武夫都是犯下了人命的家伙。
當然,只是被抓住的那一部分,還有一大部分,官家勢力其實拿他們根本沒有辦法。
這也就是云瑯帝國境內(nèi),官家勢力對這些江湖武夫管轄壓制得極為嚴厲。
而這天下間,除了勾陳,因為其本身就是武夫的天下,加之有強人坐鎮(zhèn),所以江湖人都愿意和和氣氣,氛圍極佳。
而勾陳之外的地方,江湖,一向是官家勢力嚴防緊打的地方。
多年以前,云瑯江湖強盛至極,有心人暗中推波助瀾,造成了轟動天下的武夫亂國事件,也就因此,引出了云瑯久居深宮里的強悍人物。
那人據(jù)傳是個太監(jiān),卻有著極其恐怖的實力,僅憑一雙秀氣如女人的手,打得當時霍亂天下的武夫之首節(jié)節(jié)敗退,連圣尊法相都被那太監(jiān)捶了個稀爛,最后那太監(jiān)生生用拳頭捶殺了那一尊圣人。
那太監(jiān)一戰(zhàn)成名,被世人尊為武圣。
而后,震怒的云瑯朝廷調(diào)動幾十萬大軍,圍剿那些作亂的武夫,到后來,不僅是作亂的武夫,就是那些清白無辜的江湖人也遭了殃,整個云瑯江湖被官家勢力打了個稀巴爛,那些江湖武夫,要么投靠官家勢力,要么潛逃而去,反正,一個個的下場極為凄慘。
而江湖人也終于認識到官家的力量有多強悍,一時間,整個天下的江湖人都噤若寒蟬,深以為戒。
時至今日,云瑯帝國對于江湖的管控都還沒有放松,云瑯的江湖人,可以說是混得并不如意,早已失去了曾經(jīng)的銳氣。
但也不得不承認,江湖上的人的確是些喜怒只憑個人喜好的玩意兒,由口角之爭到拔刀殺人也不過就是兩三句的事兒,所以,各地都關(guān)押起數(shù)不勝數(shù)的武夫。
這也就是云瑯,換作任何其他任何一處,這些莽夫只會更加猖狂和狠戾。
西平獄是余家管轄下的一處機構(gòu)。
成建的這些日子以來,關(guān)押了不下數(shù)萬的武夫。
到后來,這里已經(jīng)不單單是個純粹的牢獄了,更成為了余家子弟鍛煉的場所,只不過這些陪練,大多是兇狠之輩而已。
家族武斗殿那小打小鬧在這兒,就實在有些上不了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