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了。”沈母招呼沈旭言過來。沈旭言應聲走來，只瞄了一眼，便看到了今晚晚飯的全貌。

餐桌頂上的吊燈緩緩垂下來，把桌上的菜照得很亮。雖然菜不多，但都是他小時候愛吃的菜。

沈母把最后一盆魚端來。沈旭言趕忙拿來兩雙筷子，“媽，吃吧，別忙活了。”

“嗯，好。”沈母拉開椅子，緩緩坐下，用筷子指著菜說，“多吃啊，都是你愛吃的。”

沈旭言只夾了一筷，放入口中，味蕾上便立時綻開了一朵花——那正是他小時候熟悉的味道啊！回憶間，母親已是給他夾了不少菜。沈旭言只覺十分溫暖，起身給母親夾了塊魚肉，“媽，你也吃。”

“都吃，都吃。”沈母一邊低頭品嘗，一邊連連稱贊。

看著這一幕，沈旭言在想——這樣母子二人溫馨地共進晚餐，上一次是什么時候？

好像是很久了，久到他想不起來。

吃了一陣沈旭言想到母親說了今晚便要離開的事情，便開口問道：“媽，你是晚上幾點的火車？”

“這么著急想要媽媽走啊？”沈母的表情中有一絲不舍，“我呀，九點半的火車。你不用著急的。”

“那你回上海豈不是要……”沈旭言心底默默計算著，“……凌晨了？”

沈母擺擺手，“沒事的沒事的。不用留我，你媽是多大的人了，大晚上坐火車怎么了，難不成還能有人把我拐了？”

“媽您這話說得，”沈旭言被母親幽默的話語逗笑了，“我哪有著急您走啊，我只是想說……不著急的話，今晚住一晚再走。”

沈母連忙拒絕，“別啊兒子，你就老實在這住吧。不然顯得我跟個不速之客似的，多不好意思。”

“什么不速之客？”這下沈旭言不樂意了。而后他突然認真地說：“你是我媽。”

沈母聞言有些感動，沉默了一陣還是擺了擺手，“吃飯吧。”

沈旭言點點頭。于是這頓晚飯的后續時光在一陣沉默中緩緩飄逝了，餐桌兩頭的母子二人，心頭各是別有一番滋味。

吃完飯沈旭言主動申請要去洗碗，被沈母一下推開，“我自己洗，你休息著。”

沈旭言無奈地搖搖頭，走到沙發邊上打開CFOP的手冊，練習了一會他之前不怎么熟練的幾個公式。過一會沈母就從廚房出來了。沈旭言往她的方向一望，誰料母親那時也正望著他，注意到了他的舉動，“兒子你老實做你自己的事啊，媽再想想還有什么活能給你干了的。”

“媽，真的不用了。”沈旭言走過去，“來坐會吧，你一來就在這忙了，多累啊……”

“說什么呢？”沈母看著他，“我是為你服務，怎么會累呢？”

沈旭言突然感覺整顆心都被溫暖裹住了，一時竟不知道說出什么話來拒絕。

沈母笑著走開，拿起一塊抹布又擦起了桌子。沈旭言只得是由著她——畢竟這樣的機會在平日里是少之又少。

于是他只好蜷縮在沙發上一遍遍地練習魔方。等到母親擦完了桌子，抹了把汗，看著墻上的鐘說：“哎呀，時間差不多了啊兒子，我得走了。”

“那媽我送你到門口吧。”沈旭言起身要走。

“別了啊兒子，你就老實在家吧。”沈母挎著包，“下午讓你在門口等那么久，我已經很愧疚了。”

沈旭言這一次很堅定，“不行媽，這是兩碼事。”

沈母看他固執的樣子，笑了，也沒強留。于是兩人換了鞋一并坐電梯下了樓。

初秋的夜晚很是美好。皎潔的月光灑在他們的身上，徐徐晚風拂面，好不愜意。——那月光不僅是照在臉上，還照在彼此的心上，閃著銀色的光。

由于沈母提前叫好了車，走到門口的時候出租車已是在門口等著了。

“那兒子我走了啊！”沈母轉身和沈旭言說再見，“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跟媽說，別不好意思開口！我又不是外人。”

“嗯嗯，媽你到了給我發個微信就好了。”沈旭言就站在原地沒動。沈母很快上了車，在窗口與他揮手道別。

車子徐徐駛去。沈母就這樣回去了，在他的記憶里就留下了一幕幕勤勞可親的背影。

沈旭言的心情有點沉重。走回去的路仿佛有幾千米長，他走了好久才到樓下。坐上電梯回到家里，四下環顧，一切嶄新。桌子被擦得锃亮，碗碟被堆得很整齊……一切都很好，只是感覺好像少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算準了時間他給母親打了個電話。母親已經上車了，叮囑他早點睡，不用等她到了。

沈旭言嘴上說是，實際上早睡又怎么睡得著？

掛了電話，無助的他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注入到CFOP上去——畢竟這也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啊。

他就這么無盡頭地計時，一直轉下去。直到時間整體來看比之前有了明顯幾秒的提升，他決定打開e-Block試一試。

國榜上的競爭是好激烈啊。上一回看的國二國三，現今已是又換了一輪的人。沈旭言有點擔心。趁熱打鐵的他打開單人賽，用著剛練完的CFOP連續贏了幾局，心仿佛在告訴他，手感好像又回來了。

而且基本都是完勝。

一側頭，時鐘的時針指著十一點和十二點中間的位置，他有點驚訝——一是他覺得時間怎么會這么快？其次是，他來這里還沒有熬到過這么晚的夜。

就是這一次的熬夜，也是有因——可是為了他的母親啊。

真不愧是個孝順的孩子。

后來他索性就整個人靠在沙發靠背上靜靜等待，默默聽著時鐘的轉動聲，聽著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靜謐的感覺也是別有一番韻味啊。

很快零點了。沈旭言有點困，上下眼皮此時已是在打架了，可他盡量克制住自己不讓自己睡去。

一點。他已經困得不行了，絕望的他打開手機，想看看母親發來信息了沒有。

可結果卻是沒有。失望的他起身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回來繼續等待。

…………

直到……兩點多的時候母親才發來信息。

花好月圓：我到了。

花好月圓：【定位】

蒹葭°：嗯媽，回家路上慢點啊。

花好月圓：就知道你這小子不讓人省心，大晚上不睡覺。

蒹葭°：沒事的媽。

花好月圓：趕緊去睡覺啊。

蒹葭°：好！

沈旭言感覺自己終于得到了解脫，回到床上倒頭便睡。

第二天七點多他自然就醒了。起來的時候他有點奇怪——究竟是怎么這么晚睡，早起還不困；而早睡不僅起得晚，還困死呢？

可想到馬上后續的課程他就不敢再拿閑暇時間去思考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