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妮婭并不著急，找虎人老板又點了些東西，送到房間里。

“希望合你的口味。”她說。

但安卡諾沒那個胃口。

“你看來還算有點信用，”他說，“至少希諾會的事我可以謝謝你。”

“先生過獎了。”塔妮婭攤手說，“對我而言，讓先生意識到該做什么，更為重要。”

“我該做的就是服從學(xué)院的指示，完成本職工作。”

“對，是那樣。”

塔妮婭靠著椅子，輕描淡寫地說著。

“就連當(dāng)年的蟲王曼尼瑪珂，也曾如此想過。”

即便塔妮婭不是高精靈，安卡諾也不喜歡別人隨意稱呼曼尼瑪珂的名字。他皺緊了眉頭。

“你想說什么？”

塔妮婭笑了笑，雙手捧出滿滿一把石頭。每塊都只有指甲大小，紫色的圓形，里面能看到翻滾的魔力。

她把這些輕放在桌上。

“這是混亂寶石，波耶希亞大人的得意之作。它能打破穩(wěn)定的魔力結(jié)構(gòu)，使其混亂輻射，更容易被吸收，也更容易影響其他事物。”

安卡諾只看了一眼，目光便被吸引。

這魔力給人一種非常不祥的感覺，可以說惡心不安。

他看向塔妮婭。

“難道你的意思是……”

“沒錯。在這魔神之力面前，哪怕是瑪格努斯之眼那樣的神器，也會變得混亂。到那時，您便可以隨意吸收它的力量。至于吸收方法，您應(yīng)該比我懂。”

“所以你在慫恿我背叛學(xué)院？”

“先生說到底也是梭莫的人。哪怕學(xué)院因此被炸飛，又跟先生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呵，胡扯。”

安卡諾冷笑著站起來。

“我承認我渴望瑪格努斯之眼的力量，渴望把研究繼續(xù)下去，但我還沒到為了力量拋棄秩序的程度。既然你知道我忠于梭莫，就應(yīng)該明白，學(xué)院大亂，對梭莫和我都沒有好處。我派人去結(jié)果希諾會，也是為了避免這種事發(fā)生。”

他有些激動，拳頭攥緊了不少。

塔妮婭卻是微笑著。在她眼中，這不過是虛張聲勢。

“先生果然是高風(fēng)亮節(jié)，但卻犯了一個錯誤。”

“錯誤？我的錯誤就是不該到這兒聽你胡言亂語。”

說著，安卡諾抬起一只手。

“做好覺悟了嗎，騙子？”

塔妮婭也站了起來。

“至少讓我把話說完嘛。先生的錯誤，就是沉溺于這名為秩序的腐朽中。”

她無視在安卡諾手中集聚的魔力，邊走邊說，像個上課的老師。

“請允許我在這里提起蟲王曼尼瑪珂的名字。您知道，曼尼瑪珂曾是賽伊克教團的成員，主攻的方向是靈魂學(xué)和亡靈法術(shù)。因為這些，他后來和他的同學(xué)【加里蘭】沖突，又跑到了泰姆瑞爾大陸。

“他在泰姆瑞爾成立了黑蟲教，而他本人也是魔神莫拉格·巴爾的信徒。最后還引發(fā)了位面融合，試圖將泰姆瑞爾拖入莫拉格的領(lǐng)地‘冷港’。雖然最終失敗身亡，但彼時的曼尼瑪珂已經(jīng)是巫妖，死亡對他而言也不過是休息一下。”

這些歷史，每個學(xué)習(xí)魔法的高精靈早就諳熟于胸。安卡諾不知道塔妮婭說這個干什么。

“你想指責(zé)亡靈巫月嗎？還是說你根本不理解蟲王大人在我族的地位？”

“對，問題就在這里。”

塔妮婭忽然轉(zhuǎn)向安卡諾，語氣高昂起來。

“明明是一個幾乎要摧毀整個大陸，乃至凡界的惡人，為何會得到高精靈的尊重？”

“因為在那之后，蟲王大人找到了成神之路，晉升為亡靈巫月，就是象征阿凱的行星旁邊的衛(wèi)星。”

“不只是這樣。”

塔妮婭搖著手指，又點著桌子。

“曼尼瑪珂的時代，第二紀元，泰姆瑞爾已經(jīng)因為拜龍教的徹底毀滅，導(dǎo)致對魔法的研究趨于停滯。不管曼尼瑪珂出于什么目的來到泰姆瑞爾，我們都必須承認，是他為泰姆瑞爾帶來了普遍研究魔法的風(fēng)氣，以及更多更新的魔法理論，這才是他真正偉大的地方。如果他和您一樣只想當(dāng)個三好學(xué)生，恪守賽伊克不干涉外界的規(guī)則，那泰姆瑞爾的魔法普及恐怕還要延后一個紀元，甚至更久。”

安卡諾的手放下了。

“我怎么可能比肩蟲王大人？”

“您現(xiàn)在確實不能比肩。但您缺少的不是力量，而是勇氣。”

塔妮婭的手在混亂寶石上拂過。它們滾到桌邊，被塔妮婭接住。

“曼尼瑪珂的事跡充分證明，凡人也有能力觸及天空，所需要的是打破常規(guī)，突破束縛的那份勇氣和膽識。當(dāng)你的力量達到頂峰時，秩序、善惡、報應(yīng)，這些凡間的俗事便無法約束你！

“它們不過是弱者扎堆用來打壓強者的借口，而絕對的力量能夠顛覆一切，創(chuàng)造新的秩序！”

她的手托起來，對著安卡諾。她瞳孔的顏色就和寶石里的魔力一樣混亂。

“告訴我，您是忠于凡間腐敗的俗人，還是把手伸向天空的勇士？這樣的機會，不會有第二次了。”

終于，安卡諾的眼睛回到了寶石上。

紫色的魔力，無窮的變幻，正如人的思緒翻江倒海。

有時候，打開欲望之門真的很簡單。

只要你能找對鑰匙。

*****

新一天的中午，院長房間里。阿冉一手捂頭，一手拿著報告。

他午飯都沒有吃。因為學(xué)院里又多了好幾起魔力異常事件，受影響最大的還是魔力井。一些教學(xué)器材也被影響了。

雖然影響有好有壞，但對阿冉來說這全是壞消息。他知道原因一定出在瑪格努斯之眼上。

但不應(yīng)該啊。就算瑪格努斯之眼會干涉學(xué)院的魔力運作，也應(yīng)該和前幾天一樣有個緩慢的過程。怎么一夜之間突然大肆發(fā)作了呢？

恐怕仍然有未知原因在作祟，阿冉心中不好的預(yù)感越發(fā)擴大。他保持著這個姿勢，苦惱著。

直到有人陸續(xù)進來。

“院長。”

來的是杰瑞，布萊麗娜，托夫迪爾和法勞達。他們得到米拉貝勒的消息后來到這里，據(jù)說院長有特殊任務(wù)。

放下報告，阿冉抬了抬頭。

“叫你們來不為別的，就是瑪格努斯之眼。”

托夫迪爾和法勞達是今天上午才聽說這個足以震撼他們一整年的名詞。沒想到這么快又能聽到了。

阿冉慢慢站起來。或許是因為疲倦，他看上去重病纏身。

“我收到了不少魔力異常的報告，這說明我們對瑪格努斯之眼所做的控制還不夠。”

兩個老師面面相覷。

“但這應(yīng)該是我們能拿出的最高級別控制了。”法勞達說。

托夫迪爾撓了撓頭：“是啊，如果這樣還不夠，那豈不是意味著……”

阿冉嚴肅地看向面前的四人。

“意味著我們遲早會失去對瑪格努斯之眼的控制。那將成為學(xué)院，乃至整個天際，整個泰姆瑞爾的災(zāi)難。”

話題突然變得恐怖起來。

布萊麗娜不安地擠著眉頭，為自己沒有勇氣早點說出真相而后悔。托夫迪爾也愁眉苦臉。一向鎮(zhèn)定的法勞達正在思考學(xué)院會不會被炸平。

杰瑞倒是很淡定。他覺得這個巨龍?zhí)焐巷w，吸血鬼地上跑，人類自相殘殺的時代，已經(jīng)是災(zāi)難了。

“那怎么辦？”他問道。

阿冉指向一個上鎖的抽屜。抽屜自動打開，里面飄出了類似門環(huán)的東西。

它飄向托夫迪爾。托夫迪爾就接到手里。

“只有一個辦法，”院長說，“你們馬上去拉布林西安，把瑪格努斯之杖帶回來。”

這回是四個人面面相覷了。

“瑪格努斯之杖？”托夫迪爾重復(fù)著這個新名詞。

“它和瑪格努斯之眼一樣，是瑪格努斯留下的神器，應(yīng)該可以控制眼睛。現(xiàn)在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話題進展得有些快，因為其他人都不知道瑪格努斯除了那個大球，還留下了一柄法杖。但聽院長的語氣不是胡說。

而且。

“院長莫非見過那根法杖？”

還是杰瑞問出了這個問題。阿冉只是苦笑。

“我保證，等你們回來，我會把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你們。”

他指了指托夫迪爾手里的門環(huán)。

“拉布林西安很大。你們要找那座最大的建筑，門前有四座龍頭石雕。那個門環(huán)可以打開大門，法杖就在最深處的房間。”

阿冉咳嗽了兩聲，想用魔法帶過一個杯子。法勞達走過去，幫他遞了過來。

“謝謝，”他喝了口水，“千萬小心，守護法杖的是一個怪物。”

“怪，怪物？”布萊麗娜又緊張了。

“他非常強大，但并非不可戰(zhàn)勝。”

院長說著走向花圃，從花草中間捧出一樣?xùn)|西。

方形的水晶，鑲嵌在一個五面的盒子里。其中一面的亮白色露在外面。

阿冉把它交給杰瑞。

“這是我借助瑪格努斯之眼魔力制作的，專門針對那個怪物的鎮(zhèn)壓水晶。只要他露面，你激活水晶，釋放力量，就能束縛那個怪物。你對眼睛的魔力有良好抗性，所以交給你了，杰瑞。”

這可真是個大活。杰瑞鄭重地接過水晶。

“放心吧，院長。”

“那就好。還有一件事。”

阿冉掀起杰瑞的衣服，露出肚子上那個魔法陣。手指在上面點了兩下，魔法陣就消失了。

“對不起啦，我騙了你。”

杰瑞露出不解的表情。院長笑了笑，回到他經(jīng)常坐的椅子上。

“其實這個魔法陣什么功能都沒有，你燒的也都是些普通的書。我只是單純好奇你的力量，才編了那個謊言。”

阿冉說得很愧疚。不過杰瑞已經(jīng)不怎么在乎了。畢竟在學(xué)院待了這么久，他也收獲良多。

過去的事就過去吧。

“我得說這地方還不錯。”

“呵，能聽到這話可太好了。杰瑞，你的工作到此為止。等這次任務(wù)完成，你就自由了。大家馬上出發(fā)吧，路上小心。”

告別阿冉，四個人出去，準(zhǔn)備上路了。

阿冉把杯里的水喝光，又咳了幾下。

說實話，他很擔(dān)心。那個鎮(zhèn)壓水晶并不完美，怎么得再有一周時間才能做好。但他已經(jīng)不能再拖了。

從學(xué)院到拉布林西安，辦完事回來，估計得等到明天傍晚。

在那之前。

“把院長的工作做到最后吧。”

簡單收拾一下房間，阿冉前往元素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