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神廟出來已是夕陽西下，杰瑞和茱蒂斯朝著獨孤城步行。他們很走運，沒多久便遇到了帝國軍的馬車，是專門來接茱蒂斯的。

于是杰瑞又蹭了一次車。

第二次到獨孤城，又暫時沒有其他事，肚子也不是很餓，杰瑞總算有時間能好好逛逛這里了。

但有個人不肯輕易放過他。

“今天辛苦啦。明天吃完早飯，你來一趟藍宮吧。”

馬車駛進城里，在眨眼雪鼠旅店外停下。杰瑞跳下車，身后的茱蒂斯這樣叮囑說。

他一臉的不情愿。

“就是莫克然說的什么狼頭骨洞穴？你去報告就好了啊。”

“這不是想找你幫忙嘛，你這身手肯定行。”

“我幫什么忙？讓軍隊收拾去。”

“那你也得來！”

茱蒂斯急得在馬車上跳腳。梆梆的聲音讓拉車的馬搖擺了一下。

“有個事只有你能幫忙，我明早來找你，不許走啊！”

馬車朝著藍宮走遠。杰瑞望了茱蒂斯一眼，心想我去哪為啥還得跟你打招呼，開玩笑么？

不管那個瘋丫頭，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去旅店訂好房間，杰瑞直奔鐵匠鋪。太陽還有一半沒落下去，鐵匠鋪仍然營業中。

他賣掉了天空之劍，150個金幣。不愧是天空熔爐出品的東西，一般的刀劍可賣不上三位數的價錢。那個鐵匠還認為自己賺到了，現出非常愉悅的表情。

可能的話，杰瑞不想再玩大劍了，還是雙持適合老子。

主手自然是破曉，再搭配一個合適的副手。必須有天空之劍那樣的強度，這樣才好用火焰附魔。

他選了一把烏木長劍，這是能在鐵匠鋪買到的最好武器。烏木系列的武器和護甲都堅硬無比，但因為烏木礦產量很少，每個鐵匠鋪只會掛上一兩件待售。

買它的人，通常都要面對嚴酷而漫長的戰斗。比如歷戰的傭兵，或者軍隊的將領之類。

杰瑞也不忘給自己定制一身結實的皮革甲。鐵匠量好他的身材，告訴他過兩天就可以來取貨，他留下金幣離開。

然后逛起了街。

說到獨孤城的好去處，除了藍宮、港口外，不得不提的就是吟游詩人學院。它和冬堡魔法學院并稱為天際兩大學府。按照諾德人厭惡魔法的性格看，顯然詩人學院更受歡迎。

詩人學院不像魔法學院，有夸張的占地面積和花里胡哨的魔法之光。它就是一棟很平常的，典型的帝國式三層建筑，里面聚集了熱愛音樂和唱詩的年輕人。

哪怕是這個時間，站在學院外，杰瑞也能聽到魯特琴和長笛的美妙旋律，從披上晚霞的建筑里飄出。

“嗯？”

學院的院墻上貼著告示，好奇的杰瑞走近去瞧。

居然是征募雇傭兵。

看起來，學院最近在組織一次墓穴探險，需要人手。賞金很誘人啊，每個人最少一百金幣。

杰瑞不由得想了想。

說到圖書館，詩人學院肯定也有。而且他們的書應該更傾向于文化、歷史和各類神明信仰之類，畢竟是搞文學創作的地方嘛。

在這里查資料，說不定比冬堡更合適。給學院打個工，人家肯定讓自己進圖書館。還可以順便掙個錢。

等等，看書而已，直接說出來也行吧？

杰瑞正琢磨著，忽然……

“你！”

砰——

一個干瘦的，穿著破爛，皮膚黝黑的老人，一把抱住了杰瑞。

杰瑞警覺地要拔劍。卻見對方直接跪下，苦苦哀求。

“你看上去是個好心人！求你了，幫幫我這把可憐的老骨頭吧！你一向樂于助人，對吧？”

“你這，什么意思？”

上來就說莫名其妙的話，弄得杰瑞糊里糊涂。感覺對方沒有敵意，他先放下手。

老人搖著杰瑞的胳膊，幾乎是聲淚俱下。

“我的主人，我的主人無論如何都不肯回來！他說要去度假，然后就跑沒影了！沒有他，我們都活不下去了！”

什么亂七八糟的？主人？這老人是傭人之類的嗎？聽起來大概是某個沒良心的富人，欠著傭人的工錢不給，然后跑路的劇情？

“那個，我建議你去藍宮跟領主舉報一下。”

“不行！不能告訴他們！”

老人突然提高音量，雙手抱頭，拼命搖晃。

“不行不行不行！空間是不能這樣統一的，那里沒有思維的出口，只是一塊石頭！雖然他希望好好喝口酒，但是不行！沒死透的國王無精打采，可他為什么還要堅持！”

忽高忽低的聲音，說著杰瑞一句都聽不懂的話。他趕緊退后兩步。

這人有病吧？出門沒吃藥吧？

“又是你！走開，不要給公民添麻煩！”

兩個衛兵跑來把老人趕走。老人似乎忘記了糾纏杰瑞的理由，一邊叨咕著不明所以的話，一邊走遠了。

“你沒事吧？”

一個衛兵問道。杰瑞搖搖頭。

“沒事。剛才那個是……”

“啊，還請不要介意。他叫【德文英】，至少他是這么自稱的。”

“他腦子不好？”

另一個衛兵嘆了嘆氣。

“肯定的，正常人哪會這樣？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到城里的，反正隔三差五就會發作一次，抓著人說需要幫忙。”

“我們也問過他有什么困難，他卻總說些胡話。別介意，在獨孤城好好逛吧。”

說完，兩個衛兵繼續上路巡邏。

杰瑞聳聳肩，一個小插曲而已，不過也弄得他沒心思再逛了。

回旅店吃個飯吧。

*****

深夜。

獨孤城旅店的房間比雪漫城高出不只一個檔次。首先床就非常舒適，不是只鋪些草和墊子。房間里更是配了桌椅和柜子，連梳妝臺都有。

雖然杰瑞用不上。

他要了兩瓶阿托爾酒，一些烤兔子肉當點心，在房間里慢慢吃喝。

為啥？因為他睡不著。

他望向放在床邊的烏木劍和破曉。光是看到武器，他的手就蠢蠢欲動，連酒瓶和烤肉都拿不穩，干脆放下了。

這些東西只會影響我出劍的速度。

和莫克然的戰斗，每個細節都清晰地留在腦海。躲避冰風暴的緊張，舉起大劍沖鋒的亢奮，以及一套帶走莫克然的激情。

全都無比清晰。

杰瑞忽然有些忘了，過去的自己是什么樣。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現在身上已然看不到這些。

如果說諾克圖娜爾開了個頭，那美瑞蒂亞就是推了自己一把，將自己推向殘暴的那一面。

他不敢相信自己會對莫克然大放厥詞，那些話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羞恥。還有最后那瘋狂的攻擊，完全是對處于弱勢的敵人肆意傾瀉暴力。

“簡直跟那些吸血鬼一樣。”他自言自語。

但也沒毛病啊。強者勝弱者，自然之理。沒錯，元素狂暴，三類魔法，魔神器，還剩兩次的三眼之痕。

這力量，自己已經配得上強者的名號了吧？不用再看人臉色了吧？

他興奮地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不時揮下拳，踢個腿。吃飽喝足的他更覺精力旺盛，而過剩的精力卻無處發泄。

還有沒有更強的敵人？能讓我試試破曉和光明魔法威力的敵人？

一個貪婪的問題在杰瑞的腦海中自然形成。

這還睡個屁了。

*****

杰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的，總之迷迷糊糊就閉了眼，睡得也不踏實。

夢里，他還在回憶著和莫克然，和米爾墨尼爾，和墨瑟的戰斗。

“……起……”

身體有了觸感。他動動手指，從側身翻成平躺，咂著嘴。

“給我……”

耳邊好像有聲音，他微微睜開發粘的眼皮。

結果就看到一個人影突然蹦上床。

“給我起來！！”

砰——

“咕嘔啊！”

茱蒂斯一記飛腳踩下去，正中杰瑞的肚子。踩得他四肢都挑起來，捂著肚子一個勁咳嗽。

“咳，咳……你，你找揍啊！？”

看清是茱蒂斯，杰瑞更是起床氣拉滿。怒吼聲回蕩在旅店里，一樓幾個人不由得抬頭望去。

茱蒂斯一點沒有道歉的意思。跳下床，掐著腰，看著比杰瑞還生氣。

“我還想揍你呢！早飯都過了，居然還在睡大覺？”

杰瑞朝窗外瞟了眼，陽光很足，天已經大亮了。

自己竟然睡了這么久。

“快，收拾收拾吃一口，然后咱們去藍宮。”

茱蒂斯邊說邊把杰瑞的衣服扔到床上，還有他的臉上，就差幫他穿上了。

“都說了我不想摻和那個洞穴……”杰瑞拽下臉上的衣服。

“那個無所謂，但還有更重要的事。”

等杰瑞穿戴完畢，挎好劍。茱蒂斯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確定儀表沒有問題，便拉著他下樓，隨便點些東西。

杰瑞這邊吃，她在那邊催。要不是在城里，他真想拿茱蒂斯給破曉開刃。

罷了，考慮到今后要在獨孤城多待一陣子，陪她走一趟也無所謂，正好可以正式拒絕這件事。

匆忙吃過飯，兩人直奔藍宮。

這里不愧是天際最華麗的宮殿。被設計成四方的環形建筑，圍起一座開滿鮮花的大院。它們由園丁精心打理，按照最能讓人賞心悅目的顏色搭配種植。

就連現在的杰瑞，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話說你要我見的是誰啊？”

快要進去時杰瑞問了一句。他以為應該是某個男爵，有些不方便處理的事，需要找個可靠的人偷摸辦了。就跟公會一樣。

茱蒂斯卻說。

“當然是領主啊。”

“啥？領主？”

“不然還能是誰？快走。”

推開門的茱蒂斯把杰瑞一塊兒推進去。她已和衛兵打過招呼，大家見到杰瑞也不阻攔，由兩人去了。

藍宮的窗戶特別多，而且都是大塊的玻璃，連天花板上也有，讓陽光能照亮整個大廳。

進去以后，穿過門前的大廳，再上一段螺旋樓梯，便來到了二樓領主之間。

諸位獨孤城的男爵，貴族，正分坐左右。他們中間，端坐著一位金發女性。

好年輕啊。杰瑞怎么看都覺得她比茱蒂斯大不到哪去，說是姐妹也沒毛病。

茱蒂斯已經跪下。不用她說，杰瑞也明白女人的身份，跟著跪下。

“參見領主。”

“歡迎來到獨孤城，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女人的臉無比光鮮亮麗，眼中閃爍著能催動欲火的光芒。

端莊的儀態，微笑的表情，特別是那頭金發，組成了能吊打帝都一眾貴婦人的形象。

“我是獨孤城的領主，【艾利西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