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墳墓，沙爾斯坦興高采烈地跟杰瑞道別了。

他的包里，滿是圖文并茂的紙張，來自墳墓的第一手資料。出于安全，他沒動里面的東西，只帶走了紫水晶龍爪。

“謝啦杰瑞！有機會的話，你也回一趟帝都，找我，我會好好款待你的！”

留下這話，沙爾斯坦朝著烏鴉巖一路小跑。

等他跑沒了影，杰瑞也往村子那邊走。走到一片空地時，停下了。

這地方還在山里，也有些樹木，應該沒問題。

“杜耐維爾。”

魔力之光卷動，杜耐維爾現身于杰瑞面前，略一低頭。

“夸那林啊，自從上次那場精彩的戰斗過后，好久不見。”

“我怎么感覺一共沒過去幾天？”杰瑞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因為靈魂石冢實在是太過無聊，特別是我能重新體驗這奈恩的天空之后，便越發覺得那里讓我窒息。可能的話，真希望你能每天都喚我出來啊。”

“我可不想引起騷動。”

“那么，這次喚我有何事呢？”

“攢了些問題，想一次性問清楚。不過……”

活動一下肩膀，杰瑞用手里的統御法杖敲了兩下。

“……先跟你說現在的狀況吧。”

*****

“原來如此，那么接下來就是要討伐米拉克了吧？”

杜耐維爾邊聽邊點頭，注視著被杰瑞用來敲身子的統御法杖。

“瓦洛克和米拉克的激戰，延續到這個時代了啊。”

杰瑞放下了法杖。

“說起來，杜耐維爾，你對瓦洛克了解多少？”

杜耐維爾沉吟一陣，龍口中呼出能吹起杰瑞衣服的氣息。

“唔，雖然我的記憶缺失了許多，但仍然記得，他是個偉大的人物。”

“畢竟最強圣龍祭司嘛。”

“這只是對他武力的評價。夸那林聽說過名叫【帕圖納克斯】的巨龍嗎？”

杰瑞搖頭。

“他是奧杜因的兄弟，”杜耐維爾說，“也是巨龍戰爭中，人龍聯軍的巨龍領袖。他將龍吼傳授給聯軍的凡人，我曾與他數次在戰場相遇。”

“那一定是場苦戰吧？”

“這，倒不盡然。帕圖納克斯雖然與奧杜因有著相當的力量，但他并不擅長戰斗。或者說，不喜歡戰斗，更像一位精神領袖。瓦洛克與他交往甚厚，學習他的智慧。”

杰瑞感覺聽到有意思的事了。

“學習……比如說，預見未來？”

“是的，也有這些內容。”

還真讓自己蒙對了，杰瑞有點開心地拿法杖敲了下腦袋。

“具體呢？他預見了什么？”

杜耐維爾卻搖頭。

“那是屬于瓦洛克和帕圖納克斯之間的事，我無從得知。”

想想也是。不過這也意味著，不是什么重要內容吧？

應該不是什么……絕望的未來吧？

不行，杰瑞怎么也安不下心，不問出來他心里難受。

“杜耐維爾，你覺得，如果我殺了米拉克，會帶來更加絕望的未來嗎？”

杜耐維爾擠著眼睛，擠到幾乎看不見，這是巨龍疑惑的表情。

“米拉克乃為一己私利，奪走我同胞靈魂的大惡人。殺他何來絕望一說？”

“但這是瓦洛克告訴我的。而且，米拉克那時也說了，因為他能干涉凡界的巨龍，所以奧杜因回歸后，巨龍才沒有馬上占領泰姆瑞爾。”

杰瑞嘆了口氣。

“那時我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只是不知道有多真。現在聽瓦洛克說完，這意思不就是米拉克一死，泰姆瑞爾的巨龍就肆無忌憚了嗎？”

這是杰瑞最擔心的事。就算是他也分身乏術，不可能四處救火。而當今時代，凡人中有幾個內洛斯那樣的怪物？恐怕沒多少吧？

到時候，是自己先消滅奧杜因呢，還是新生的巨龍軍團先掃平泰姆瑞爾大陸呢？

搞不清，杰瑞怎么也搞不清。他需要慎重。

灰胡子那幫老頑固，對奧杜因持放任態度，未必會協助自己。到時候如果凡人被毀滅得七七八八，就算打敗了奧杜因，也只能剩下一個殘破的世界。

或許，讓米拉克先出來，也是一種辦法？讓他維持對巨龍的遏制，然后趁這個機會先收拾了奧杜因？

不對不對，反了。沒有龍裔的力量，灰胡子根本不會和自己談，也無從尋找打敗奧杜因的方法……

啊，該死，為什么我不是龍裔呢？

“夸那林。”

杜耐維爾用有些大的聲音突然說，把杰瑞說得猛一抬頭。

“哦，不好意思，我，有點亂。”

“我理解，畢竟你我的靈魂連在一起，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但……”

巨龍挺起了他的脖子。

“那是多余的。”

“什么意思？”

“我想，你還是過于小看凡人的力量。且不說米拉克所言真假，即便他真的遏制了巨龍，即便沒有了他，我也不認為凡人會迅速潰敗。”

“你說的那是巨龍戰爭時期的凡人吧？那時候人的精神狀態，和現在比……”

“沒錯，我在靈魂石冢度過了許多歲月，或許沒資格評論，當下的凡人與過去的凡人孰強孰弱。但，夸那林，你可以評論。你認為如何呢？”

杰瑞苦笑。

“正因為我是凡人之身，所以才深知凡人的弱小啊。”

“然而他們的精神值得期待。就像當年他們曾反抗過我們一樣，那是巨龍所沒有的，名為勇氣的利器。”

“勇氣，啊……”

杰瑞叨咕著這個詞，想起了一件事。

他聽說，在巨龍的語言中，沒有“死亡”這個概念，因為他們只要靈魂不滅，就能無限復活。相反，凡人時時刻刻都面臨著死亡的威脅，無法擺脫。

按說這樣兩個種族打起來，巨龍會橫沖直撞，無所畏懼。凡人會處處被動，小心翼翼。

然而，恰恰相反。凡人們面對巨龍，毫無懼色。戰爭期間，杰瑞也親眼見過凡人的軍隊，無論多么弱小，都勇敢地和巨龍搏殺。

他們不怕死嗎？不可能。熟悉戰場的杰瑞敢說，沒有凡人不畏懼死亡。看看內洛斯那么強大，不也是躲在蘑菇樓里，讓自己去遺跡探路嗎？

但正因為知道死亡，能控制恐懼，所以，才稱得上勇敢。

這么一想，現在這些凡人，嗯，也不算差。

至少，直面恐懼這一點，自己已經見過許多許多例子了。

“呵，那我就期待一下吧。”

甩掉心中最后一個無聊的問題，杰瑞拍著腿站起來。

“看來，你已經下定決心了，夸那林。”

“是啊，問了你一些沒意思的事，抱歉了。”

“無妨，”杜耐維爾點頭說，“既如此，我再告訴夸那林一個不錯的事吧。”

“說。”

“夸那林可曾聽說過名為傲達威英的巨龍？”

杰瑞笑出了聲。

“何止聽說過？那天你回去以后，他就找上門來，還給了我他名字的龍吼，讓我隨時叫他來一決勝負。”

“他果然也復活了啊，呵呵，真是符合他性格的舉動。但請小心，傲達威英當年是和我同級別的強者。他是個狂熱的好戰分子，連奧杜因都拿他沒辦法。”

“有這事？”

杜耐維爾又抬了抬頭，像是努力在回憶過去。

“他時常和奧杜因切磋，我目睹過許多次。依我看來，論綜合實力，傲達威英不輸給奧杜因。甚至在速度方面還更勝一籌。”

“什么意思？你是說傲達威英很能打，還是奧杜因其實并不能打？”

“如果以巨龍的眼光來說，嗯，后者吧。”

這可讓杰瑞意外了。他以為龍王龍王，都稱王了，那一定是巨龍里最能打的。

“啊這，沒想到……”

“奧杜因統治我族，是因為他阿卡長子的地位。唔，現在應該說阿卡托什長子了吧？當年，奧杜因招募了一支由遠古巨龍組成的軍團。所謂招募，就是單挑。其中有不少遠古巨龍都能和奧杜因一較高下，甚至有的還占了上風。”

杰瑞整不明白了。巨龍的戰力體系怎么這么亂？

但，也確實有可能。聯系剛才說的帕圖納克斯，說不定奧杜因也不是特別擅長戰斗。有力量和能打，是兩個概念。

哈哈，有戲。這么看，確實有戲。

“你先去吧，杜耐維爾。”

“是。”

放杜耐維爾回去，杰瑞感覺心情舒暢了許多。似乎有些情況，比他預想的要好。

沒錯，不管未來是什么樣，只要鼓起勇氣前進就是了。

*****

下午時分，斯卡爾村里，由斯托恩親自挑選的戰士們整裝出發。斯托恩和芙瑞雅將帶領他們，進攻米拉克的神廟。

計劃很簡單。斯卡爾人負責進攻，給杰瑞創造機會。對信徒，格殺勿論。對被控制的斯卡爾人，打暈就行。

只要杰瑞能殺進神廟最深處，從黑暗魔經進入米拉克的空間，斯卡爾人的任務就完成了。剩下的，便是等待杰瑞擊殺米拉克。

那時，被控制的斯卡爾人應該就會恢復原樣，皆大歡喜。

整個計劃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時間。特別是杰瑞，必須在進攻的斯卡爾人被控制前干掉米拉克，否則這些人馬上就會去反攻防守薄弱的斯卡爾村。

瑟拉娜還在村里休息呢，我不能敗。

“列隊！”

芙瑞雅舉起斧子高喊道。戰士們馬上分成兩組，一組持大斧站在前排，另一組帶弓箭站在后排。

遠處就是神廟。已經發現斯卡爾人動向的信徒們紛紛出現，其中也混雜著被控制的斯卡爾人，大家嚴陣以待。

“那么杰瑞，這里就交給我們，”斯托恩望著對面的陣容說，“你只管沖進去找到黑暗魔經。”

要是只有信徒，杰瑞自己就能把這個地方平了。但中間還有斯卡爾人，就不好辦。所以這里只能依靠斯托恩的力量。

“交給我吧。”造出魔族雙劍，杰瑞說。

“好！”

斯托恩高舉法杖，杖頭的翠綠光芒如茂盛的樹木一樣鮮艷。

“今天就是消滅米拉克，解放斯卡爾之時！以造物主之名，沖啊！”

“啊——！！！”

斯卡爾，發起沖鋒！

“攻擊！”

信徒們將早就準備好的各種魔法，一口氣招呼過去。被控制的斯卡爾人，則是抄起弓箭一齊射擊。

沖在最前面的斯托恩直接造出巨大結界，抗住所有魔法。而那些箭矢被杰瑞一個人全部擊落。

“沖上去！混戰！”

很快，斯卡爾人的前鋒沖進了信徒們的陣地，也沖進了神廟的大院。

戰士與信徒們捉對廝殺，一場混戰就此爆發！

“芙瑞雅快！”

“知道了父親！你們跟我來！”

芙瑞雅點起身邊十幾個戰士，和杰瑞一起沖進神廟里。

立刻就有十多個信徒迎擊。但是其中，也混了幾個被控制的斯卡爾人。

“嘁，這幫家伙還真有點小聰明！”

杰瑞收住想一把大火燒沒對面的想法，突然朝一個信徒沖過去，趁其不備，斬下首級。

“攔住他！”

信徒們想抓住繼續往里跑的杰瑞，芙瑞雅和戰士們已經包圍了他們。杰瑞只管跑，一口氣跑，憑著記憶，跑向那個房間。

房間外，果然有不少信徒。

“都給我滾開！”

全身發出漆黑之光的杰瑞，從身體里分出一個黑影。巴巴斯的同行之影，讓信徒們一時發愣。

就是這個時候，一人一影，四把劍，咔嚓咔嚓，把這些信徒全部砍翻。

咣——

撞開大門，杰瑞再次來到這個房間。很好，黑暗魔經還在。

“走吧。”

*****

果然如杰瑞所想。穿過黑暗魔經，他就來到了上次見到米拉克的地方。前面的臺子上，還放著那本打開的書。

這些書是異典空間里的傳送器，上次米拉克就是從這來的。那么反過來……

唰——

杰瑞摸在書上，便被奇妙的光芒包裹，然后出現在一座平臺上。

“這……”

平臺很高，下面就是那油乎乎的廣闊水域。只要掉下去，就會被一根接一根的觸手捆住，拉進水里，然后被改造成探索者仆從。

但是，沒有路了。杰瑞看了一圈，這是個圓形的平臺，沒有路。

倒是天上，居然飛著三頭巨龍。

“這里也有龍？而且這個模樣……”

有點怪。和泰姆瑞爾的巨龍相比，他們身上發出藍的，綠的，各種光芒。

注意到了杰瑞，巨龍們盤旋一圈，便飛過來。

“來得好。杜，耐維爾——！！”

召喚出杜耐維爾的同時，平臺上，也出現了三灘油乎乎的水。

這是異典里湮滅生物傳送過來的信號，而且是大塊頭。

“呵，到底還是出現了啊。”

杰瑞冷笑一聲，看著水里鉆出一個個人形怪物。

每一個將近3米高，黑乎乎的直淌水。長著魚一樣的腦袋，蹼一樣的手腳。

一現身，便發出瘋狂的吼叫。

“這莫非是‘潛伏者’？”杜耐維爾看了看說。

“連你都認識啊。但可惜，這次的對手不光是他們。”

杰瑞劍指天空，那些巨龍已經飛到平臺上方了。

杜耐維爾的眼神中，有了些憤怒的神色。

“是你們啊，【薩洛塔】，【瑞倫尼克】，【科洛茲瑞爾】！當年追隨米拉克，背叛了我等！”

“你是，杜耐維爾嗎？”藍色的巨龍，薩羅塔疑惑地說。

“呵，竟然變成這副模樣，你也墮落了啊。”黃色的巨龍，瑞倫尼克嘲笑著杜耐維爾。

“奧杜因不值得獻上忠誠，我等如今追隨著真正的圖瑞（霸主）！”綠色的巨龍，科洛茲瑞爾高傲地宣示著。

杜耐維爾不屑地笑起來。

“看來已經無法對話了，夸那林。他們八成被米拉克扭曲了意志。”

“是啊。那就用實力讓他們閉嘴吧！”

杰瑞一跳跳上杜耐維爾的后背，杜耐維爾騰空而起。

另一邊，三個潛伏者也各自跳上一頭巨龍，三頭巨龍同時升起。

杰瑞握了握手，還行，力量大概被限制在平時的一半左右。收拾這些家伙，問題不大。

“那么……”

他扔掉手里的劍，先造出十字弩，背在身后，接著造出海爾辛的獵手之矛。

“……來空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