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杰瑞目不轉睛盯著冒煙的托馬斯，杜耐維爾也飛了回來。剛才的夾擊應該是能徹底消滅托馬斯的，但是托馬斯的魔神形態并沒有解除。

看來戰斗還未結束。

不過杰瑞的魔力也即將見底。原本杜耐維爾只要存在，就會不停消耗他的魔力。再加上對手是托馬斯，戰斗負荷太大。最后那發吞影死光，差不多打光了杰瑞的庫存。

他深呼吸了一下。

“你先回去吧，杜耐維爾。”

“這樣好嗎，夸那林？”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但我需要休息，集中魔力補最后一刀。去吧。”

杜耐維爾不再堅持，其實通過靈魂連接，他已經明白了杰瑞的想法。托馬斯仍然保有一定力量，但杰瑞差不多只剩最后一次全力進攻的機會。

“希望我們還能再見。”

說完，杜耐維爾的身體化作魔力之光，消散了。杰瑞的身體馬上好受了許多。

就是現在。趁托馬斯還不能動的時候，徹底弄死他。

杰瑞解除魔神形態，撿起地上的獵手之矛，快步走過去。

“唔，呃！”

忽然，伴隨著含糊不清的聲音，托馬斯的身體來回顫動，接著慢慢起來了。

并不是站起來，而是飄起來。杰瑞注意到，托馬斯身后那個半身，不見了。

“難道是，完全融合？”

“嗚啊！！”

近乎野獸的咆哮，是托馬斯發出來的。他的樣子既不是人形，也不是魔神形。變成了更接近于迪德拉斯的，四肢爬行的怪物。

他全身都是粗糙的，黑炭一般的外殼，縫隙中冒出層層寒氣。這是個徹頭徹尾的魔物，已經看不出一點人樣。

即使是杰瑞，看到托馬斯這副樣子，也不由得嘆息。

他和自己不一樣，沒有完整的魔魂，只是強行接受了莫拉格的力量。當他的靈魂到達極限，肉體超出負荷之后，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唯一不變的……

“杰，杰瑞！殺了你！殺了你！”

念叨著這句話，托馬斯，不，應該說是曾為托馬斯的魔物，朝著杰瑞爬過去。

明明如此丑陋，如此不堪，復仇的念頭，尚存留一息。

“索菲婭，的，仇！”

這副慘狀，讓杰瑞想起了瓦蕾莉卡的忠告。如果不顧負擔，強行使用魔魂復原的話，自己也會落得如此下場吧。

他挺起了獵手之矛。

“看在你執著于凡人之身的份上，我姑且承認你。來吧，給你個痛快！”

“杰——瑞——！！”

連這個名字也喊不清楚了，托馬斯擺動四肢，夸張地跑起來，撲上去。

杰瑞的長矛對準托馬斯的頭，投出！

撲哧——

從頭到尾，長矛穿過托馬斯，可說是一擊斃命。托馬斯的動作驟然停止，趴下去了。

“這回應該可以了吧？”

感覺托馬斯已經死了，杰瑞拿出法利昂交給自己空靈魂石，把它按在托馬斯的身體上。

通常來說，收集靈魂需要使用“靈魂陷阱”魔法，或者具有此類附魔的武器。而法利昂這個叫做“傻瓜靈魂石”，是專門給那些不具備這兩種手段的人準備的。

說的就是杰瑞。

眼看著透明的靈魂石被托馬斯身上卷起的黑霧狀東西充滿，變得黑乎乎的，杰瑞這才把石頭收起來。

大功告成，他轉身便要離去。

“杰，瑞！！”

然而沒走多遠，身后居然又傳來了那個聲音！

“不可能！”

杰瑞驚慌地回過頭，看到的居然是再次站起來的托馬斯。明明靈魂都吸走了，他還是站了起來。

這莫非是，迷戀？因為仍有遺憾，所以還在迷戀這個世界？

復仇的愿望，可以把人驅動到這等地步嗎？

“呃啊！！”

眼看托馬斯再次撲上來，杰瑞一時發呆，忘了反擊。應該說以他現在的狀態，也無法再做出有效的反擊。

“可惡！”

就在杰瑞集中僅剩的魔力，準備再次嘗試殺死托馬斯時。空中，一頭巨龍忽然飛來。

等他降落時，杰瑞才注意到這個龐然大物。

“巨龍？”

只見巨龍一腳踩住托馬斯，接著一口咬住，抬起頭來。

“阿格（燃燒吧）。”

呼——

吐出的火焰直沖天際，簡直像火山噴發一樣壯觀。

之后，巨龍的嘴里沒有什么托馬斯了，只有一堆不明所以的灰燼，掉在地上。

巨龍搖了搖頭，又吐了兩口。

“既然輸了就該老老實實地去死，死纏爛打算怎么回事？”

“你這……”

杰瑞打量著巨龍。他不認識杜耐維爾以外的家伙，而且，這身火紅的鱗片，怎么感覺，好像在哪……

他想起來了。

“……傲達威英？”

傲達威英聽到杰瑞的話，低下頭來，很滿意地大笑。

“哈哈哈，還想著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你居然認得我？不錯不錯，也不枉我救你了。”

原來他真是來救自己的啊，雖然不想承認。但剛才若是沒有傲達威英相助，杰瑞確實有點危險。

他只能先順著對方的話說。畢竟現在的他，別說屠龍，活命都難。

“姑且讓我說聲謝謝吧。但我想知道，你我素不相識，為何要救我？”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因為我對你有興趣啊！”

邁著大步，傲達威英走過來，龍頭幾乎要碰到杰瑞。這個距離，杰瑞已經感覺到傲達威英身上那灼熱的溫度。

“興趣？”

“我看到了，你的戰斗。精彩，非常精彩！而且居然還帶著一頭巨龍。沒看錯的話，那家伙是杜耐維爾吧？”

傲達威英居然在觀戰？杰瑞完全沒注意到。

“這你都能看出來？”

“呵呵呵，雖然他的樣子變了許多，但那個體型，那個戰斗方式，還有飛翔的方法，我不可能認錯。所以……”

巨龍呼出一口燙臉的氣息，吹得杰瑞直往后躲。

“你是怎么說服他的？能讓他服從，你絕非等閑之輩，而且也不是凡人吧？”

問了半天就這？杰瑞皺起眉來。

“過程太長了，我懶得說，你隨便想吧。”

“呵，很好！”

傲達威英退了幾步，扇動雙翼，慢慢升空。

“那至少告訴我你的名字！”

“杰瑞。”

“聽好了杰瑞！我乃傲達威英，有著奧杜因之赤鱗的異名！巨龍戰爭時，我縱橫戰場，罕有敵手！我不在乎什么統治凡人，龍族復興之類的，我只在乎有沒有能讓我盡興的家伙！顯然，你就是！”

所以擺這么大陣勢，就是為了決斗唄？真夠煩的。要在平時，杰瑞也算個熱血漢。但現在，他只能累得出汗。

“你要跟筋疲力盡的我打嗎？”

“笑話，那有什么樂趣？”

忽然，傲達威英運了運氣，那分明是龍吼的預備動作。杰瑞一驚，想走，已經來不及了。

“傲，達威英——！！”

帶著傲達威英名字的龍吼，落在杰瑞身上。伴隨一陣狂風過后，杰瑞感到有新的力量出現了，和杜耐維爾那時一樣。

“你這是……”

“我授予你呼喚我名字的權利，杰瑞！”傲達威英說，“等你覺得自己狀態夠好的時候，盡管呼喚我吧，我會傾全力打敗你！后會有期！”

說完，傲達威英就飛走了。留下了一臉懵逼的杰瑞。

望著巨龍消失的方向，他整理好思路。嗯，是一頭巨龍把召喚權交給自己。

雖說早就知道，巨龍這種生物自尊心爆棚，經不起挑釁，但沒想到他們好斗到這種地步。

還是說，那個傲達威英比較特殊？

“嗨個什么勁，我吃飽了撐的才會召喚你。”

嘴里嘀咕著抱怨的話，杰瑞踏上了返回莫薩爾的路。

*****

把靈魂石交給法利昂的杰瑞，在外面等了一陣。最后還是經不住桑基恩的磨嘰，跟他去莫薩爾喝酒了。

等到天黑以后，這倆人互相扶著，邊唱邊走，回了法利昂的家。

“你倆興致夠高的，就知道把重活都扔給我。”

法利昂站在了屋外，而不是屋里。這顯然是某種信號。

杰瑞丟下桑基恩，趕緊跑過去。

“難道說……”

法利昂指了指房門。

“自己去看吧。”

砰——

杰瑞撞開了門，又差點摔倒。桑基恩見了，也樂呵呵過來要看戲。

被法利昂按著脖子，拉到一邊去了。

“你給我過來，咱倆談談錢的事。”

“嘿，法利昂，別這樣。正是精彩的時候……”

“但那精彩不屬于你，走。”

屋外，兩個人的聲音漸行漸遠。

屋里，杰瑞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坐起來的瑟拉娜。

她扶著胸，有起伏，很明顯的起伏。

她的表情還是那么平靜。哪怕是從吸血鬼變成凡人，這種事也沒讓她感到驚訝。桌上紫色的燈火，讓這張有了紅潤的臉，又……

又美了幾分，杰瑞想。

“呃，那個，你還好吧？”

憋了半天，他只能說出這個，而且語氣生硬，完全沒有擺脫平時和瑟拉娜說話時那個高高在上的樣子。

瑟拉娜用力吸氣，又慢慢呼出來。

側過來的臉，現出了杰瑞從未見過的笑容。

“謝謝，好多了。”

杰瑞只覺得酒精開始瘋狂上頭，好像涌上來的不光是酒，還有血。

他轉過身去，咳嗽兩聲，調整一下表情，再轉回來。

“不是我，是桑基恩，還有他那個朋友法利昂。而且要說謝的話……”

他低了低頭。

“那個，前兩天，謝謝了。”

瑟拉娜歪著頭。

“我聽不清哎。”

這女人果然已經完全恢復了，又開始腹黑了啊。好吧，我聲音是小了點。

杰瑞有些怨念地看著瑟拉娜。

“那啥，你今后打算怎么辦？既然變回凡人了……”

“是啊，變回凡人了，沒以前能打了。吸血鬼的力量全部消失，我現在只是個會點魔法的小姑娘而已。”

瑟拉娜抬起手，一邊端詳變得溫暖而有彈性的皮膚，一邊陰陽怪氣地說著。

“哎呀，怎么辦捏？我這樣的小姑娘，出門在外，舉目無親。什么時候被人按死在荒郊野外，都不奇怪。要是有個厲害的人能保護我，那真是感激不盡。”

這話就算是傻子都能聽明白，簡直是把臺階擺在腳邊了。

那沒有不踩的道理。杰瑞板起臉來。

“好吧。既然你這么說了，我也不能坐視不理。等我的領地重建了，還要在凡界招募我的信徒。如果你執意要求，那么這首席信徒的榮譽，也不是不可以交給你。”

“哦，不用。”

瑟拉娜眨眨眼睛，馬上回答。杰瑞差點吐血，這腹黑女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是……你，剛才不是說要好好保護你嗎？那樣的話，成為信徒，就能隨時跟我……”

“我不是很喜歡教團之類的，這個事以后再說吧。”

原來不是因為我瞎說話啊，杰瑞松了口氣。

“嗯，那好吧。但為了你的安全，我覺得你今后還是跟我一起行動比較好。”

“你確定那不會更危險？”

“我可不是那種打架的時候把女人往前推的懦夫。”

“倒也是。嗯……”

瑟拉娜狡猾地拉著長音，拉得杰瑞的心臟都跟著長了，眼睛不錯珠地盯著瑟拉娜。

女孩笑了一下。

“行行行，按你說的做。”

“好，你可是你說的。”杰瑞馬上說道，生怕瑟拉娜變卦，“那么從今天開始，你，要一直待在在我的視線內，我身邊，或者我能找到的地方，可以吧？”

“行，聽你的，呵呵。”

瑟拉娜實在忍不住了。不知是不是因為呼吸系統重新運作的關系，她止不住笑，笑出了聲，完全沒了過去的高冷范。

笑得杰瑞有些尷尬，尷尬到心里發毛。他轉過身去。

“別笑了。我出去醒醒酒，你好好休息吧。”

“杰瑞。”

正要出去的杰瑞，又被瑟拉娜叫住，他只稍微側過頭。

皎潔的月光，透過紫色的燈火，打在瑟拉娜的側顏上，形成了巧妙的光影半遮面。

簡直是杰瑞這輩子看到的，最驚艷的景象。

“謝謝你。”瑟拉娜說。

“哼，應該的。”

杰瑞出去了。

他圍著房子走，走得很快。停不下來。

因為他現在特別想喊，大喊，扯脖子喊。但那一定很吵，只能走路釋放了。

心中有一團火焰，逼著他走個不停。

雖然跟桑基恩說了一大堆，為了這一世遇到的人，經歷的事，為了那些無可替代的東西，我要挑戰巨龍軍團，挑戰奧杜因。

但好像，核心只是為了一個女人哎。

不過，也沒毛病。這對魔神來說不合理，但對凡人來說，很合理。

為了那個腹黑女，我說不定連奧杜因都能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