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什么？”

兩邊再戰，武器相撞，拉格特不禁一驚。

因為，杰瑞居然把他的劍頂住了，兩人開始了角力。雖然拉格特仍然占據上風，壓得杰瑞一步步后退。

但已經沒法像之前那樣，實現完全壓制了。

“唔，是那武器的效果嗎！明明只是個仿制品！”

“那也要看是什么程度的仿制！你以為我用破曉用了多久啊！對武器的理解越深，我就越能造出接近原版的武器！”

杰瑞忽然泄勁，雙劍折返，也不管盔甲的縫隙，直接照著盔甲就砍。

拉格特也急忙穩住身體，戰士的直覺告訴他，杰瑞手里這對劍，不能再用盔甲硬抗了。

叮——

三劍對撞，火光迸射。杰瑞反客為主，頻繁向拉格特施壓。

亡靈的身軀終究還是拖累了拉格特，只要破曉的光逼近，他的身體就會下意識地想要退縮。那是亡靈的本能，與本人的意志無關。

兩人又抖了二十來回合，不分高下，局面變成了五五開。

沒辦法，杰瑞對破曉的理解近乎完美。畢竟從得到這把武器那天開始，破曉就一直是他不離身的主要武器。

甚至說這兩把武器是美瑞蒂亞的魔神器也不為過！

“可惡！呃啊啊！！”

拉格特發出了怒吼，鼓起斗志，將亡靈之驅對破曉的恐懼強壓下去。

簡直可笑，一個在戰場上不知疲倦，不知恐懼的戰士，竟然會在死后感到恐懼？

“得手了！”

終于，杰瑞在對攻中找到了機會。趁拉格特的大劍揮出，來不及回防時，一步鉆進拉格特懷里。

雙劍突刺！

咔——

“唔！盔甲碎了？”

拉格特趕緊揮劍趕跑杰瑞，連連退后。低頭看時，盔甲的腹部裂開了。

不僅如此，因為長時間沒能干掉杰瑞，狂怒解放的龍吼也消失了。

局勢，逆轉。

“結束了拉格特，認輸吧！再戰下去，你必死無疑！”

杰瑞趁著這個機會勸降，也是為自己考慮。仿制破曉太燒魔力了，光是維持它們的形態，就感覺魔力正在被不斷吸走。剩下的魔力不多，要是造不出武器，那自己也只能等死。

“開什么，玩笑！”

拉格特的大劍也暗淡下去，如巖漿般鮮紅的光芒，正在從劍身里消失。

但他的怒火，仍在燃燒！

“我拉格特戰死在了沙場！哪怕變成亡靈，也絕不可能下跪投降！”

“這家伙！”

眼見拉格特擎起大劍，又殺過來，杰瑞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魔力真的要吃不住了。盡管破曉對拉格特明顯壓制，但如果不能直接砍中拉格特的身體，就無法造成致命傷害。偏偏那龍甲硬得不行，這么打居然只裂了一小塊。

既然如此，就瞄著那個地方繼續打，打穿它！

“咿呀！”

“喝啊！”

火焰圍起的角斗場里，男人們聲嘶力竭的吼聲，跟著毫無節奏的兵刃碰撞聲。這就是薇克思能看到和聽到的東西。

該說，幸好那兩個笨蛋都是喜歡大吼大叫的類型，光聽他們叫喊，薇克思居然也能多少判斷出形勢。

兩邊都已是強弩之末，卻都死撐著。不榨干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他們絕不會停下。

不過兵刃碰撞的聲音頻率并不高，顯然他們力不從心。

咔嚓——

但是突然，傳入了非常響的，一連串聲音，薇克思心里一驚。

“杰瑞！杰瑞！”

*****

兩人的動作，停下了。

杰瑞的武器碎裂成了光，他的魔力已經耗盡，造不出任何東西。

咔，鐺——

但是拉格特的胸甲，從最初那個裂痕開始，逐漸裂開，幾塊碎塊掉在地上。露出了里面和其他尸鬼無異的干枯身體。

他愣了一會兒，終于，放下了一直舉著的大劍。

“呵，呵呵，又是，這樣嗎？”

杰瑞累得只能坐著，抹著已經淌到嘴邊的汗水。

“什么意思？”

“當年，我就是被那個人打碎了盔甲。他本可以直接取我性命，卻說什么‘太可惜’，放了我一馬。我就是從那時起下定決心，修煉出獨門龍吼，為了有朝一日能他再戰。”

拉格特搖著頭，手一抬，把龍骨大劍扔進了他的棺材。

“結果，哈哈，真是諷刺啊，我又輸了。”

“輸？你現在要殺我，我除了縮脖子也干不了什么。”

“不，我敗給了你的技藝，這毫無疑問。這就是當年那場戰斗的翻版。”

龍祭司一揮手，火墻馬上偃旗息鼓，通通消失。薇克思趕緊跑去杰瑞那，給他包扎。

“你也會了那個魔法，說不定你是那個人的后代呢？”拉格特笑著說。

“可我，為什么被你一提醒，就回想起來了呢？”杰瑞不解地望著手心，“明明你又不是魔神。”

“這個嘛，只能歸結于‘披甲’了吧？”

“披甲？披什么甲？”

“哈哈哈，對你而言可能還無法理解吧，這樣就好！”

看拉格特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披甲是什么先不管，總之趁他心情好，說事吧。

“既然我贏了，是不是該兌現承諾了。”

“當然。”拉格特隨便指著周圍的棺材，“看上什么，盡管拿去！”

“我想要一枚戒指。”

當杰瑞說出這話時，拉格特的身子明顯定了一下。

“你說戒指？”

“或者說，是諾克圖娜爾想要，”杰瑞順手指著薇克思，“我們是奉陰影女士之命來的。”

“哼，原來是那個陰暗女人啊。她想要的，應該是龍血環戒吧？一個能操控巨龍的戒指。”

操控巨龍？不得了不得了。但細一想，拜龍教有這玩意似乎也沒什么奇怪的。

“給你們倒也無妨，只不過……”

拉格特停頓一下，走向他的棺材，又收起披風，包住身體。

“戒指已經不在我這里了。或者說，早在巨龍戰爭時就不在了，被一個叛徒帶走。”

“叛徒？也是祭司嗎？”

“何止是祭司。”

杰瑞看到，拉格特的面具上，似乎又要有火光冒出來了。

“他還是龍裔。沒錯，背叛拜龍教的初代龍裔，【米拉克】！”

原來是龍裔啊，這么想也是。龍裔的使命是消滅奧杜因，在拜龍教看來自然是叛徒了。

只不過這位龍裔居然連使命也沒完成，簡直是兩頭不討好。

“我最后看到米拉克，還是在拉布林西安的時候，”拉格特已經走到了他的棺材旁邊，“不知道他死在哪了，但如果，你碰巧遇到了他。”

龍祭司認真地看著杰瑞，嗯，隔著面具杰瑞也能感覺到對方在忠告自己。

“不管他說什么，都不要相信。那個人一向花言巧語，卑鄙狡猾，絕不要上他的當。”

“我姑且，當做忠告吧。”杰瑞說。

“很好。”

拉格特的身體，慢慢飄起，又橫過來，簡直就是他出現時的倒放。

“我很開心，杰瑞！下次有機會，再來打吧！”

龍祭司落入了他的棺材，而杰瑞和薇克思被天頂照下的光柱包裹，眼前一片白。

“怎么了？”

兩人被晃得捂住眼睛，頓時覺得身輕如燕，好像在空中飛舞。等到靜下來時，光芒也消失了。

他們不知不覺，已經站在了皮紙主人的大門口。

*****

來不及多休息一會兒，兩人匆匆回去了夜鶯大廳，跟諾克圖娜爾報告。

“嗯，我知道了。”

陰影女士平靜地回答道，聽起來既沒感覺可惜，也沒表示懷疑。

杰瑞開始覺得這魔神是在玩自己了。

“那，陰影女士，我提的要求……”

“放心吧，魔從者。你很好地按我說的做了，我自然不會撕毀契約。還有薇克思也是，你也可以提出一份報酬。”

“感謝您，陰影女士。”薇克思謙恭地說，“不過，我眼下并沒有什么愿望，這次也是杰瑞獨自打退強敵，所以我懇請您，將我的報酬，送給杰瑞。”

“薇，薇克思？”

這就讓杰瑞想不到了，他偷偷看向低著頭的薇克思。薇克思只扭頭瞅了他一眼，露出一個像是施舍的笑容。

唉，大姐就是大姐，還在照顧自己啊。

“嗯，你的要求，我理解了，薇克思。那么就這樣，杰瑞，我可以給你兩份報酬。”

“感謝陰影女士。”

杰瑞又抬了抬頭。

“還有，薇克思。”

“少在那賣乖了。”薇克思嘴上還是那么冰冷。

“那么杰瑞，首先，是冷港吸血鬼吧？”諾克圖娜爾很適時地插了句話。

“正是。請問是哪位魔神？”

黑色人影開始閃耀涌動。

“光與影的掌控者，阿祖拉，她應該在冬堡南面的深山里有一座祭壇。”

“阿祖拉，黃昏和晨曦的象征啊……”

“沒錯。她厭惡亡靈魔法，也對亡靈生物持否定態度。最重要的是，她同時具有光與影兩種能力，這應該比那個自大狂妄的美瑞蒂亞要好得多。”

果然陰影女士和光明女神不對付啊，倒也不出意料。杰瑞悄悄嘆了口氣。

“感謝您，陰影女士。”

“嗯，然后，你的第二個報酬，杰瑞，該給些什么呢？”

“我想，請陰影女士解釋一個概念。”

概念？薇克思糊涂了，皺著眉。我給你爭取了第二個報酬，你讓魔神給你答疑解惑來了？

就不能要個武器，錢，或者那個限量版的骷髏鑰匙什么的嗎？

但杰瑞的表情一點都不是玩笑，滿滿的求知欲。

“請問，披甲，是什么意思？我在皮紙主人聽那個圣龍祭司提到了這個詞，我想知道它的含義。”

披甲？披上護甲的意思？薇克思想要開罵了。不就是那個祭司隨口說了些裝逼的詞，你就拿來浪費了一個報酬？

她開始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杰瑞了。

但，沒想到，諾克圖娜爾竟然沒有馬上回答。黑色的光柱如火焰般跳動，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杰瑞和薇克思疑惑地等了一陣，陰影女士才緩緩說道。

“很遺憾，杰瑞，我無法完全解釋給你聽。因為，你無法理解，至少，現在如此。如果你完全理解，恐怕你就會……”

“就會？”

“消失。”

啥玩意？我就問個概念，怎么還能把自己問消失了？

杰瑞有點糊涂，難不成，那個龍祭司無意間給自己透露了很危險的事情嗎？

“那，這，請您用我能理解的話告訴我。”

“嗯。簡單來說，就是過去發生過一件大事。然后時隔多年，發生了與之類似的事件。事件中的人身份相似，行為相似，或者情緒，態度，目的，方法，等等。只要相似的因素足夠多，后面發生的事件，就會產生和前面發生的事件，相同的結局。

“這，就叫做‘披甲’。不光是事件，對人，乃至對神，也是成立的。”

諾克圖娜爾說得沒錯，真的是讓人難以理解。

兩個事經過比較像，于是就會得到同樣的結果？那如果兩個人比較像，后面的人也會變成前面的人嗎？

理解不了，杰瑞怎么都理解不了。多少是能聽懂一點，但總感覺這玩意不就是“既視感”么？

算了，就這樣吧。反正自己，也不需要諾克圖娜爾什么東西了。

“感謝您的指點，陰影女士，我該告辭了。”

杰瑞站了起來，薇克思也跟著起來，打算告別。

“你可以走了，魔從者。薇克思，你留一下。”

諾克圖娜爾叫住了薇克思，薇克思有點不知所措，但還是不能違抗諾克圖娜爾的命令，止住腳步。

杰瑞朝薇克思笑了笑。

“那，我走了，恐怕以后還會叨擾你們。”

“哼，要走快走吧。”

薇克思不耐煩地擺著手，但，馬上就抱著胳膊，頭也扭向別處。

“不過，想來就來。上次布林喬夫已經跟公會里都打過招呼了，只要你來問情報，能給的，都可以白給。”

“啊哈哈，大哥還真是照顧我。那就拜拜啦。”

揮了揮手，杰瑞就先從夜鶯大廳出去了。

時間剛過中午，先去裂谷城吃一頓，然后趕緊回堡壘吧。

“披甲啊……”

一邊快步趕路，杰瑞一邊叨咕著新學會的這個詞，然后不由自主地琢磨起來。明明沒什么可以琢磨的。

但他，還是有點放心不下。拉格特說自己學會魔斧圣工是披甲的結果，那是披甲了當年那場戰斗吧？

又或是，披甲了和龍祭司戰斗的，那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