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城距離城門比較近的地方，坐落著名為“戰爭少女”的鐵匠鋪，是人們進入雪漫城以后遇到的第一家店鋪。

鋪子外面，老板娘阿德里安將不少長劍裝進拴著繩子的木架里。杰瑞使使勁，把它一口氣背起來。

“還挺沉的。謝了，阿德里安。”

“慢走兄弟?！卑⒌吕锇灿酶觳膊淞讼履樕系暮拐f。

背著這些武器，杰瑞走向天空熔爐，這段路程相當于爬一多半的山。就算有樓梯和斜坡，對腰腿也是個嚴苛的鍛煉。

不過杰瑞還撐得住。雖然上午他一直在接受克拉克的指導，也流了不少汗，但現在體能還很足，一步一步走得踏實。

今天的雪漫城依然是那么熱鬧和平，這絕對是九大城市里獨一無二的感覺。

沒有裂谷的不安，風盔的偏見，冬堡的破敗，晨星的緊張。至于獨孤城，倒也不錯，就是里面潛伏的危險太多了。

不知道雪漫城這副場景還能維持多久。

“嗯？”

正要爬坡的杰瑞看到面前有一隊帝國士兵走來，他趕緊讓道。

這些人看著像信使。杰瑞也聽說了，不久前巴爾古夫領主收到了來自帝國軍的最后提議，以及風暴斗篷的最后通牒。雪漫城到了二選一的邊緣，帝國信使應該也是為此而來的吧？

而加速了雪漫城中立局勢崩潰的，便是皇帝之死。一想到自己也參與了其中，杰瑞這心里五味雜陳。

也罷，至少自己已經把這里當家了。管他什么形勢不形勢，今后要做的就是跟戰友團一起保護好家。

把肩上的繩子松一松，又背起一些，杰瑞接著趕路了。

*****

天空熔爐在半山腰靠上的位置。那里有一處凸起，是塊挺寬敞的地方。站在這里也能俯瞰雪漫城的大半景色。忙于鍛造的鐵匠偶爾會站起來朝下面望，散散心。

這個鐵匠便是【厄倫德·灰鬃】。

“辛苦了，小伙子。”

他正在望景，看到杰瑞背著木架一步一喘地走上來。

“給我吧?！?

厄倫德大步過去，從杰瑞身上摘下繩子，就這樣兩手提著，把它提到鍛爐旁。

這人頭發花白，歲數應該跟克拉克不相上下，體格也是。

“呼，呼……今天的活也不少啊，大爺?！苯苋鹂粗憼t的火焰說道。

“畢竟要開打了嘛。”

厄倫德隨口答應著，把武器都抱出來，挨個放進鍛爐旁的武器架里。

這些東西都是阿德里安打造的。不過還需要最后打磨一番，讓厄倫德來把關。

它們將送到侍衛隊手里，而厄倫德是全天際最好的鐵匠。

“那我先回去了?！苯苋鸫騻€招呼就要走。

“稍微等一下小伙子。”

厄倫德叫住杰瑞，又不知從哪摘出來一面盾牌，把扔到制作臺上。

“艾拉讓我幫她打磨盾牌，馬上完事了。你給捎過去吧?！?

“嗯?！?

杰瑞找塊石頭坐著，看老人麻利地拿著工具，在盾牌上磨、敲、蹭、打，一刻不停。

他是經克拉克介紹認識厄倫德的。這位鐵匠話不多，但并不會讓人覺得冷淡，可能是因為經常鍛造的關系？

老人是天空熔爐的現任掌爐者，同時也是雪漫城里的大家族，灰鬃家族的族長。

不過相比這個身份，厄倫德更喜歡當一個鐵匠。每天與灼熱的鍛爐和冰冷的刀劍為伴，不斷精進。

“杰瑞啊，打算在戰友團落腳了嗎？”手里忙著活計，厄倫德向杰瑞問著話。

“至少目前是這么打算的?！边@個問題杰瑞早就想好了。

“呵呵，那好啊。等什么時候克拉克給你舉辦個儀式，讓你正式加入了，我就給你新的天空熔爐武器。”

說到這兒，厄倫德的手停了一會兒。

“正好我一直想問你來著。之前領主送你的大劍哪去了？”

“賣了。”

杰瑞干脆地回答。這事沒法藏，也沒必要編，實話實說就得。

至于人家怎么生氣，自己只管扛著就是。

“哦。”

沒想到厄倫德只是點個頭就繼續干活。這反而弄得杰瑞有些不自在。

“大爺好像不生氣？”

“生氣？為什么生氣？”

“天空熔爐的武器不是只有戰友團和領主能用嗎？我給賣了，這……”

“啊哈哈哈哈！”

厄倫德笑得那叫一個豪爽。不過即使笑到仰頭，看不見制作臺，他的手還能準確操作。

“杰瑞啊，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把盾牌敲打得差不多，厄倫德放下工具，兩手捧起盾牌，左右端詳。

“嚴格來說，并不是只有戰友團和領主才能用。只是因為我對自己的要求比較高，所以天空熔爐武器的產量較少，而且要優先提供給戰友團。我還是灰鬃的族長，那給領主獻禮也是應該的吧？”

“這么說，天空武器其實在外面也有賣的？”

“當然啦。只不過數量太少，可能就被吹得有些玄乎。很多人都收藏在家里，舍不得用舍不得賣。說實話，那樣反倒讓我覺得悲哀?！?

感覺盾牌的狀態不錯，厄倫德點點頭，把它遞到杰瑞手里。

“武器要使用才有價值，要么就拿來做買賣。收藏武器，我不是很理解。而且要我說，天空武器只是鍛造方法獨特。真要論殺傷力和耐用程度，還得是烏木武器啊?！?

拍了拍盾牌，厄倫德的目光落在杰瑞的龍骨劍上。

那是一個專業人士的眼神，充滿了好奇和探究心。

“不過你這把龍骨劍也讓我很感興趣，有空讓我研究一下唄？如今巨龍回歸，要是能復原過去龍骨武器護甲的鍛造方法該有多好。話說你這劍是怎么來的？”

話題從賣劍變成了造劍，杰瑞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厄倫德那眼神有點嚇人，抱著盾牌就趕緊站起來。

“從墓穴的尸鬼手里搶的。下次吧，下次。”

“呵呵，也好?！?

厄倫德笑了笑，終于目光上移，看到杰瑞臉上了。

“小伙子，問你個事?！?

“大爺說?！?

“要是風暴斗篷來攻城了，你打算怎么辦？”

這個杰瑞也想過。

“我還不是戰友團，只是打算在雪漫城定居。既然有人要砸我家，那我當然要還手。”

剛說完，杰瑞忽然感覺不妥。怎么把這茬給忘了，灰鬃家族可是風暴斗篷的支持者啊。

他有點尷尬，不太敢看厄倫德的臉。厄倫德倒是沒什么復雜的表情，只是撓了撓胡子。

“沒事，不用在意。而且你說得對，挨打就得還手。在道義上，領主站得住腳?！?

“但是，大爺你心里是不是也希望領主能接受風暴斗篷？”

感覺到厄倫德不在意這類事，杰瑞忍不住問得更“過分”了一點。

“我的孩子確實都去風暴斗篷當兵了。至于我嘛。”

厄倫德回到鍛爐旁邊，拉動鼓風機的拉桿，給爐火添風。

鼓風機的聲音不小，但是依然擋不住厄倫德的嗓音。

“我只希望天下早點太平，就跟領主想的一樣。你上來的時候看到那些獨孤城來的信使了嗎？”

“嗯?！?

“我敢說領主一定會接受帝國軍援助，這是保全城市的唯一選擇。當然啦，就算風暴斗篷真打進來我也不擔心。烏弗瑞克知道灰鬃家族，他不會對我的家人出手的。”

“不過那個支持帝國的戰狂家族肯定不這么想。”

“那對唄。但是小伙子啊……”

添風添得差不多了，厄倫德把尚未成型的鋼鐵插進鍛爐里。

“很多時候，兩全其美只是一個幻想。一方得意，另一方必然失落。與其繼續這樣煩惱，不如趕緊有個結果。否則，最后倒霉的還是老百姓。”

說完這些，厄倫德便埋頭于鍛爐的工作，不再說話。杰瑞也不多問，抱著盾牌回去了。

領主的心思，他沒興趣猜。

待會兒再練一練，吃過午飯，下午還得繼續跟克拉克學習呢。

*****

天黑之前，圓環四人組終于找到了地圖上標的地方。光看外表，和絞架巖那個建筑沒太大區別，只是少了圍墻。

四個人都知道，它的地下空間一定能裝下至少兩棟別墅。

“來個快的吧。我頭陣，你們跟上。”斯科約爾指了指門，對其他三人說。

三人都點點頭，各自把武器準備好。斯科約爾沒有拔劍，手按住心臟，發出斷斷續續的低吼。

狼人之血開始沸騰。他的肌肉膨脹隆起，化作狼人的身軀。

嗷嗚——

這聲嚎叫便是沖鋒的號角。斯科約爾四肢著地，餓狼撲食般沖向那扇門，一爪子就把門砸碎。

其他三人緊隨其后，一同沖進去。這是他們集體出擊時最常用的辦法。斯科約爾利用狼人結實的身體在前面開道，吸引敵人的攻擊。剩下的人負責斬殺。

四人，不對，三人一狼一路猛沖。長點的樓梯兩步邁下去，短點的直接跳。

不知闖進去多深，他們慢慢站住了。

因為一個敵人都沒有。

“果然不對勁！”威爾卡斯迅速掃視周圍，只能看到滿地垃圾，不見半個人影。他很著急地說著。

“先撤吧斯科約爾，他們肯定在外面！”艾拉也意識到了，提醒著斯科約爾。

她這話說得就很妙。斯科約爾變成狼人，腦子里都是屠殺的欲望。這個時候你告訴他有陷阱，他都聽不進去。

但你要說敵人在外面。

嗷嗚——

斯科約爾咆哮著掉頭往回跑。艾拉他們也都跟上。這回，他們跑得更快。

如果是空城計，那搞不好銀手還會放火，把他們困在里面。這地方似乎只有一個出入口，萬一被堵上就麻煩了。

幸好，直到跑回出入口，看到那扇門，也沒見周圍有什么異常。

等等，不對。

“哎？這門……”

威爾卡斯一眼看出了異常，出入口的門不是被斯科約爾拍碎了嗎？

但現在卻完好地出現在他們面前，仿佛不曾碎過。

難道這就是銀手堵門的方法？

“嗬?。。?！”

斯科約爾可不管那些，沖上去又是一爪。咔嚓一聲，門再次被拍碎。

然后所有人的臉完全僵住。

門的另一邊，并不是室外。

而是一條深邃的走廊。

*****

室外，被斯科約爾拍碎的門還散落在地上，出入口也是敞開的樣子。

克雷夫和銀手們從藏身處走出來，圍在這里。銀手們舉著銀劍，死盯著出入口，豎起耳朵。

他們的首領倒是很鎮定。這么半天圓環沒出來，那就是成功了。

整個漂移陰影庇護所內，已經布滿了由托馬斯提供的魔法道具。那些東西能侵蝕感官，帶來錯覺，而且數量非常多。

圓環進入庇護所的那一刻就已經中招了。他們將會在不斷變化的虛假空間內徘徊，永遠找不到出口。直到道具的魔力耗盡。

在那之前，庇護所內的銀質暗器陷阱就會將這些狼人慢慢折磨致死。

即使能活著出來，也會筋疲力盡，被銀手們圍殺。

獵手變成了落入陷阱的獵物。克雷夫抽出她的銀匕首，興奮地舔了一口。

“今天要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