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閨室交心
- 圣朝詭道
- 空山問令
- 3018字
- 2020-09-13 12:21:05
“你跟著瞎摻和什么。”姜楓白他一眼說,“再說我跟他姐姐并不相識,想來他姐姐的心病也非因我而起,那我能幫她什么?”
“此言差矣,所謂醫者仁心,哪怕去試試也行啊!”孫邈邈擠眉弄眼地說。
徐坤剛才還一副垂頭喪氣地樣子,此時見孫邈邈幫自己說話,立馬又變得活躍起來。
“孫藥王說得對,你就當是去玩,不論結果如何,我們徐家定不忘姜公子恩情!”徐坤拍著胸脯道。
“那黑炭頭跟我一塊去,至少他了解你姐姐病情,省得到時橫生枝節。”姜楓勉強答應下來。
徐坤表情一滯:“黑炭頭是誰?”
只見孫邈邈頂著一張黑黝黝的臉蛋,上前一步抱拳道:
“不才,正是在下!”
徐坤聞言沒憋住,噗嗤一聲大笑起來。
在這偌大的龍城,人人奉為座上賓的藥王先生,竟然被姜楓稱為“黑炭頭”!
這要是傳出去,豈不笑掉全龍城讀書人的大牙。
孫邈邈趕緊穩住徐坤,并湊到其耳旁低聲道:
“此乃家事,切勿外傳!”
“放心,我能理解!”
徐坤答應一聲,可看到孫邈邈那張黑臉,越發覺得“黑炭頭”這稱號極為貼切,遂又繃不住地嗤笑出聲。
孫邈邈見狀,氣得一甩袍袖。
“剛才白幫你說話了,現在凈知道笑我,你臉白你了不起啊!”
徐坤急忙捂上嘴巴,仍不能止住笑意,一時憋得滿臉通紅。
姜楓在旁看著兩人,的確是一黑一白,頗為相得益彰。
其實這兩人本就相識,不過聯手布局,給姜楓上演一出雙簧,目的就是要把姜楓騙去徐府。
那小五被蒙在鼓里,還傻乎乎地替小師叔說話,差點壞他師父大事,又怎會不挨罵?
姜楓也早已看出這兩人心思,無非是陪他們演戲而已。
他知道自己若不答應此事,只要有孫邈邈這個奸細在身邊,以后日子絕對不會安生,還不如趁早把事情解決才好。
三人同乘一輛馬車來到徐府,正好趕上午飯時間。
徐府家大業大,宅院相當寬闊,房中布置也是豪華無比。
據孫邈邈介紹,徐家乃是龍城有名的商賈世家,祖上三輩都是行商出身,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到徐坤父親這一代,才有如今規模。
應姜楓要求,午飯時不許他人打攪,就連徐坤父親也未露面,只這三人一同用餐,吃得倒也舒適自在。
之后姜楓二人隨徐坤到他姐姐閨房,房中布置極為清雅。
一道珠簾將房間分為內外兩室,外室書桌上放著一卷畫像,正是七天前姜楓與徐坤初遇時見過的那副。
“姐姐,我把姜公子帶來了,你有什么話就跟他說吧!”徐坤對著珠簾說道。
“小坤,辛苦你了,可曾請姜公子用過飯食!”
珠簾之內淡淡傳出一道女子聲音,聽起來虛弱至極。
“姐姐放心,一應瑣事皆已安排妥當,您安心養病就是!”
隨后,徐坤向姜楓使個眼色,便和孫邈邈一同離開,并隨手關好房門。
姜楓有些納悶地盯著珠簾,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姜公子,請恕心格身體不適,未能恭迎尊駕,不周之處還請公子見諒。”
“徐小姐莫要客氣,不知請在下前來,所為何事,望徐小姐直言相告!”
姜楓說完,珠簾內窸窸窣窣一陣,卻未有回應。
這時,珠簾分開一條縫隙,走出一名小丫鬟,極有禮貌地對姜楓欠身一禮,便向房外走去。
另一名小丫鬟正坐在榻邊,給床上的清癯女子喂藥。
女子吞下一口湯藥,對那小丫鬟說:“先把藥放下,你也出去吧,記得把門帶上!”
“是!”
小丫鬟站起來向那女子欠身一禮,端著藥碗走到姜楓細聲細氣地說:
“我家小姐生病已久,請公子一定溫柔相待,切勿嚇到小姐,奴婢感激不盡!”
姜楓微微一笑,點點頭以示明白。
隨后這小丫鬟也朝姜楓欠身一禮,又輕輕把藥碗放在外室桌上,便踮起小碎步走出房間。
聽到房門吱呀一聲關上,又見房中僅剩他們兩人,姜楓難免多出幾分窘迫。
“你我初次見面,卻又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徐小姐不怕壞了名聲么?”姜楓率先打破沉默道。
“將死之人,哪還在乎什么名聲,倒是公子雅量,讓心格敬佩不已!”
“此話怎講?”姜楓疑惑道。
“心格大聲說話好累,請公子移步內室,再聽心格娓娓道來。”女子氣息疲軟地說。
姜楓掀開珠簾,緩步走到內室。
女子略顯吃力地支起半邊身子,指著榻旁花椅說:
“公子請坐!”
姜楓也沒客氣,頷首坐下道:“現在徐小姐可以說了嗎?”
“請公子叫我心格就好,‘徐小姐’聽著怪生分的。”
女子閨名徐心格,作為龍城巨賈之長女,并不像尋常大家閨秀那般羞澀內斂。
“那就請心格姑娘講講,為何非要把在下叫來此處!”姜楓快言快語道。
“公子有所不知,此事蓋因那城主梁宓的私生子而起。”徐心格半倚在臥榻上說。
“宋鶴?!”姜楓恍然道。
“正是!”徐心格微微頷首道,“說來見笑,心格本有一未婚婿,寒窗苦讀十載,尚未取得功名,便與我陰陽兩隔,著實令人痛心!”
“所謂人死不能復生,心格姑娘何必癡癡不放,若貴婿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愿看到姑娘如此模樣。”姜楓勸道。
“公子說得是,然而他并非死于疾病或是天災,心格當真是不能釋懷!”
徐心格說著,緊緊攥起一雙粉拳,指甲深深陷進皮肉之中。
“你的意思是,他死于人禍?”姜楓追問。
“不錯!”徐心格咳嗽一聲道。
“姑娘有病在身,切勿激動,保重身體要緊!”姜楓提醒道。
徐心格擺擺手說:“沒關系,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的。”
姜楓無言以對,只好聽她說下去。
“那宋鶴囂張跋扈,只因一幅字畫不甚滿意,竟將我夫婿活活打死在街頭,連官衙都不作審理,最后找個替死鬼草草結案,心格又怎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若梁宓存心袒護自己兒子,自然是無法正常結案,不過那宋鶴已死,心格姑娘理應解開心結,為何至今仍臥病在床?”姜楓不解道。
“太遲了!”徐心格輕嘆一聲道,“心格臥床已有三年之久,期間不知請過多少名醫,就連孫藥王都束手無策,拖至今日早已病入膏肓。”
“徐家家大業大,為何不早早去鬼市請來殺手,即便那梁宓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時時保護宋鶴,而且行刺暗殺向來難查真兇,必定不會連累到徐家!”
“哪有這么簡單,徐家自然早就做過此等打算,只是鬼市中無人敢接這單生意,而父親又不能公然發布懸賞,只好讓那宋鶴逍遙法外,直到公子出現,此事才算了結。”
“我殺宋鶴不過是一時興起,心格姑娘莫要掛懷,更不須感激在下,靜心養好身子才最重要。”姜楓好言勸道。
“公子乃人中龍鳳,不拘小節,但我們徐家卻不能忘此大恩,他日若有用到徐家之處,我等必當義不容辭!”徐心格誠心許諾道。
姜楓不置可否地笑笑,又不想于此事糾結,只得轉移話題道:
“在下尚有一事不明,既然貴婿與姑娘成婚已是必然之事,又是如何因一幅字畫而得罪宋鶴的?”
“說來慚愧,徐家自恃家財萬貫,卻從未幫他半分,就連他的衣食開支,也是靠他自己賣字賣畫掙來……”
徐心格說著,不禁落下淚來,急忙用手中絲絹接住,整理心緒重又說來。
“那天碰巧遇到宋鶴要我夫婿為他作畫,畫作完后,卻又嫌要價太高,兩人一時爭執起來,結果就成了現在這般情況。”
話剛說完,徐心格已然掩面而泣。
“姑娘節哀!”姜楓在旁勸道。
“這老天不開眼,惡人總能橫行,好人卻會短命,世間哪還有公道可言……”徐心格嗚咽道。
話未說完,徐心格又是一陣劇烈咳嗽,拿開掩口的絲絹一看,竟有一灘鮮紅血漬,臉色也蒼白得厲害。
姜楓聽得明白,心道這女子倒是個難得的癡情種子,不禁又想起前世的妻子,也不知自己身故離世后,她可曾安好?
想到此處,姜楓不容徐心格拒絕,一把抓住其青蔥玉手,指尖按在其腕處,靜心感應片刻,方才收回手指。
“在下一時失禮,唐突之處,姑娘勿怪!”
“無礙!”徐心格笑笑說,“公子也懂醫術?”
“略有涉獵而已,難登大雅之堂,不過姑娘須聽我一言,否則性命難保!”姜楓正色道。
“請公子明言!”
“此癥并非絕癥,自然有解救之法,只是那藥引難尋,且須七七四十九日方可熬煉出爐。”
說到這里,姜楓停頓一下摸摸鼻子,又深深看了徐心格一眼,似乎是想確認對方是否相信自己,倒頗有幾分那青田老頭的神叨模樣。